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某桃儿给我写了个小铜人。我很喜欢,喜欢到以至于非要给小铜人的主角陈梨花写上几笔不可,正好正文用得上,于是就写了。
话说,之前小陈大人是真的想弄死小芜来着。再话说,她们两这样剑拔弩张何必呢何苦呢……
对了对了,把那小铜人贴上,我很喜欢,很是喜欢。
风折长草,嘶声咧咧。。.。
陈梨花坐在山坡上,望着远处的夕阳,巨大的山坳犹如两只手托住了红彤彤的日头,这个情景竟有几分温馨。身后不远处传来士卒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以及渺渺的饭菜香气。。陈梨花手中执着一根草棍,在坚硬的沙石地上一遍遍的划着一个字——九。。
燕秦人向来讲究过九不过十。而眼下已近新年,这个九,就要过去了。。
九年,足以让一代稚儿长大成人。当年那一拨袍泽,有人从小菜鸟变成了老油条,有人从女儿变成了母亲,有人从小兵变成了将军,但是更多的人,却已经不在这个世间。。
当得知曾经的同窗有人战死时,纵使心中早有觉悟,还是忍不住湿了衣襟。为此还被那个曾经玉树临风,如今却被光阴摧残成一脸纵欲过度表情的猥琐男人嗤笑:“当日,陈大人给咱们讲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有舍生取义的觉悟,咱们都是做死士的,生和死早就该置之度外,哭哭啼啼的怎么这么娘们。哦,对了,你本来就是娘们。”当时,看着那嬉皮笑脸的小子,陈梨花一个肘击过去,他也配合的蹭蹭蹭倒退几步后重重的摔坐在地上,双手抱拳,满面惊骇的大呼:“将军,好武艺!”
陈梨花破涕为笑。走近他身边,轻轻踹了他一脚,然后伸出手,拉他起身。这小子,这么多年,性子一直未变,天大的事,也嬉皮笑脸的糊弄过去。只是他每次哭过,鼻尖都会红的像樱桃。而正在拍打身上灰土的小子,此时整个鼻尖都红似火。。
\"队长,要开宴了,徐都尉喊您过去。\"身后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陈梨花回过神,扭头一看,是弩兵队新来的一个孩子,刚入伍没三个月,平时文文静静不爱说话,内向腼腆,闲暇无事喜欢给同队的士兵补补衣裳被子,女工极好,总是根据破洞的形状缝出画案,有时是一朵花,有时是一只鸟,于是队内人缘不错,大家都护着她,只是她现在握弩手还会抖,作为一个女人,她是极好极好的。可是作为一名女兵,她,完全不够格。她应该去的地方是织造监,或者太平光景找个好男人嫁了,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可是,谁让现在不太平呢。让人热血沸腾的英雄总是出于乱世,那些激荡的故事总是铁马金戈,让人掩卷之后也久久不能忘怀。可是这些热血沸腾的激荡,都蕴含着什么作为广阔的背景和铺垫呢。。\"我知道了,你也快回去吧,大灶去晚了可是连汤水都没有。\"陈梨花柔声对这个叫做楚淳安的小兵卒说。。
“嗯。我回去了。对了,队长……那个……”楚淳安扭捏起来,吞吞吐吐。陈梨花安静耐心的注视着她,不焦不躁,等着她慢慢说。陈梨花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有耐心。否则也不会被陈大人派来这里。她也必须有耐心,否则九年的光景,当年那一拨死士,活下来的都起码是个都尉,只有她陈梨花,还是一个小小的弩兵队长。。
“我,我握弩已经不抖了……多亏了小杨她们……她们说,半旬之内,让我能射中10步远的目标!队长,我,我不会给咱们队拖后腿的!”楚淳安一本正经的保证着,让陈梨花不禁哑然失笑。
“嗯,咱们队都是好兵,我当初要了你来,就是信得过你。快去吃饭吧。”
小姑娘害羞了似的,红着脸转身跑走。陈梨花望着她的背影,笑意逐渐收敛。从楚淳安入伍,还没经历过正儿八经的战斗,半旬射中10步远?楚淳安可是足足用了三个月,手才不抖的啊。再说,大战将至,这支队伍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哪里有那么多个三个月,让她慢慢适应。上了战场,死的最多的,就是第一次作战的新兵蛋子。。
每个人,都不能按照自己的计划与愿望而活,这,便是乱世。。
“什么是乱世?陈梨花,你来回答。”记忆中,一个穿着华丽衣裳的娇艳女子板着一张脸,站在一群容貌各异皆墨色短衣裳打扮的人中间,年纪不大却充满气势威严十足的沉声提问。
“乱世……就是英雄遍布!”那时候,还是九年前。陈梨花还是十岁出头的孩子。从有记忆,就是孤儿,一直乞讨过活。最常去的地方是茶馆,听说书先生讲红颜美人,英雄侠士,可是最喜欢听的,还是各朝演义。那时候,怎料到,一个小乞儿,也有机会,在这风云突起,鱼龙交汇的天下,演上一角。。
年幼陈梨花的答案,让提问的女子笑了。她侧着头望了陈梨花一会,就在陈梨花紧张的要把自己的腰带扯断时,女人转向正前方:“乱世,可以是改朝换代。也可以是斩佞臣,清君侧。其结果,都是为了使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这才是乱世的本质,而英雄,只不过是乱世的表象之一。而由坏到好,就如你我身上的腐肉,要割除必要流血。而这些鲜血,决不会是白流的。纵使一时的隐姓埋名忍辱负重,或者到阖上双眼的那一刻也得不到英雄的称号看不到新世界的曙光。可是,只要最终的目的能够达到,只要腐朽的东西破旧迎新,那么这份牺牲就是值得的,到那时,得到这份好处的会是你我的家人与朋友,以及与你我一样万万千千出身贫寒的善良百姓。人活一场,总要有所追求,蝇营狗苟虚度一世,有何意义!纵使希望如捕风,我们要做的,便是逆风引弓
当时那番话,年幼的陈梨花似懂非懂,只是觉得和演义小说似的,比说书先生讲的还好听。长长一段,只记得最后四个字——“逆风引弓”。于是在死士学习中,陈梨花对弩箭最用心。每次考核,这个科目都排第一个。也正是因为此,这样的一个任务,陈大人才会挑了陈梨花来做。3年,来到赵赣的队伍三年,别说接近赵赣,现时只是在三营下属的弩兵大队,做了一个小小的队长。
着急么?陈梨花不急。她只是怕大人急。。
一向聪敏的大人前阵子通过密信给陈梨花带了一句话:“慢点不怕。慢点,人家才觉得可靠。”
陈梨花看到信的刹那,如释重负的笑了。果然,是大人。。.。
“呜~~”营地中的牛角号吹起。到时候了。远方的夕阳已经全部沉入山坳。金灿灿的光给山坳披上了一层薄纱。风声越发呼啸。。
陈梨花站起身,对着远方的北斗星,摆了一个拉弓的姿势,冬日的寒风混杂着湿冷的霜气如同刀子般割着陈梨花□在外的肌肤。。
“咻!”陈梨花用口技模拟出利箭离弦的声响,她仰望着天空,用意识追寻着这道虚拟的飞箭扎进北斗星的贪狼之上。。
半响。陈梨花抿抿被风吹乱的发髻,转身,走向徐都尉的宴会大帐。。
这个宴会会有意思的。陈大人派来的人和本埠的人已经势同水火。现在只缺一根导火索。而这个一直态度模糊的徐校尉,犹如坐在火药桶上。点滴星火,足以让她焦头烂额。只看她,到时如何表态。
陈梨花推门入账,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于是安静的走到宴席末端,这时发现本来一直是自己的位置,如今坐着一张新面孔。只是这面孔虽新,却已是风云人物。林望。。
陈梨花笑笑,指着林望旁边的位置,轻声到:“我可以坐这么?”。
林望没有言语,面目冷淡平静,只是点点头。看起来情绪并不高涨。。
陈梨花自顾自的坐下,用眼角的余光仔细打量这个新人。这人现在地下传闻很多,时日尚短,蹿升的却很快。应该是有点本事。只不过这本事大一点,还是别的心思付出多一点,就无从得知了。
林望一直在闷声拿小刀割肉,陈梨花发现她的手指极漂亮,纤细均匀却又骨骼清奇。握刀不紧不松,每一刀都能割在肉的纹理,用最小的力道做出最大的效果。这是用刀的高手。
陈丽华望着喋喋不休的姜副尉,忍不住拿起酒杯遮掩自己微扬的嘴角。。今晚,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