《子啊，带我走吧》林殊途

15、零壹伍

　　夜箫扛着楼灵逸走过来的时候，我和白锦已经准备离开了。
　　“二位，不去我哪里在小坐片刻？至少让我和端木表示一下感激之情吧？”
　　“不用了，助人为乐一贯是我的美德。”我将邀神收到白锦的披风里，准备离开。
　　夜箫点了点头：“那你至少把背上的古琴放下再走吧？”
　　我看白痴似的看着夜箫，“助人的时候我很快乐，但不代表我会不收钱，这是我应得的报酬。”
　　“不要得寸进尺，你不出手，张端木也能放暗器。”
　　“张端木不可能放暗器。”白锦摆手打断她，“救人的时候他已经被我点住了。”
　　“你为什么点他？”夜箫皱眉。
　　“因为他叫我们奸/夫/淫/妇，其实我们并不是的。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不能和救人搅在一起。”
　　张端木一脸委屈地趴在地上：“我叫你们奸/夫/淫/妇好像是在你点我之后吧？”
　　白锦点了点头，“不过之前我已经预感到你会这么叫了。”
　　夜箫看了看白锦，又看了看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错嘛，小白锦，你对柳雩蛮好的。”
　　我看了白锦一眼，他面色如常，没有答话，而是朝张端木问道：“刚才那人究竟欠地元赌坊多少银子？”
　　“不过是三千两而已，我们已经给了他三个月时间筹钱，一个月连一千两都筹不到，他还赌什么钱，不如回家洗洗睡吧。”
　　我点了点头，“被三千两银子逼得不想活，这也太漏气了。之前我欠天元赌坊一万两银子，还不是活得逍遥自在，后来我记得是白老头帮我将帐还清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嘛，何必非要寻死觅活的……”
　　张端木瞪了我一眼，“你脸皮真厚……”

　　我们几个一同往山下走，来到恶人崖的时候便要同夜箫和张端木拜别。
　　“诶，你们真当我夜箫的闺房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夜箫抱着膀子看着我们。
　　听她这么说，我都要吐了，她既然是我舅舅舅娘的同辈，又是我舅舅的师妹，那她少说也应该有三张半了。这么老的老女人居然敢说自己的房间是闺房，怪不得柳让告诉我含香淬玉阁的花魁凤妙人敢说自己是绝代玉女，看来初云镇的民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夜箫朝我们笑了笑，“让你们走也不是不可以，邀神古琴我也能一并奉上。不过柳雩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随便问，除了年龄。”我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坦荡。
　　“你这样在意苏沐弦的古琴，莫不是因为喜欢他？”
　　“你才喜欢他，你们全家都喜欢他！”我朝她翻了个白眼，“这张古琴是我出钱买的，我喜欢的是钱，不是他。”
　　“这我就明白了，慢走不送。”夜箫转身准备回房，临进门时突然对我说道：“我们全家就我一个，现在我是喜欢他。”

　　下山之后，我便将邀神琴递给了白锦，“白锦，邀神能先放在你那里吗？我怕丢在悠裕客栈被苏沐弦拿走。”
　　“给我吧，我先送你回客栈。”他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的初云镇非常幽静，很适合两个人一同漫步。尤其是奈何桥前边的那一段小径，意境非常美。
　　我和白锦默然无语地走到北市，路过承樱馆的时候碰到方清琏。只见他穿着捕快的淡蓝色缁衣，腰里挎着把长剑，应该是在巡街。
　　“白锦，柳雩，已经宵禁了你们在街上做什么？”
　　“我们去……”我刚要说话，白锦便捂住了我的嘴，接口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们出来转转而已。”
　　“啊，对，出来转转，出来转转。”我连忙点头，虽然并不知道白锦为什么要这样说。
　　“小心些，初云镇的晚上总是不太安全的。”方清琏也没怀疑，嘱咐了我们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白锦将我送到了客栈，与我一同从窗户翻进房间后我便问他：“白锦，方才你为什么那样说？”
　　他看了看我桌上的沙漏，皱了皱眉对我说道：“以后再跟你解释吧，明天我还要教书，得早点回书院休息。”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跳出窗子离开了。

　　来初云镇的第二天，我便蹲在茅房里有些不能自拔。
　　我回想了一下，发觉昨天晚上只吃了苏沐弦给我的两个白水煮蛋。于是我开始怀疑后院那只叫小黄的母鸡，大概是每天一大清早被逼着下蛋，所以蛋里面带着什么怨念吧。
　　从茅房出来时天已经完全亮了，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有起这么早过。
　　因为拉得太多，我已经有点虚脱了。我估计今天柳让会约我出去，不能让他看我的笑话，于是我在厨房舀了一大勺凉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鱼干表姐，你起得很早嘛，要不要帮我一起提水？”
　　我转过头来，看见萧越正站在井边，身旁放着好几个装满水的桶，还有一个空的，他正准备放进井里。
　　“你提这么多谁做什么？一大清早就洗澡？”我问他。
　　“不是啊，一桶水给娘亲，一桶给苏干爹，一桶给非燕姐姐，一桶水给你。还有我自己的一桶没有提。”
　　“你们悠裕客栈的体力活历来都是你在干？”
　　“也不是，昨天我和娘亲划拳时不小心输了，于是只得负责客栈所有人的洗脸水。娘亲说过了，大丈夫不可言而无信。虽然我觉得她说得很对，但是我还是最喜欢爹亲，因为他从来不让我帮他打洗脸水。”
　　听了他的话我觉得很不是滋味。我爹也从来不让我给他打洗脸水，但是在家的时候我经常惹他生气，不仅喜欢欺负他钟爱的小葵花，偶尔还会去拔他的爱驹飞絮的毛。现在看着萧越真诚的眼神，我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不行，一定要改。
　　“鱼干表姐，打完水我就准备去书院上课了，你要不要先准备一下，然后跟我一起去？你可以顺便看看白夫子。”
　　我点了点头表示愿意，本来我是准备自己去鹿霖书院的，现在有个人作伴一起走当然更好。
　　于是我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服饰和脸。扑粉的时候柳让进来了，板着一张棺材脸站在我的梳妆镜前发呆。
　　“二小姐，你太让我失望了。”
　　“怎么了？”我有点不自在，不知道他说得是哪件事，毕竟我让他失望的事很不少。
　　“你昨天居然丢下我，自己去了含香淬玉阁！”
　　“谁跟你说我去了含香淬玉阁？”我差点将粉扑进鼻子里。
　　“没人跟我说，但你昨晚一定出了门，除了含香淬玉阁，你还能去哪里？”
　　柳让啊，看来你对我的理解真的是太片面了……
　　我转过头对他说道：“昨天我没去含香淬玉阁，不过确实是出门了。具体的事情我以后告诉你，现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鹿霖书院？我想去看看白锦。”
　　“不去了，我今天行程很满。”
　　看他那个样子我就知道他要去闹市把妹，我于是瞪了他一眼，下楼找到萧越后便与他一同往鹿霖书院而去。

　　初云镇的早晨特别安静，故地重游，果然别有一番风味在心头。
　　看着这些退隐的前辈高人有的遁地去买菜，有的用寒冰掌做冰糕，甚至有人用龙泉剑给别人剃头，那阵仗真的特别壮观。
　　我一边熟悉着镇上的环境，一边听萧越说话：“鱼干表姐，我听说你在京城混得挺好，不仅休了我师兄一次，还调戏过京城第一美人楼灵轩。不过你在初云镇混的时候得注意一点，因为夜萧可以算是初云镇一霸，楼灵逸是她徒弟，又有点恋兄，我怕她会报复你。”
　　听他这么说我都要喷了，“谁告诉你我调戏过楼灵轩？还有他那样的长相算什么美男？唉，现在的流行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我也觉得楼灵轩长得很一般，楼灵逸更一般，她还没有你好看。”
　　我点了点头，觉得萧越真的是太有眼光了。
　　“对了，你们初云镇应该也有第一美人吧？是谁啊？”其实这个问题我很感兴趣，京城都选了第一美人，没道理一直引领潮流的初云镇会没有选。
　　“那还用问，第一美人当然是我……”萧越指了指自己，见我要动手要揍他，忙补了一句：“的爹亲。”
　　我收回拳头，点了点头。
　　“萧越，你爹到哪里去了，我来初云镇后怎么没有见过他？不会是和你娘吵架，离家出走了吧？”
　　“这怎么可能？！我爹去武当派贺寿去了。原本他是想带娘一起去的，因为娘听见你休夫的事，便径自去了京城。我爹为这件事情对你很有意见，他回来之后一定会批评你的。”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反正萧璃舅舅温柔得要死，长得又特别好看，我可以随便给他批评。
　　“对了表姐，去书院之前我们要先去一趟县衙右边的清风观，我要去韩干爹那里给白夫子拿药。”
　　“白锦又病了？”我皱了皱眉头，感觉他的身体真的不太好。
　　“白夫子一直病着，要靠韩干爹的药才能好些。我每天早晨上学时都会给他带药过去。”
　　“那你知道他是什么病么？”
　　萧越摇了摇头，“韩干爹没告诉过我，但夫子经常会下意识地揉心口，脸色也白得不怎么正常。我问娘亲白夫子是不是病得很重，她又不肯说……”
　　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与萧越在街上走着，突然一辆马车从身边急驶而过。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反剪了双手提上车，头上还罩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子。
　　“靠！谁？！”
　　我怒了。想我柳小顺活了二十载，这还是头一遭被人盖布袋，真是丢脸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