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天亮(改)》女生

7、7...(改)

　　去到班长家的时候并不算晚，但也来了不少同学，胡月婷和余珊珊就是其中之二。

　　余珊珊一见到晓书就把她拉到了门边，忙问：“听说你和叶宸可以报省实，真的吗？”

　　一提到报考的事情，晓书便蔫下去了，她讷讷地嗯了一声，接着就坐到门槛上，目视着屋内一派吵闹的景象。

　　“怎么啦？”余珊珊也以屁股坐到她旁边，“这不是挺好的事情么？你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这本来是好事的，但是后来不好了。”晓书托着下巴字句顿挫地说，“班主任那次不是找我谈话去吗？他就是在说这事情。班主任说省实只在我们下面的县招十个名额，我刚好是第十，但和别人并列了。”

　　“并列就并列啊！都是第十。”余珊珊说的理所当然的。

　　“可是别人说招的只是十个名额，没有说是招前十名。”

　　“有什么不同？能进省实谁不是成绩特别厉害的，难不成那十个名额还要从县里面随机抽取啊？”

　　“如果是随机抽取就好了。”那么晓书就不用那么烦了。

　　余珊珊瞧了瞧晓书那副样子，安慰也不是鼓励也不是，“诶！说吧，你想成怎么样了？”

　　“没有结果。”晓边摇头边说，“报省实有风险，报一中觉得不值。”

　　余珊珊一个拍手，“那当然是省实啦！你还考虑一中？一中再好但跟省实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晓说当然知道，“可是……”

　　她话还没完就被余珊珊抢了对白，“你别说，”余珊珊用手比了比打住的姿势，“我知道你想说报省实有风险，万一上不去连让一中垫底的机会都没有是吧？”

　　晓书看着她，撇了撇嘴，一副你知道还问的表情。

　　“温晓书！”余珊珊皱着眉注视这她，“现在的你跟我当初认识的还不同耶！怎么变得那么没志气！”

　　晓书漫不经心地回答，“哪里不同？还不都是一个人。”而且，光有满腔的热血与志气就不多想一些，到头来，或许摔得鼻青脸肿。

　　“啧。”余珊珊用眼剜她，“以前的你多有斗志啊，现在怎么一腌过的咸菜，都蔫了。”

　　“难不成以前我以前就一生菜，不煮也能吃？”

　　“我这是比喻！比喻！”余珊珊很铁不成钢地瞪她，“你别岔开话题。”

　　“那你想我说些什么？”

　　“报哪间学校？”

　　“不知道。”

　　“不能说不知道。”

　　“不晓得。”

　　“……”

　　“温晓书！”

　　“嗯——”晓书拖长声音，“你不用那么大声，我能听见。”

　　或许余珊珊真的把晓书的名字喊太响太亮，屋内的人纷纷往外看着她们。

　　余珊珊只是盯着晓书，自然对他们的注视浑然不知，但是晓书却清晰看到胡月婷转头看着她们。今天胡月婷特意打扮了一番，她穿着一条粉色的荷叶袖连衣裙，两根白白细细的胳臂袒露着，扎着高高的马尾，颇有一番淑女的感觉。

　　什么叫淑女的感觉，人家本来就是淑女，晓书在心里默默反驳自己。在她印象中胡月婷从来都是说话做事细柔的人，没有跟谁吵红过脖子，更不会像那些八卦的女生那样，净在别人身后语言污秽地讲坏话。这样乖巧的女生在班上是可想而知地得人缘，班里无乱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和她在一起。那也是呀！谁会喜欢整天跟一个粗鲁的人呆在一起呢？

　　胡月婷远远地晓书笑了笑，晓书自然也笑了，只是笑的没她那么甜美可人。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阵，晓书先把眼睛移开。在转眼的一瞬，晓书还看到了站在胡月婷身旁的叶宸，那个今晚搭她来的人。

　　晓书在叶家住了一年，跟叶宸相处也有一个年头，她从来没有见过叶宸刻意打扮过，而今晚的他也只穿着校服衫和一件洗白的牛仔裤，但是再朴素的衣着也掩盖不了身上独特的帅气。

　　叶宸不白，长期的阳光洗礼让他拥有小麦色的肤色，这放在农村并没有什么特别，任谁一个人都能有小麦的肤色，只是他的五官长得分外立体别致，像是工笔画下的生动人物一样刻画得精确到位，就算是把他放在城里跟一大群样貌不赖的男生比较，他仍能胜出一大节。

　　晓书想，或许是城里的男生缺少他的那种早熟的刚毅和沉稳，多了些奶油和粉气，华而不实，过目即忘。

　　“月婷和叶宸看着挺登对的，是吧？”余珊珊望着屋里的两人，有些感叹道：“女的美，男的帅，真该凑合到一会儿。”

　　晓书的思维停顿了一下，随后才弯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用着的和悦声音说：“是啊。”可是，
　　她知道当她听到余珊珊说那番话时，心里面真真切切有一丝失望的感觉滑过，很微小很微小，却是存在的。

　　明明美好的事物凑到一块是很好的事情，为什么她会有这样压抑的感觉呢？

　　晓书躲开不愿意去深究。

　　是很好的。

　　她再次对自己说。

　　“你不是这里长大的不知道，”余珊珊说，“以前，我们小时候玩过家家，总是叶宸和月婷当爸爸妈妈，有一次是小胖墩儿和月婷凑到一对，别的人都不让呢！”想起往事，余珊珊就变得滔滔不绝，说着胡月婷和叶宸如何厉害，如何一起考到重点初中，如何一起参加竞赛，如何一起得奖受奖励……

　　如何……

　　如何……

　　晓书不想听，却没有插上一句话，只轻轻维持着嘴角的弧度让她把话说完，因为真的没有谁会乐意看到美好的事物被生生拆散打破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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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晚，气氛并没有预想中热烈，大家各怀心事，都在想着成绩的事情。考得好固然开心，那样就可以继续读高中，或者还能考上一个大学，当一回大学生。而考得不好的就比较烦心了，仍是青春的年华就要过早地考虑迈入社会的事情，面对着前路的未知，心情更是复杂。

　　聚会过了一大半，有人提出到楼顶烤番薯花生吃，或许真有点饿了，大家也没有异议。

　　班长带着一些男生把柴枝搬到顶楼，而女生则拿些番薯花生之类的。固定好柴架，班长“啪嗒”按下火机，点燃纸巾，把火种塞在了柴枝里。

　　点点的火光遇上干柴渐渐变得强烈，烧的柴枝吱吱在响。

　　大家在班长的指挥下围成了一个小圈坐下，晓书仍和余珊珊坐在一起，而对面的又是胡月婷。

　　一整晚凝聚的沉闷气氛终于被班长打破，班长率先发问：“你们对以后，有怎么样的想法？”

　　这得到的是一片静默，没有谁愿意做第一个回答的人。班长见到这样，自己先说：“我虽然考不到一中，但是我仍会选择读高中，我会报四中。或许，我们中还会继续是同学。”

　　大家一个个眼睛直直地看着班长，一时间百感交织。班长在班上是公认的积极分子，不单是工作积极，更重要的是学习十分勤奋积极。他几乎一个星期七天都在学习，每天早上总是第一个回来，然后拿着英语书读着不甚标准的英语，而晚上又最迟离开，有时候连中午都不回家，只啃着从家里带来的馒头，边啃边看书，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有好几次，晓书中午回到课室都看见班长刚睡醒，精神不振又强忍着的样子，但是他也只跑到水龙头下冲几把脸就继续上下午的课。

　　这么一个勤奋的人，理应要给予他应得的回报，只可惜，班长的成绩一直上不去，总是徘徊在中游阶段。

　　他不是不急的，老师不是不急的，大家都希望这个家庭贫苦但有上进心的男孩能有一个好的前程，但是，命运常常不经意地开玩笑，玩弄人于鼓掌之间。

　　相比之下，晓书忽然觉得，其实自己很幸运，比很多人都幸运。

　　班长感受到大家愈加沉默的气氛，笑着继续说：“诶！你们别这副沉痛欲绝的样子好不好！我现在又不是摔了就一蹶不振，我还不是好好的嘛！我知道四中不是很好，但有的读总比没得读要好，起码我还有三年的机会！”

　　一晚沉默的大瘦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也打算报四中，班长，我们可能又会是同学。你放心好了，要是我们同班的话，我肯定会在选你当班长。”

　　大瘦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

　　余珊珊笑嘻嘻地望着大瘦，损他，“大瘦，你想赖着班长，班长还不愿意要你呢！”

　　大瘦瞪她一眼，“余珊珊啊余珊珊，你是想赖也没的赖吧？”

　　“你……”余珊珊蹦了起来，冲着大瘦伸出魔抓，“你给姐姐等着。”

　　大瘦见情况不大对，连忙起身跑到楼下。

　　大家看着这场闹剧只是嘴角轻轻弯起，似乎早已熟悉这样的场景。

　　晓书看着余珊珊跑着去追大瘦，仿佛又处在初三的那段日子，大瘦总喜欢挑拨余珊珊，余珊珊耐不住挑拨被大瘦占了上风又不甘心，唯有恼羞成怒后追着他去打闹。

　　直到这一刻，大家才开怀畅谈，有些人说要继续读高中，有的人说要读技校，有的人也干脆不读了。各有各选择，谁也资格有好与不好，因为只有选择合适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晓书静心地当一回听众，尊重每个人的决定。

　　经过了一半的人，轮到了胡月婷，小胖插嘴说：“不用问月婷，肯定报一中啦！”

　　胡月婷笑了笑，“错了，我不打算报一中。”

　　这下，众人吃惊了，但更多的是疑惑。

　　“为什么？你成绩完全能上啊？”

　　“我……”胡月婷说：“我打算报培英。”

　　“培英？太远了吧？要到省城啊！”
　　“
　　是啊！是很远。”胡月婷点头，“但就是因为是省城我才报，因为那样我就可以走出去外面看看了。”胡月婷说这话时没有望着谁，只是把目光集中到篝火上，看着火光的燃烧，看着热流的涌上。

　　晓书隔着火光凝望着胡月婷，一时间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了解这个女生。一个看似柔弱的女生，究竟能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谈话一个轮着一个，可是晓书听得有点漫不经心了，直到她时，旁边的人还要悄悄用手蹭她，她才回过神。

　　她收拾一下情绪，发现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晓书低头片刻，给自己做最后的选择，半响，她抬头，轻轻吐了几个字，“我会报省实。”

　　“哇！”一时间，大家起哄了。

　　“不错不错！”

　　“晓书真看不出耶！”

　　“很厉害哦！”

　　……

　　晓书笑着承接各种调侃玩笑，没有答话。而对面的胡月婷似乎了然，也只跟这大家一起微笑。或许隔着篝火，晓书觉得她望着自己的目光格外柔软，只是不知为何，晓书总觉得那感觉怪怪的，有些想躲避开，可是怎么可能躲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