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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一章 出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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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便是媛媛,一大屋子的丫鬟们见我清醒皆松了口气。媛媛更是紧张不已,握着我的手,看了良久方道:“头可还晕?我唤刘阳过来给你看看。”
我拦住她的手,只问她:“我睡了多久?王爷此时在哪里?”
媛媛一愣,不料我醒来竟第一个问元衍所在,她酝酿了会才道:“之前还在这里,不过刚刚接了道圣旨被陛下宣进宫了。”
我心一沉。这次进去,能不能出来都是问题。
我唤来元衍身边的一个贴身奴才常子,除却媛媛房里的人都遣了下去。见已无外人,我紧张得反握住媛媛的手,问他道:“现在宫内情形如何了?”
常子犹豫的看我,又看看媛媛,似是不想说。
我重声道:“主意是我给王爷出的,难道现在王爷是生是死也不能告诉我么?”
媛媛本不明白我独独留下这个奴才的用意,如今听我说事关王爷生死不禁急了起来,慌道:“你知道什么快说啊,我是燕王妃,难道王爷有事也要瞒着我么?”
常子听得我和王妃如此说辞,咬咬牙,才道:“三军的副将已经于昨日到了太子府,本来陛下是要太子今日率众出兵的,可是……”
我急了,“可是什么……”
“可是昨日夜里三军之一的副将曹天明忽然暴毙了,其他两位副将说是曹将军与太子言语不和,因为曹将军去太子府单独见太子时恰巧其他两位副将听见了对话,太子对曹将军说什么‘现在本太子是你的首领……你再胡闹我就杀了你’之类的话,所以当今天早上曹将军的尸首发现在府里的时候,两位副将异口同词皆说定是太子暗地里毒害了他。现在三军未发,都聚集在城门下要求陛下给个说法,而太子爷一大早就被陛下传进宫了。”
一席话听下来,我已经冷汗徐徐如雨下。元衍冷酷无情的手段我早是知道的,但是断断没有想到他如此狠毒,竟连陪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也可以拿来做往上爬的垫脚石。
媛媛疑惑着,道:“你们打什么哑谜,我怎的一句都听不懂。”
我努力平稳住自己的呼吸,不让她看出端倪,只得淡淡道:“王爷和太子争夺兵权,若成功了不过三两天王爷就要去攻打瓠果了。”
她低低的“哦”了一声,似乎是心中有事,不再言语。
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上,连漫漫时辰也难得打发。终于在天空褪去最后一抹霞云时,元衍一脸疲惫的回到了王府。媛媛关切问他些体己话,他只作摇头并不多言。转到前厅见到我,终于开了口:“文君,你跟本王进来。”
西苑旁边的几棵芭蕉几日不见,更添颓败,我低低的瞧了一眼,心中满是凄凉。才刚进门,我转身关门,与那日同一幕竟再次上演。
只是今日他的手多了一份冰冷,饶是隔了几层衣物我也能感觉到。他浑身都是冷的,似乎经过了一场恶战般,身子虚浮无力,若不是还残留着一丝意识怕是要倒在地上了。
我就那样站着,任由他搂抱,僵直且目无表情的站着。心里想的却是,几年前那个因为我在山上失踪而急得四处找人的元衍此时已经慢慢离我远去了。
远到,我不可触及。
良久,他松开了我。一下子失去重心,他后退了几步方能站稳。我向前几步扶住他坐下,他没有看我,只生硬的吐出几个字来:“天明……死了。”
我点头,“我知道,常子告诉我了。”
“他是我杀的……”他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个什么来,我一细看那龙腾花纹的青铜制成的虎符已经赫然在他手中。我知道事情已成,待过几日他便会代替太子领着三军出征,挥军西部。只是……三将之中永远少了一个了。
“我为了这道虎符……亲手杀了我的兄弟。”他苦笑,“我趁他回府的途中喊他去喝酒,然后将毒下在酒里,我亲眼看着他踉踉跄跄的回去……”
我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冷的,“为什么要选他,我明明和你说只要一个普通的士兵就好了……”
我犹记得,那晚在他耳边低语。
“三军一向在你管服之下,太子初来乍到定然不能服众,你可命个士兵挑起事端,然后副将们带同士兵们一齐请命。陛下本就属意你领兵出征,此事轻轻一挑便可酿成太子无可估量的后果,到时候兵权手到擒来。”
只是他做了什么,我说的挑起事端到了他手里便害死了一条人命。
他忽然坐直了身子,眼里精光忽现而转瞬即逝。“你以为我舍得,那么多年的兄弟情分说死就被自己毒死了,如果是个普通的士兵,三军今日还会自发聚集在城楼下请父皇给说法么?况且……”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知天明素来沉不住气,他傍晚就去了太子府,我便唤来了雅之和其胜,他们俩随后就跟着进去了。”
我冷笑,“他们若是知道你的用意不过是利用他们当证人,恐怕现在你的下场比先被褫夺了兵权的太子还凄惨……”我这才想起,又道:“太子难免怀恨在心,你这些日子在战场要小心。”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似乎要吐出所有的污浊与不堪。
“太子经此一役被父皇勒令拘禁在太子府,怕是没几个月不会放出来。他今年也三十有余了,连他的长子也早已成年,指不定过了几日生了重病,一命呜呼也饶有期许,我现在无心顾及他。”
他嘴角仿佛蕴着深浅不一的寒冰,“虽是损失一名副将,但是瓠果之战我仍有把握。如果我获胜归来……”
他看着我,黑眸里有无穷无尽的深渊,似是一个巨大的吸盘将我全部吸附进去。
“……恰巧太子出了什么事,那文君你说所有的皇室子弟中我父皇会委任谁为储君呢?”
我心悚然一惊!他终于要下手了么?
心里思绪惊涛骇涌,面上却作平常。“等你获胜归来,也等太子刚好暴毙再说罢。”
他仿佛稳操胜券,冷冷的笑了,笑声不大却在我心里如面股般声震九天之外,声波回旋不断,脑里和心里只听得那“咚咚”的回响。
过了三日,陛下出征的圣旨就下来了。那一天,全燕王府的人都去相送,站在城门上我第一次看见了五万士兵队列的恢弘气势,只是有一部分头上戴着白巾子,我心里怅然总觉得曹将军的死多少与我有几分干系,故而偷偷抹了泪水,别开眼不去看他们。
媛媛静静的瞧着城门下整军待发的元衍,一身金刚盔甲英气逼人,她默默的道:“文君,你和我一样舍不得王爷,是不是?”
我的心思还陷在曹天明暴毙的阴影里,只随意的答道:“恩。”
忽闻城门一守卫,扬起手中的红色锦旗,上面绣着大大的“天”象征着我国无上荣威,那守卫高声冲下面喊道:“吉时已到!三军出发!”
元衍听闻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相隔太远不曾知晓他是看媛媛还是看她背后的我。五万大军整齐伐步声带起的尘风朦胧了元衍的背影,也叫我看不清晰那些或多或少的白巾子了。
媛媛在城门上呆了两个时辰,方如梦般初醒,对我道:“王爷走了?”
我点头,“王爷走了。”
她亦是轻轻噙首,便不多言。我扶着她,看着她鼓胀的肚子心底却始终不是滋味。刚下城门,打算上轿时,忽见远处一人骑着马匹飞快往我们这里来。走得近了,才认出是王府的守奴。他急急忙忙下马,跪身在地,道:“王妃快回府罢,出事了。”
我斥责道:“话说清楚,王府出什么事了?”
那奴才见四周无人,方压低声音道:“姑姑,芳织园的那位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