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少年一锅端》晓**纱

9、水牢之扼

　　自从那夜拜了师之后，李成功就有些后悔了。与其说瞎老头把他当成徒弟，不如说把他当成小白鼠玩了。拿着个状如“铁杵”的大针在自己身上扎来扎去。
　　“师父，您不是说帮我去救朋友吗？”
　　瞎老头又一“铁杵”扎到李成功的脚心上，奇痒从脚心一直蔓延到头皮，好像千八百只小手在他的全身以至于腑脏内抓挠，痒得李成功忍不住在地上打滚儿。奇痒过后又是剧痛，疼痛从身体的经脉内涌了出来，又都使着劲儿地从毛孔处钻出去。李成功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经脉所在。
　　看着在地上呼号求饶的徒弟，瞎老头沉思许久才慢悠悠地说：“原来涌泉穴在这儿啊……”
　　“您……哎呦……您都不确定怎么……怎么就瞎捅啊！”
　　“为师是个瞎子，弄错了很奇怪吗？”
　　李成功被瞎老头的话噎住，只能专心致志地嚎叫起来……
　　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几日，李成功就形容憔悴了。试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两片颇具雏形的胸肌也无影踪了，李成功心痛不已。
　　凡习武之人，都是从幼童时开始练起。李成功已近十八“高龄”，所以老瞎子的方式就比较剑走偏锋了。比如掐着李成功的脖子让他练习龟息，比如把他带到树林里，然后顺手往天上一抛，让他练习眼力手力。李成功不是被掐得几乎断气。就是掉下来的时候抓树枝抓到满手鲜血，或者干脆摔在地上鼻青脸肿。李成功心中明白，老瞎子对自己的身体，好奇是有的，恶意是无的。但依旧不堪忍受这赤裸裸的虐待。直到老头子扔过来一本脏兮兮破烂烂的线装书。李成功才如获至宝地高兴起来。对着严重磨损的书皮研究了许久，李成功才辨认出这秘籍的书名。他当即就想撕书了！
　　神奇步法！
　　呸！什么武功秘籍能叫这么一个三流小说作者都不会取的名字！不用说什么凌波微步，哪怕是□□功、龟爬步法这样的名字都听起来像那么一回事。李成功不禁想到，日后他神奇步法一出，自由穿梭在众武林高手的围追堵截中，依旧游刃有余的面不红气不喘。于是有人问了，“请问这位少侠是何方高人的足下？又请问这是什么玄妙的武功法门？”
　　李成功昂然道：“我师父是个手拄拐棍算卦的瞎老头，这步法名为神奇步法。”想到此处，李成功只觉得一盆狗血当头淋下。
　　当然，这些都只是腹诽！李成功两只眼珠一转，就不动声色地把“秘籍”收了，再抬头。看到师父大人挺着瘦小佝偻的小身板，正悠然“眺望”着缓缓西垂的夕阳。风从西面吹来，吹的老人篓烂的衣衫迎风飞舞着，一股强烈之极的男人味就扑到了李成功鼻子上。
　　“师父，该洗澡了……”
　　瞎老头只当李成功要尽孝道为自己烧水洗澡。老脸看起来颇为欣慰，“洗澡这种事情急什么，我们先去救你的小朋友。”
　　太阳从天下掉下去了，夜色把哈路城笼罩。除了勾栏酒肆里传出的靡靡之音，除了街道上偶尔走过的行人。这个世界基本都休息了……李成功感慨：这种鸡鸣狗盗的好时光，偏要浪费在那个没有情趣的傻小子身上……

　　夜色有多深，折子纪并不知道。水牢中整日都是不见光的昏暗。唯有廊壁上一盏快要熄灭的油灯给了他一线光明。
　　醒来时，便在这水牢中了。双手双脚和双肩都被粗大的锁链锁住，使不出半分力气。身体不分日夜地浸在冰冷的水中，就连痛觉都已麻木。
　　长鞭犹如长了眼睛般地穿过囚栏的空隙，抽落在折子纪的腿上。鞭稍绕着腿根像臀缝里卷去。折子纪闷哼一声，白着脸咬了咬嘴唇。布料破碎的声音在他听来异常刺耳。长衫早被剥落，小衣也被抽的七零八落，几乎不能蔽体。
　　“还不说？”中年人的脸上似乎永远罩着一层阴霾，笑令这层阴霾暴露出几丝内心扭曲的快意。“那个李成功到底什么来路？”
　　“你放了折老爷一家，我就告诉你！”折子纪的声音依旧平稳，几乎听不出痛楚的意味。
　　“我说我放了他们，你不信。”中年人笑了起来。
　　“我当然不信。”折子纪执拗地道：“我看着那弓箭手逼近他们。除了折采，老爷和夫人都手无缚鸡之力，你没必要和他们过不去。”
　　“你不相信我的话，我没有办法。不过，折三公子……”中年人语调中略有嘲讽，“你似乎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吧？”
　　“我有。”折子纪笑了笑，“你的主子不会想要一具尸体。”
　　以死相逼？中年人放声大笑，拔高的声调好似女人。“折三公子！折三公子！你还真是折家的人呐！”他笑着笑着猛然刹住，面色阴沉地道：“你还真就威胁到我了。我是不想你死，我说我没抓他们你又不信，你让我怎么办才好呢？”
　　“以神灵的名义发誓。”
　　中年人无法抑制地笑弯了腰。“神灵？发誓？真是好多年没有见过你这么可爱的孩子了！”话音刚落，又是一鞭狠狠地抽了过去。折子纪右腿上的布料翩然飘在了水面上。
　　折子纪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却依旧道：“对。你发誓。”
　　“好！好！我蛇信以神灵的名义起誓：我绝对没有抓折三公子之外的折家人。他们安然无恙毫发未伤。”
　　听了这誓言，折子纪有些涣散的双目猛然一亮，他久久地打量着那名唤蛇信的中年人的脸，企图去探查这誓言的可信性。
　　蛇信也忍不住叹气了，柔声道：“真没骗你。”
　　折子纪垂下眼，失神了片刻，黯然一笑，就闭上了眼睛。牢里的水没过了膝盖，他不能坐卧，就只能这么站着。他不愿在敌人面前，露出双手撑着墙壁的狼狈。于是只能咬牙强忍着身体上的痛楚，挺直了脊椎。
　　“现在告诉我，那个李成功到底是什么来路。”
　　折子纪闭着眼，嘴角挽起一抹浅笑。“你去抓他了，没有抓到。”折子纪并不傻。蛇信如此苦苦纠缠这个问题，自然是无法摸透李成功的底细。
　　又是一鞭！
　　折子纪晃了晃，站定，“这对我没有用。”
　　“哦？”蛇信笑了，笑中有折子纪看不到的猥琐。
　　“不要枉费心机了。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折三公子可曾听说过靠山屯这个地方？”蛇信的眼中笑意更甚。
　　折子纪睁开眼飞快地看了蛇信一眼，嘴角抖了抖，又闭上了眼睛。他表面上已失了镇定，心中的寒意更甚。
　　蛇信也不逼问，笑着收起了鞭子。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折三公子原来不是蠢人。”
　　听到铁门上锁的声音。折子纪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疲惫破败的身体到底忍不住倚在湿寒的墙壁上，顾不得伤口崩裂的疼痛。
　　靠山屯这个地方，本该只有很少的人知道。那夜，李成功的胡诌犹在耳边。折子纪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恐慌感，随即又找到了合理的解释。那八大高手已被蛇信收买，知道李成功说过的话，并不奇怪。想到此处，那压在心头的沉重感仿佛轻了几分。他不怕死，甚至有点隐隐的期待。思绪散漫开来，就不知怎么想到了李成功。那个自称老大，又说踩着仙剑划破虚空来与他相见的人。折子纪没有什么朋友，李成功一日夜的陪伴也算了了他的一桩遗憾。如果还有来日，就认他做老大又能如何？且不管街道上那疼爱之语究竟又几分真挚，当折子纪的余光看到那个在高墙下蹦跳的笨拙身影时，内心便已开出了一朵甜美的小花，星微的明艳竟压过了一片草原。
　　“真是个有趣的人呢。”折子纪轻声自喃着，倚着墙壁昏昏欲睡，又被水中的寒气冻醒。就这样半睡半醒之间，便又听到了铁门的响动声。
　　“嘿！”李成功瞪大眼睛瞅了折子纪半响，又“嘿！”了一声，想说些打趣的话。可是看着眼前人这副衣衫零碎，伤痕累累的样子，到底没说出来。
　　折子纪恍惚间看清了来人。面上猝然涌上一团红，他只是随便想想，并未指望这个人……有些惊讶，有些不可置信，他的语气低而急，“你怎么来了？”
　　“英雄救废柴呗！”李成功笑嘻嘻地也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串钥匙，就打开了水牢的门。一脚踏入寒水，冷得他打了个颤。
　　折子纪激动过后冷静下来，“你怎么找来的？这很危险。”
　　李成功低头去开折子纪身上的锁链，头也不抬，“怎么找来的？你不知道这就是你们折府吧？”吊儿郎当的话好似巨石，猛地砸进了这水牢冰冷的水中。
　　折子纪面色变了变，却依旧强自说道：“他们说了不会伤害折家人……”
　　“哗啦”锁链掉到了水中。前后两重声响，一重在身外，一重在折子纪心中。
　　李成功无奈抬头：“你缺心眼啊？阴你的就是折家人！”
　　不可能……折子纪没有说出口，大概他也觉得有些可笑吧。他嘴唇颤了颤，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他不着痕迹地拉开了和李成功的距离，好似这样变能与他不愿正视的事实拉开距离一般。
　　李成功愕然抬头，“你不信我说的话？”
　　不是不信，是不能信。折子纪不语。
　　李成功瞧了他半响，又听到外面瞎老头催促的声音。一时间看看折子纪低垂的脸，一时间又看看不知该如何处理的肩上的锁链。
　　“你走吧。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没错！咱俩不熟。”李成功竟然点头。
　　折子纪嘴角刚撇出抹自嘲的笑，就觉得后颈一痛，竟被李成功用拳头狠捶了一下。他扭头怒视，“你为什么打我？”话说完，之前憋在胸口的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李成功面色更尴尬。他以前看电视，都是那么一下就能打晕的。没想到自己这么厉害，居然直接打吐血了。反正吐都吐了，一不做二不休，这次化拳为掌，又一掌砍下去。折子纪扑到在水里，一阵呛血地咳嗽，不知是痛得还是气得：“够了！”
　　李成功接连几掌飞快地砍下去，与其说是来救人的，更像是来杀人的。本就虚弱不堪的折子纪到底被砸晕了。李成功身上也出来一身冷汗，这才咬着牙将穿透了折子纪血肉的锁链拽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又开了篇新文……低头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