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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修) ...

  •   马车距离彭伯利大厦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主人一家已经得到了消息出来迎接。客人们见到主人如此礼貌周到,于是越发觉得最后的这一点路程太过漫长,不能满足他们立时想要见面的愿望,只得从车窗向外频频眺望来聊以慰籍。等到马车终于停稳,宾主相见,更是欢声笑语接连不断,在门外消磨了好一段时间才走进屋子。

      达西先生神态亲切,语气温和,和他自去年夏天以来的态度相比没有什么变化。如果硬要说有哪里不同的话,那就是他现在看起来要比以前快活许多,更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该有的样子。班纳特先生又看到伊丽莎白脸色红润,神情欢乐,显然婚后的生活也十分幸福,心里不觉在见到最疼爱的女儿的喜悦之外又加了一层。班纳特太太也十分开心,不管是彭伯利庄园本身,客厅里的家具摆设,还是伊丽莎白的穿着,无不显示这桩婚事简直是再美满不过了,只是光这么一想班纳特太太就完全不在意路途的远近了。

      尽管客人们坚持说三天的旅途劳顿不算什么,主人们却一定要他们早点休息。主人家早已准备周全,而两位班纳特小姐的卧房正与达西小姐的相邻。于是晚饭过后,带领玛丽和凯瑟琳前往她们各自房间的责任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乔治安娜的肩上。

      乔治安娜仪态谦和文雅,只是性子有些内向,若是遇见外人就更加少言寡语。如果放在几个月前,这件差事恐怕要大大地令她为难一番。好在自从达西先生娶了太太之后,乔治安娜便开始在彭伯利长住,如此一来与伊丽莎白朝夕相处,渐渐地也受了些影响,家中有客来访或是出门做客时尽管言语还是不多,却也不像从前那般羞怯畏缩。这次两位班纳特小姐来做客,乔治安娜因为喜爱嫂嫂的缘故,在心里对两位小姐就早存了亲近的念头,倒也不觉得这件差事为难。而玛丽和凯瑟琳虽然在前一年的婚礼上有幸认识了达西小姐,却由于时间太过短促,竟然没有机会多多交往一番,此次前来少不了也存了结交之心。

      既然双方都有意结交,自然是处处体贴留心,这一来三位小姐相处倒也算是融洽。从第二天起,班纳特小姐们先是兴致勃勃地随乔治安娜参观了主屋,然后又遂了凯瑟琳的心愿乘一辆小马车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就算是在室内也经常可以看到三人在一处读书弹琴做针线。

      如此过了两三天,年长的班纳特小姐又重新恢复了以往在浪博恩家中的习惯。玛丽本就对手工女红不甚感兴趣,在家时一向也都只是钻研学问研习才艺,再加上她对于自己的琴艺向来引以为傲,却不曾想竟被达西小姐的琴艺压过一头,自然不肯再荒废时光,从此把大半的时间都花在了琴房与图书室。反倒是年幼的那位班纳特小姐,不是与达西小姐一起散步,就是在一起描花样做手工,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朋友。

      说起来这两位小姐性格完全不同,居然能成为朋友这件事真是出人意料。不过对于两位当事人来说,却并非毫无缘由。凯瑟琳觉得乔治安娜性情温柔,举止从容,尽管出身高贵又颇有见识,却没有丝毫颐指气使的模样,压根不像她另一位姐夫的妹妹那样高不可攀,反而十分尊重她的意见。而乔治安娜以往身边的朋友大多年长于她,又多视其年幼而对她爱护有加,恨不得事事都为她张罗周到,乔治安娜尽管对此心存感激却也难免有点遗憾。再加上乔治安娜平素认识的小姐们多是矜持高贵,从未结交过象凯瑟琳这样心直口快的,两人谈论起事情来倒是可以直抒胸臆。如今两位小姐相处的时间多了,凡事都可以拿来谈论一番,一位觉得自己的意见也终于也有人肯听上一听,另一位则认为自己总算是可以对朋友有些用处而不再是一味地接受别人的好处,于是两人越发彼此尊重。尤其是凯瑟琳,对于达西小姐的美意如此感激,甚至愿意在她读书的时候也拿上一本好与她坐在一处消磨时光。

      对于这桩新形成的友谊,庄园里的人们有着不同的看法。

      “亲爱的菲兹威廉,乔治安娜和吉蒂做了朋友,这件事你怎么看?”一天晚上,伊丽莎白这么问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回答他的太太说:“亲爱的伊丽莎白,任何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有一位年龄相近的朋友都应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如果这位朋友可以使她有所进益的话。”伊丽莎白笑咪咪地说,“亲爱的,不要说你心里没有在这样想。”而后在他开口之前又接着说,“吉蒂虽然也做过些傻事,却不像莉迪亚那般荒唐 —— 她一向没有主见,因此常常跟着莉迪亚胡闹。这次我看她倒是比以前有些长进。乔治安娜尽管腼腆内向,现在却也不会轻易被人左右。况且这两位性格截然相反,如果这份友谊可以使她们的性格受到些许对方性格的影响,那也算是相得益彰。”

      达西先生对他太太的说法没有什么要特别反驳的。两人又说了一番之后一致认为他们仍然需要多多关注这两位年轻的小姐,以便在她们需要的时候提供必要的帮助,只希望一切都能如他们所期待的那般发展。

      而另外一对夫妇的谈话就完全不同了。

      “吉蒂和达西小姐成了好朋友,我的好老爷,我真有点担心。”班纳特太太这样说。

      班纳特先生只抬了抬头,却没有说话。

      “听说达西小姐有三万镑的嫁妆。如果吉蒂总是和她待在一起,还有谁会注意到吉蒂呢?”

      这下子班纳特先生说话了:“亲爱的,我倒不知道你竟然会这么抬举别的小姐来贬低自己的女儿。”

      “贬低自己的女儿?我为什么要贬低自己的女儿?吉蒂虽然模样不如简和丽兹漂亮,性格也不像莉迪亚那么讨人喜欢,但也是个好女孩。”

      “那我看不出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班纳特先生说完就不再理睬他的太太。

      至于说到两位小姐本人,她们对于庄园中其他人的反应一无所知,但是对于新建立的友谊都十分满意。

      这天两位小姐在小树林里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乔治安娜,你的钢琴弹得真是太美了。”凯瑟琳说,语气中有些难以察觉的羡慕。

      乔治安娜的脸微微地红了,来自同伴的称赞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很喜欢弹琴。史密斯夫人 —— 我没有去学校之前的家庭教师,琴艺卓绝。她对我的要求很严格,总是督促我去练习。”

      “那一定非常辛苦。玛丽每天都要在钢琴上练习。我们有聚会的时候她总是负责弹琴的那一个,只是她不喜欢弹奏舞曲,总是弹一些很长的协奏曲。”凯瑟琳说。

      “玛丽的技巧十分娴熟,看得出她必然下了一番苦功。凯瑟琳,你也喜欢弹琴吗?”乔治安娜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上了些期盼,可以看出她有多么希望能在手工女红之外发现另外一个两人共同的爱好。

      凯瑟琳开始为自己以往过于懒惰以至于如今要辜负新交的这位朋友的殷切期盼而感到羞愧,“我只学过一点,而且弹得十分糟糕。”

      凯瑟琳话语中的羞愧如此明显,甚至说完之后还不忍心去看乔治安娜的表情,这倒叫乔治安娜不仅要努力掩饰住自己的失望,还要想法去宽慰她的朋友。好在还没等乔治安娜说起话来,她的温柔体贴就让凯瑟琳鼓起勇气,磕磕巴巴地说:“乔治安娜,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跟你学习弹钢琴吗?”

      乔治安娜尽管不认为自己足以胜任凯瑟琳的老师,但是对于凯瑟琳在她一问之下就打算重新开始练习弹钢琴这件事却是十分感激,自然愿意竭尽所能达成朋友的心愿,况且这心愿与她自己也有莫大的关系。于是两位小姐一边散步一边商议练习时间的安排,只觉得又亲近了几分。走近小树林的边缘可以看见主屋的地方,两人听见一阵马蹄声,不觉慢下脚步向那边看去。

      骑在马上的是一位穿着黑色外套的绅士,单单从背影来看,只觉得他身姿矫健,绝不亚于任何一位身穿“红制服”的好骑手。凯瑟琳甚至怀疑他有可能是某位休假的军官。“乔治安娜,你认识那位先生吗?”

      乔治安娜略略思索了一下:“昨天晚上伊丽莎白说斯普林斯先生今天会来拜访我哥哥。也许就是这位先生。”

      “他是一位军官吗?”凯瑟琳好奇地问。

      “斯普林斯先生是一位牧师。他有时会来和哥哥商议教区的事务。”乔治安娜说。

      “噢,竟然是一位牧师!”凯瑟琳的话语中有止不住的失望。

      “听说斯普林斯先生是一位非常受人尊敬的牧师。不过我只在晚宴上见过他一两次,你知道我以前并不常住在彭伯利。凯瑟琳,你不喜欢牧师吗?”凯瑟琳语气的变化让乔治安娜十分好奇。

      “有谁会喜欢牧师呢?他也许会每天都要在临睡前给你布道。”凯瑟琳撇了撇嘴,“我们有一位表兄,在肯特郡做牧师 —— 丽兹的好朋友夏洛特嫁给了他。要我说,我真心希望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他。你要知道,在宾利先生开的舞会上,他几乎要把我的鞋子都踩破了!而且他竟然不读小说。有天晚上妈妈请他为我们读些书,你猜他读的是什么?”

      凯瑟琳对柯林斯先生的印象如此深刻,忍不住要举出种种例子以此来证明一位当牧师的先生会有多么乏味无趣。乔治安娜尽管不赞成她以偏概全的做法,但是她一来不了解柯林斯先生,二来除了简单问候之外也从未与斯普林斯先生交谈过,所以一时间竟然无法找出些可靠的证据来证明她朋友的说法是错误的。

      凯瑟琳无法让乔治安娜相信天下的牧师都是一般的古板迂腐,乔治安娜也一时无法改变凯瑟琳的看法。幸好等到了晚上,小姐们有幸得知几天后彭伯利的主人将会邀请几位朋友前来共进晚餐,而斯普林斯先生也在宾客之列,她们到时大可以仔细观察一番,然后再来做一番评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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