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之城》与天共色

7、前世之绊——之三

　　这一晚，一如往常寂静，自那天以后雪亚习惯光着脚丫走在橡木地板上，她总是想着该提醒费斯特一声，冬天也差不多过去了，炉火也该熄了，天知道它夺走宅邸多少氧气。但天不如人愿，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布莱克下令让所有人都远离自己。
　　不知不觉中，在这个异时空已经过去两个月了，相较于起初的惊慌，渐而转化为惊叹，无可挑剔的外部哥特式装潢总是令自己眼花缭乱，虽然也曾幻想过，漫步在法国巴黎的街头，在艾弗尔铁塔下接受法国小伙子的求爱，但现今这不伦不类的地方实在让人提不起一点兴趣，宅邸的内部又是截然不同的风格，随处可见的回廊真是让人怀疑这是否是经过改良的哥特式。另外，几乎能与古埃及人相提并论的文明程度，却又在谈吐间透着一股十八世纪英国的调调，每当想起这个，雪亚总是恨得咬牙切齿，因为身处其中的人，确实很容易精神分裂的。
　　橡木地板，噢，这大概是雪亚唯一觉得欣慰的地方，真是让人欲罢不能。每一步都是那么让人心驰神往，它的软硬程度及其惹人爱。当然了，走在这种地板上，不光着脚丫的话是很容易弄出声响的，比如现在。
　　雪亚迅速的躲在楼梯后面，看着暗中那个身影，那人踩着厚重的靴子，却没有丝毫刻意隐去脚步声。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雪亚直愣愣的看着他进入走廊尽头的那间房。
　　有着正常思维的人都知道，那个是布莱克的房间，而那个矮子是不会有这种个头的。
　　这个时间段，奇怪的男人，我们可以称之为强烈的求知欲，是这个驱使雪亚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附耳在门上的。不是偷听，只是好奇罢了，也许，能够给自己带来一些有用的情报，雪亚点点头，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正当的。
　　尽管最初的目的是去找维特。
　　“我不认为之前的种种行为都是毫无意义的。”这个声音听上去有点耳熟呢，雪亚更加贴近门了。“你这么想真是太叫人伤心了。”
　　“适可而止吧，你知道的，那只是利益关系。”
　　里面传来布莱克低沉的声音，雪亚不由得抿起了嘴角，不对不对，乐和什么啊，紧接着狠狠的捏了一把自己的脸，清醒过来。
　　“你单方面这么决定可不好，来，我想我们需要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能够听见那个男人走了几步，也许离布莱克更近了吧。
　　接下来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不要靠近我，站在那个位置就可以了。”
　　“不，我亲爱的王子殿下，我是多么想抚摸你的柔软的肌肤，那冰凉的触感带给我无限在希望，不，是渴望，我多么想......”
　　“闭嘴！”
　　布莱克大喊一声，雪亚愣在门外，刚才全身的动力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她能感觉到，布莱克需要帮助，可是，这扇门，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推开的，因为她了解，一旦她触碰了里面的世界，布莱克会崩溃，而她，在还没有得到他之前，就会失去。
　　得到？她很奇怪自己有这个想法。
　　“怎么，你觉得肮脏吗？”那个男人的语调忽然变了，带着丝丝的讥讽，听上去那么的令人难受。“当初你是如何求我的，你忘了吗？那时的你，觉得痛苦吗？”
　　“闭嘴，出去，你给我出去！”布莱克失控的大叫着。
　　“啊，因为你而死去的那些人，会不会比你更痛苦呢，不，活下来的人才是痛苦的。而我们，死亡只是意味着，把那痛苦无限期的延长，有人选择忘记，而有些人硬是生生的让那痛楚刻在灵魂上。”
　　“滚！”
　　“不要妄想了，我要得到你，完完全全的。”
　　雪亚捂住嘴巴，不敢出声，麻木的双腿还能往前走，真是庆幸，她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那都不是自己能够插手的，该怎么办，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办，什么都做不了，这简直快要了她的命，她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的手。
　　维特门前。
　　雪亚犹豫了片刻，正想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维特用了一秒的时间打量了她一番，无奈的把雪亚拉进房间，让她好好的坐着，很显然，她的目光一片涣散，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她傻了。但维特不会。
　　“我......”
　　还未等雪亚说出什么话来，维特笑道：“你不用交代什么，我不会问，但如果你真的想说，我愿意听。”
　　沉默.......
　　“谢谢你，维特。”
　　他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望了望窗外，再回头看看雪亚，紧接着不高兴的把头再次转向窗外。
　　雪亚听见他自顾自得嘟囔着：“我是小心眼，绝对是，一定是，啊，不生气，都说不生气了，对，没错，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这厢正是一头雾水，维特忽然转过头来，一双眼睛格外清澈透亮，他的嘴角弯起一个绝佳的弧度，接着往床上一躺，再不开口说话了。
　　雪亚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自顾自得想着刚才的事情，又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发都抓下来，就是这样的反复间，也终究抵不过重重袭来的睡意。
　　隐约间听见耳边有人轻声诉语：“你若还记得，可会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