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装六扇门》木子水宁

17、柳江段尸案（十六）

　　八月的风徐徐地吹过，轻轻拂过人们的面颊，不由得让人沉迷于这炎热中的一点凉爽。

　　集市上，小商小贩们卖力的吆喝声和采购百姓们杂乱的讨价还价声均在目光落至两人身上之时戛然而止。

　　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集市中间的过道上慢慢悠悠地走过的两个人身上。

　　其中一人生得皎若秋月，淡紫色的薄纱裙将本就玲珑有致的身段映衬的更为撩人。而另外一人则更显狐媚。那白嫩的肌肤，精致的五官，再搭配一身大红暗衫，只叫人感叹：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见几回呀！

　　然而，让人声鼎沸变为鸦雀无声的并不只是这些。

　　只见那桃腮杏面的女子此时竟牵着一头棕灰色的驴子，而那驴子背上驮着的乃是让众人感觉如痴如醉的人儿。

　　叶茹雪仔细掐算了一下，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他们方才从1号鲜肉铺走到5号年糕摊子。再度瞥了一样身后的驴子，但见它额头冒汗，双目浑圆，两腮酡红，四肢微颤……

　　想来，能以半柱香五个摊位的时速艰难的行走着已经是它驴生的一项极为严峻的自我突破了吧……

　　她停下来，转头对钟芷君说：“你下来，咱们谁也别骑小莲儿了，没准儿还能走的快点。”

　　“……”

　　钟芷君极不情愿地从小莲儿身上拱下来后，两人竟真的比预计到达许府的时辰早了几刻。

　　叶茹雪抬眼，就见那镶金额匾上用狂乱的草书写着“许府”二字，霸气非凡。

　　她无奈地看了一眼与驴子正亲昵对话的钟芷君，只身上前敲了敲许府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见到来人是命陌生女子，他不由得面容紧绷起来。“敢问姑娘来许府有何贵干？”

　　叶茹雪一愣。这就是富商府上的待客之道？

　　然，想着此行的目的，她虽有不满，却还是客客气气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是六扇门的人，今日特意前来调查朱祥被杀一案的。”

　　话音刚落，那老人便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横了她一眼。

　　“昨日不是已经来查过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普通百姓的生活，六扇门的人竟是如此做事的？”

　　“……”叶茹雪被老人的话噎住，想要找借口狡辩却又因着自己现下还不是正式的六扇门成员不好发言而进退两难。

　　一旁，钟芷君突然放弃与小莲儿交流，笑盈盈地走上前来。

　　他一拱手，面上尽是和善：“在下六扇门钟芷君，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那老人在注意到他后眼中先是浮现出满满的惊艳，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了一般立即将表情转换为不耐。

　　“鄙人怎么称呼不打紧，许府没有你们要查的东西，两位还是请回吧！”说罢，竟然直接准备关门。

　　“哎~老人家莫慌嘛~”钟芷君伸手挡住欲要关上的大门，手中暗暗加了些力道。“想来六扇门接到柳江府尹的消息前来调查柳江连环凶杀案一事也非情愿。只是不知为何当今圣上得知此事那可是颇为重视呀~倘若贵府不愿合作，我六扇门自是不会为难。但若是皇上知道了，不晓得会不会因此而迁怒呢……”

　　说罢，他长长的睫毛呼扇了几下，略带惋惜的双眸看起来有些调皮。

　　“这……”那老人未曾想到钟芷君会有这番说辞，但将天子的颜面摆出来，他不禁迟疑万分。

　　“老人家你也莫要为难，我们向来是通情达理的~”钟芷君察觉到老人的神色立即打蛇上棍，“只要老人家将原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许老爷便可，无需再做其他。”

　　那老人琢磨了一下，终是放弃抵抗，转身朝府内走去。

　　“原来柳江城的案子竟然连皇上都十分关注呢！”待老人走后，叶茹雪不由得小小讶异了一番。哪知钟芷君却一边砸吧着嘴巴一边说：“这种弥天大谎亏你也信。”

　　“啊？”叶茹雪呆住，“之前所说的都是你编的？？”

　　“是啊！新帝登基不足五年，政事还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管这劳什子的杀人案？说这些话也不过是唬一唬这些不合作的百姓罢了。”

　　默。

　　她还道果真如此，原来竟然也被这厮给骗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妖怪撒谎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

　　不多时，那老人便从府内走了出来。

　　“两位大人请随小人进来。”那恭敬的语气与手势让叶茹雪浅浅地叹了口气。

　　有道是狐假虎威，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就有劳了。只是钟某还有一事相求……”

　　老人回头，不解地望着钟芷君。

　　后者抿嘴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知老人家可否找人将我的小莲儿安置好？”

　　老人了然地点点头，在看到两人身后的小莲儿之后……

　　他变了变脸色，“……老朽这就去吩咐下人将大人的坐骑安置妥当。”

　　走进许府，沿着被碎石子工整地排列而成的小道走过去，只见满园垂柳，鸟语花香。知道许关然有钱，可未曾想竟是这般有钱。那足有四层之高的金色楼阁不由得让叶茹雪晃了神——若是平常百姓来到此处，恐怕会以为此地乃是皇宫别院呢！

　　两人尾随老人走进大厅，就见一名六十上下，满头银发却仍显英姿的男子迎了上来。

　　“草民许关然，不知二位到访，有失远迎啊！”

　　他淡淡地笑道，言语间不失文墨，毫无商人应有的铜臭味。

　　不知？这许关然竟然比妖怪还要擅长撒谎。

　　叶茹雪用不为人所闻的声音冷哼一声，但见钟芷君瞥了一眼桌上未干的水迹，丝毫不觉地走上前，笑着以同样虚假的语调迎合道：“哪里哪里~素问许财主贵人多事，倒是我六扇门叨扰了许财主待客才是。”

　　许关然的眼眸闪了闪，随即问道：“哪里哪里！大人日理万机，草民又如何敢误了大人要事……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我姓金中钟，许财主唤我芷君即可。”

　　“草民无官无爵，仅是一名普通生意人，如何敢直呼大人名讳？钟大人你可莫要折煞草民了啊！”

　　“哎~许财主哪里的话嘛！你我皆是当今圣上的臣民，何来高贵低贱之分？四海之内皆兄弟，还请许财主不要尘泥于这等礼教之说……”

　　站在一旁的叶茹雪打了个哈欠——这俩人有完没完？

　　他两人嘘寒问暖了约半柱香的时间，终于纷纷就坐，待许关然命人将茶水端上来之后，这才切入正题。

　　“我听闻钟大人此行是为我家上一任管家朱祥之死而来，不知道草民有何可以帮到大人的？”许关然毫不吝啬地自然将话题引出，丝毫看不出当初罗桑所描述的“冷眼相对”。

　　对此，钟芷君也是疑惑的。可他却不动声色，依旧笑如春风：“由此说来，还是颇为尴尬。想来昨日我六扇门派人前来调查，只是手下人办事不利，未曾查出分毫线索。今日我等只能再次来访，还望大人不要嫌烦才是……”

　　许关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出声来。

　　“钟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未给六扇门提供到有用的线索，草民也是心有愧疚。今日大人尽管问，草民一定知无不言！”

　　“许财主果然是通晓道理之人，在下佩服。”钟芷君拱了拱手，“不知朱祥在贵府做了多久的管家？”

　　许关然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回忆般地说：“这朱管家来我府上已有八年之久。此人生性纯良，为人认真，将我府上管理的井井有条，是草民的得力助手。”

　　“哦？”钟芷君点了点头，“那他可曾与人结怨？”

　　许关然坚决地摇了摇头，“据草民所知朱祥不曾也不会与人结怨。”

　　钟芷君被他坚定的言语弄得略显迟疑，像是在质疑许关然的话，也像在自言自语般地嘟囔：“只是这朱祥未曾与人结怨，何以被人杀害？杀人方法极其残忍，若是不曾有仇怎会如此？”

　　许关然听到他的嘟囔也沉默了下来。良久，他才缓缓道：“若是真要说起朱管家的缺点，那么就只有好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