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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三章 金疮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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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一麋鹿耳鎏金翁鼎里,焚着袅袅青烟,闻过之后不过是寻常的安神香。果然,这些日子他也是不好过的,这种香在寝殿点也就罢了,竟在书房也不得安神么?
自我进来后,何子仪和陆将军便退了出去,陆宸经过我身边时轻声问了句:“傅姑娘身子可大好了?”我颔首,不让元玧钊瞧出什么来,只略微摇摇头。
而此时,偌大的书房里只余下我和他两人。
他穿着王爷钦赐的名棕色蟒袍,上面缠绕的锦缎蟒纹恰似一条即将跃入腾云的蛟龙,眼神之狠厉让人望之生惧。眼神却盯着我身上的绿袖,凝声道:“傅良人今日到来所谓何事?”
我抬头含笑直视与他,丝毫不惧他所散发的摄人气势,颈间的红痕隐约可见,加上这次我算是死过两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妾身听说王上今日召了问贵人侍寝,特来问问王上。”
他眉心微动,“这与你何干……况且,孤最为忌讳妃嫔争风吃醋。”
我笑得有些妖娆,似是盛放的赤芍,妖艳而冶媚,“所以,王上才会有那个习惯,杜绝后宫争宠么?”
眉宇间纠结成一团乱满,他大手猛地拍向厚厚的书桌,“啪”的一声尤为清澈。“傅笒卿,这是你可以和孤说的话么?不要以为孤之前宠爱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他一步步走到我身边来,一双深眸紧紧的盯着我。
“原来王上还记得妾身的名字……“在他一脸阴鸷里,我缓缓道:“既然王上有王上的规矩,那妾身自然不能坏了礼数,燕夫人虽然侥幸活了大半年也受了王上的宠幸,那么自然九泉之下也是安慰的,现在却只剩下妾身一人了。”
他只看着我,却不出声。
我故意将绿袖上的流苏在手里玩来玩去,又随手一摆便有一阵春风划过。他的余光随着我的手而动,竟然慢慢松缓下来。
我见此心放宽了一半,便鼓起勇气执起他的手放在我喉咙上。他一怔,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嘴角蕴着丝丝柔和,温和道:“王上那日的事还未做完,现在继续罢”
他听后,眸光一闪而逝,慢慢靠近我,吐纳似乎也是冰凝的,“你以为孤不会么……只一件绿袖就想让孤放过你,你未免想的太天真了。”
颈间恰似那一日的窒息感慢慢袭来,我努力出声道:“若是妾身死在王上手里,自然落得个干净,可是……若王上念一点旧情……便不要为难其他妃嫔……”
他的手越来越紧,我难受得双手不自觉扣上他的手背,两人之间那一闪一动的浅绿晃来晃去,就我几乎坚持不下去时,他忽然松了手。
我踉跄着几步,靠在书案上,连气息都喘不出来。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冷哼了一声便出去了。
第二天便有消息传来,说是温贵人安然无恙,我听后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只一心一意照顾盏黎。颦儿有些怪我,多次私下与我说道:“那温红昌为上回那事你不愿帮她可嫉恨着你,如今她盛宠存活,宫里巴结的人数以百计,小心她……”
她还未说完,我便已经打断,“不管如何我只要盏黎好好的,现在重要的是她……”眸光一寒,“……还有曹毓秀。”
她点头称是,“曹贵人这些日子不曾过来,想必是温红昌的事让她放宽心了。”
“放宽心?”我冷笑着抚在颈间或深或浅的勒痕上,“我倒要看看她如何放心……”
我去曹毓秀所居的钟灵宫那一日,天不凑巧下起了蒙蒙小雨,我与颦儿出来的匆忙,赶到钟灵宫时全身已经半透,宫内的宫人出来相迎,赶忙换了衣物给我。
曹毓秀没想到我忽然拜访,连忙让人在内殿里生了炉子让我将衣物烘干,我连忙摆手道:“不过是一点水,不打紧,等会回去风一吹也就干了。”
她秀眉一结,嗔怪道:“那怎么行,我听说良人向来身子弱,这要是回去时风吹得伤寒了,王上岂不是会责怪我招呼不周。”
我面色波澜不惊,只诺诺的道:“王上现在哪里还记得我啊……”
她似乎是没有听清楚,“什么?”
我忙做出失言状,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摆在架子上,下面炉子里火星噗噗的冒着,“没有,是我乱说的,什么都没有,贵人听错了……”
她听此,眸光在火光的映照下,越显得明亮。“你们都出去罢。”
于是所有的宫人,包括颦儿都一并退出了内殿,一时间殿内只剩下我与曹毓秀两人。
我浅笑着,将半湿的秀发一齐捋道后面去,露出颈间伤痕累累,道:“前些日子身子不大好,贵人来看望时怕惹得贵人晦气,并不是有心不见
,这不刚能下床便马上来看贵人了,还望贵人莫要责怪。”
她美眸凝聚起一丝雾气,颤声道:“良人这……伤是从何而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衣领拉上来些,挡住那些痕迹,“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得……”
“摔得?”她连连摇头,“不会,怎么摔也不会摔到脖子上去……”她靠过来轻轻问道:“是不是……王上做的?”
我一惊,赶忙堵住她的嘴,“贵人不要命了么,这话怎能说出口。”
她一脸可怖,“这样说,温贵人脖子上的伤也是如此弄的了?你们都曾经差点被王上勒死?”
我奇道:“温贵人颈间也有伤痕么?”
她似是无意听我的话,只念念有词般的重复着:“燕夫人不过半年也死了,而如今你们一个个都也……那我呢,我过几日也要侍寝的……”
此时宓儿却忽然在外面叩门,道:“贵人,炉子的炭可要加一些了,不然火会灭的。”
曹毓秀一听,忽然怒气冲起,厉声道:“下贱的东西滚远一些,不知道傅良人在这里么?”门外没有了声音,我心下却微微沉思良久。
我凑过去在她耳边低语,“曹贵人可想离开这个王宫?”
从钟灵宫出来后,天气莫名的放晴了,如一块上好的和田蓝玉,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我紧绷的心神在此刻终于有了些许放松。走得不远,颦儿却忽然道:“那门口的可是陆将军?”
我抬眼望去,那宫门口驻守的将军果然是陆宸无疑,他似是也看见了我,和旁边的士兵交代了几声便要过来。
我笑道:“将军辛苦了,守宫门这风吹日晒的苦差事竟也要你这大将军做么?”
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上汨汨留下的汗水,酣然一笑道:“傅姑娘说笑了,宸身为王上的将军自然事事理当为王上分忧,守宫门自是比上阵杀敌要轻松多了。”
“是雄鹰,就应该展翅翱翔。将军本是将干之才,守宫门还是委屈了一些。”我将手上是浅米色素帕递给他,“看来将军理应安好后院了,不然怎有全力保家卫国呢。”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是他刚刚抬手时袖口因时常握重兵铁器而磨烂的口子,里面露出白色的里衣来。接过我手里的帕子,他释然一笑道:“倒是让傅姑娘笑话了,宸铮铮汉子一个,不愿被儿女情长牵住手脚,早就没有成家的念想。”
我敛敛神色,并不打算多说。
他却忽然想起什么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彩绘的玉瓶来,“这是上回宸与姑娘说过的金疮药,姑娘的伤未好,还是收下罢。”
我思虑半响,还是接过来,道:“劳烦将军了,若是上次笒卿受了这份礼,那这一回将军也不必多跑一趟了。”
他似乎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有些潸然。颦儿却在后面冷不丁的道:“若是上次就收了,将军这一次又什么借口来送呢?”
话太过于露白,让我和陆宸都有些尴尬,好半会都不见有人说话。
正当我打算告辞之时,远远的花缕却跑了过来,见了我便高声叫嚷着:“傅良人……可找着你了……”
我连忙迎上去,“怎么了,找我何事?”
她拍拍胸口,很是吃力,“我家良人……醒……醒来了。”
我一听,喜从心来,笑容不自觉满上嘴角。侧头一看陆宸,竟默默的看着我,我心一讪赶忙别了头不去看他。
暖暖日头下,欣喜般的温情正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