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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大雪如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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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的冬夜,寂静寒冷,夜夜呼啸的寒风将这沧桑古城笼罩在深冬的气息中,提醒人们腊月将至.三更的梆子刚打,今年第一场大雪如约而来.雪花,裹住月光洋洋洒洒落在王城的大街小巷,伴着零星的鞭炮声,勉强庆贺这预示丰年的瑞雪.腊月到了,伴随而来的就是新年.可人们似乎没有迎接新年的心情,不少大户为防万一,带着细软躲到西北的湖州,以望避开可能烧来的战火.现在不见往年的张灯结彩,只有被银装覆盖的百年老墙在风雪中无声矗立.这样的夜晚,就是皇宫回廊里不熄的灯火都不能让人感到温暖.
“咚…咚”木拐敲击殿石,发出微浊的轻响.与这里的清静格格不入.小衣抱着个纸包,艰难地撑住木拐,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挪着.雪花吹进回廊,贴在额头上马上就化了,她从没想过走路会变成这么累的事,腿还没痊愈,这木拐又没有用惯,这种天气里,满头大汗也是不容易的.可是小衣依旧抓紧了木拐向前趟,就是不愿坐下来休息一下.
“木头.”一声熟悉的声音让小衣吓了一大跳,脚下趔趄,差点绊倒,赶紧握紧木拐,撑住身体.小童从拐角走出来,站在回廊中央,廊边烛火,拉着两人的影子,正好叠在一起.
小衣抬头撇了撇小童,转头把木拐立在一旁,摸着回廊矮栏坐下:“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你呢?”小童没有回答,看了眼回廊深处匾额上御药房三个字.心事又加几分:“你在这里做什么?”宴席上文森让状元给萧言进酒之事,萧言没说什么,小童却上了心.探望小衣时随口说了皇上不喝酒的事,被这件事一撩拨,越想越心虚,越想越不踏实.文森那么殷勤让皇上喝酒,如果真是故意试探,那么就很可能是小衣传给他们…夹着这样不愿相信的担心,小童做贼般跟了小衣一路,见小衣进了御药房,再也按耐不住,要问个明白.
随意扬了下手里的纸包,小衣冷冰冰地对小童道:“我来拿我的药,糊弄我这条瘸腿…我的腰牌还没有被收走,不劳你跟着我吧.”
小童知道御药房的药材药房都被管事内侍严格负责,为皇上准备的药方更是直接由杨大人管着,小衣什么也看不到.但她这种态度刺痛了小童,难过得小童双唇颤抖,半晌说不出话.小衣扭过头不去看她,两人沉默了良久,小童带着微微哭音开口道:“木头…她真的可怜,你别恨她!”
小衣知道小童说的是皇上,低头看着膝盖又好一会,什么也没说站起来撑着木拐转过身,向回廊那头走去.“你…你不想和我一起走了吗?!”小童的哭喊声被风雪一吹,从背后飘散到小衣耳边,催得她泪流满面.但她没有回头,夹紧了纸包,尽可能快地向前赶去.一颗药粒从纸包的边缝掉出,滚进了回廊的角落.深黑色浸过水般,不像是药材,倒像是药渣……
夜深了,大雪还没有停的征兆.皇宫殿阁檐角上已被雪花铺了层银帕.小童连伞都不记得撑,就这么穿过风雪,急急赶到萧言的寝殿沁星殿.出乎她的意料,殿门口连一个内侍一个宫女都没有.使得她通报都无法.呆站了片刻,小童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缝,钻进殿里.
殿里还是没有旁人,窗户似乎没关,夜风穿过殿堂.殿旁的大烛被风一曳微弱但是不灭,顽强地照亮烛台下一圈方圆.挂在殿梁上淡蓝的满殿帷纱飘飘扬扬,卷起误闯朱阁的雪花,化进那一片淡色中.小童站在殿室中央,视线的尽头是御榻墙壁上的那只青铜太阳鸦,展翅高啸,被帷纱衬映,像要冲出蓝天,翱翔九重.小童泪还未干,泪眼相看,真有些飘渺之感.她擦擦眼角,绕到后殿.雪花一下变多了,窗格果然大开.殿角的烛灯有灯罩护住,没被风吹灭,可也不很亮,只笼出淡黄的光晕.
萧言正曲着一条腿坐在窗台上,抬头凝望天际,像是赏月.发髻全部解下,长发就悠悠扬在颊边,在窗边白雪中更显黑亮.她没换睡袍,还穿着白天的天蓝色皇袍,衣口是雪狐毛制的毛领,洁白胜雪.衣角精绣的团花细纹随风翻滚,舞出蓝白相间的花影.萧言身旁的空药碗已经没有冒热气.药碗边一盘红莹莹的糖球,看来是忘了吃,细小的雪末停在糖衣上,飘不走了.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寂寞.小童突然觉得自己冒失打破了这种寂寞,竟想转身逃开,脚却挪不动步.
听见声响,萧言转头望去,见是小童略有惊讶:“小童?你怎么来了?”
小童这么晚来找萧言本来是想劝她收回小衣出入宫廷的腰牌,可开口才发现怎么都说不出来:“没什么事…我就想来看看您.”说完,眼睛又湿润了.
“嗯…肩上全是雪,怎么没撑伞啊.”萧言微笑着跃下窗台,想解开锦袍腰带.小童拍掉身上的雪花.赶紧把窗阁关紧,然后上去帮忙,脱下萧言的皇袍挂在楠木衣架上.萧言走去妆镜台,坐在镜前解释道:“今天是第一场雪,把他们都打发走,想一个人看看雪景.你来的正好,看出了神,都忘记时辰了.”
小童站到萧言身后,拿起一旁的木梳为萧言抹掉雪花,梳顺长发:“皇上的头发真…呃…”小童本想说好的,突然停下没说下去.手上动作也顿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梳理下去.萧言觉得奇怪,伸手把背后的长发拨到肩膀前面.小童看来想阻拦脱口轻叫:“皇上…”
萧言理了理发梢,明白了小童看到了什么.原来是根白头发.萧言也微微吃惊,接着无所谓地笑笑.一用力,把白发拔下.起身走到窗前,把紧闭的窗户重又打开,伸手出去,张开拳头,白发就被大风卷走,消失在漫天白雪中.“银丝如秋霜,怎么也比不过雪.”萧言轻轻自语,接着转过身对小童道:“我的事,一件件的都要办完.马上到腊月初八了,你要帮我去找一个人......”
再说南方战事,骁勇善战徐州军应该算是南方州郡军队中的佼佼者.几次出战拖住反军不少时间.趁濮州燕南联军休养整备奇袭永城,两军损失不小.不过燕南军毕竟是近战的精锐.虽然现在只是残军实力大不如以前,要让人伤到元气还是很不容易的.燕南军阵,徐州战车对碰下最多是两败俱伤,燕南军死伤不少,徐州军出战的战车队也几乎毁覆殆尽.吴曦背林望回营时正逢徐州军退兵.吴曦不忘拔下战车车杠中唯一那根小横梢.作为冲锋的证明与战利的凭据.可惜徐都尉没有论功行赏的心思.
经此一役,三营损失近半.徐都尉为扩充兵员的事已经好几天没睡安生觉.因为林望的伤,吴曦去请示让林望睡到自己营房来好照顾.徐都尉听都没听就准了.让吴曦好阵高兴.而高兴的事,还不止这件.
这几日,正好是冬日大集,往年方圆五百里的百姓都会来赶集,陆续采购年货,或是卖掉家里囤积的农产换几个银子.今年乱世,集市虽比往常小得多,百姓们还是要吃饭过日子.不少人天不亮就赶到集市上摆好摊子.吴曦她们一小队人大早就奉命出城,来离城百里的集市购置日常用物,难得出营就好比游玩了.吴曦又不甚管束,女兵们一路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我…我说,你干嘛非…非得出来,要什么我给你买不就好…好了.”吴曦刚入集市.就拿得满手糖人油饼,不停往嘴里送.满嘴食物刚嚼出空闲,就和身旁的林望说叨.
林望饶有兴致地看过小街两旁的货摊,一面搭腔:“已经躺了好几天,不出来转转憋得慌.反正有马车,不用怎么走路.”吴曦又塞了个糖豆进嘴里,无奈的耸耸肩.无怪林望不愿意多休息,她的伤恢复得实在是快,又只是皮肉伤,躺了几天都能够下地慢慢走了.
“哟…哟哟,这…这可少见啊.”吴曦看到被一群孩子围住的卖风俗玩偶的摊子,赶紧把手上小吃塞给了身后的兵士.拉住林望挤到摊前.红布摊子上铺满了各种小玩意.吴曦眼睛一亮,抓起面挂着铃铛的小鼓,兴高采烈地林望道:“看!我们那的风…风鼓!”林望笑着看吴曦在孩子们里把小鼓小锣挑来挑去,突然被一副皮影后的东西吸引住,似曾相识,伸手拿过,果然是演布袋戏的布偶.林望看着布偶红绿相间的布衣裳,长长叹了口气.本来早就忘却,现在重又勾起回忆,怎能不感慨.
“这…这是布袋戏.”吴曦见林望出神地盯着布偶,探过头插嘴.“你玩过吗”
“是啊,布袋戏…我曾经给我最好的姐妹们演过,是送给和你一样喜欢用剑的人的.还没有结局,可是……她们都忘记了吧.”林望放下布偶,转身北望,一时心里酸楚得很,胃又开始作痛.她赶紧掐住虎口,从腰带里摸出两片苦叶,放进嘴里使劲地嚼.
这时,集市口人声鼎沸,风尘仆仆像来了不少人.几个女兵踮起脚向街口望去.七嘴八舌地传话:“快看,好像有男兵来了.”
“哇!你们看,骑在马上那两个将军!真俊啊!”有眼尖的看清了领头骑着高头大马的两个将军的长相,捂着嘴笑开了.
“哪呢…哪呢!”一听长得俊,吴曦赶紧挤出了孩子堆,站在街边伸长脖子张望.“俊,真俊!不是我们营的,不知道是哪…哪个营的.”吴曦叹了口气,惋惜极了.
“吴副尉,我知道他们是谁,是张熙和王启.”一个兵士用手肘撞了撞吴曦的胳臂说道.
“啊!”吴曦一脸惊讶,追问道:“你…你见过?”
“我是从七营调来的,七营原是他们的辖军,巡查的时候我见过他们.”
“原来是他…他们,呸!这么快就忘…本的人,长得再俊也没用!”吴曦忿忿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身旁女兵听了,再看那两人,都有了不屑.话说燕南军投了濮州后,有些燕南军官就常透出和燕南疏远来.本来见风使舵是人之常情,而张熙王启不被燕南军军士原谅也是事出有因.一是旁人看来二人对陈芝婷讨好亲近,遇事往往站在濮州军一边,甚是碍眼.二是此二人本和赵赣称兄道弟,也就算尉迟芜的亲近部下.这么快不念旧情,背后的坏话很快就传开来.
“林望,我…我跟你说,他…他们..林望?林望?”吴曦伸手去身后拉林望,想和她说说张熙王启的“忘本”的传言,却怎么也摸不到人,转过身来,满脸疑惑:“人…人呢?”
尽力拨开眼前的人流,林望一瘸一拐地向前快走.用力太猛伤口传来阵阵隐痛也顾不得了.是张熙王启没错!…林望心里念道,脚下又加快了几步.
见吗,出去见他们吗…林望在心里自问,一时没有答案,她知道如果自己被陈芝婷发现,会怎样下场不愿去想,要做的事情就再无希望,这是毫无疑问的.她也清楚,赵赣不是冲动的人,他会投了濮州,很可能是有奸细挑拨.不是所有人都能信赖.所以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无可奈何,毕竟另一个名字要是曝光了,无论是谁把自己交给陈芝婷都是大功一件.
可是那是张熙和王启啊,虽然不是赵赣,但见到他们和见到赵赣也没有很大区别......林望不愿放弃掉在眼前的机会:可是,万一中的万一……她心里剧烈挣扎,额头上都泌出了一层薄汗.
眼见张熙王启甩掉身后的士兵,拐进一条小巷,林望简直就想脱口叫住他们,可还是多转了道心念,还是没有随在他们后面.她加快几步,闪到巷子摆有货摊的另一边.巷子中央有为隔开货摊撑出的大帐布,左边是马道,右边是集市.林望就贴着这帐布,跟紧布下露出的马蹄向前走.
集市人声吵杂,张熙王启可没想到隔布有耳,只听张熙继续着林望开头没听见的牢骚:“你说的我知道,可是她那样子你又不是没看到,对我们实在是…冷淡.”
王启低声安慰道:“行啦,你以为她还是五年前的小姑娘?也许是我们想错了.以为事情到今天这步就完.我们失掉了原来的信任,就很难再假装回去,她大概失望了.”
“唉,算了吧.”张熙叹口气道:“话说回来,她对我们终归有恩啊.像我们这样出身贫寒的,除了她还有谁会重用我们.”……
踱着马蹄,张熙王启的声音越来越远.林望没再向前走,而是呆站在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风吹过,身上一片大凉,动动肩膀发现贴身的衣衫已被冷汗湿透,这才回过神来.张熙王启说的“五年前的小姑娘”她知道是谁.自己身边的人,这么亲的人!居然是芝婷的眼线!
林望狠狠咬住自己的手掌,用疼痛逼自己冷静下来:芝婷居然真的在我身边安插了人!因为这样…我写给萧言的呈信才会被他们知晓.才有人可以拦下……居然是张熙和王启......林望苦笑着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没有认他们:他们两都不能信赖,那除了赵赣,还有谁能信赖?……赵赣,赵赣能信赖吗…
不,赵赣可以…林望握住额头,尽力理清思维:十多年前他就在军中了.不可能是芝婷安插进来.而且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总胜过对张熙王启,再看错他那真是有眼无珠了.更何况若赵赣有二心,那直接把军队并入濮州军就好,何必成现在这种两军隔阂局面……林望稍微安心,这才觉得刚才赶那段路,腿已经很痛了.一时无力支撑跪在地上.她想起萧言说过她也在芝婷身边放了亲信,痛苦地闭上眼睛:萧言,芝婷.原来从多年前,你们就开始算计.宗雪,你快看清啊!我们都不是原来的我们了!
营帐掌灯时分,已是满天星辰.北方大雪纷飞,而这里又将迎来一个晴天.驻扎在永城的燕南军方圆千里,除了强悍的徐州军,再无他敌.而经永城一役,徐州军也损失惨重.一时难以再来袭击.于是燕南军有了休养的时间.兵士们生死过后,放松下来,营帐中又传出笑声.
为了方便取水,帐外不远是一条很小的河,或者说小溪更恰当,水深半人高,叮叮当当地流得很欢快.远离那些喧嚣,林望躺在小溪旁的高坡上,看着夜幕思索.一面把苦叶撕成小片放进嘴里.
必须要见到赵赣,怎么才能见到呢……一时想不出办法,林望累得合目.军令如山,绝不可擅出大营.否则当做是奸细,那说杀就杀了.处处是濮州人马,一个冒失,就是万劫不复……
“睡…睡着了?”吴曦抱着一小坛酒,过来坐在林望身旁.今日林望不见踪影,回来说是去了茅房.可脸色看着总有些不对,又不和大家喝酒.吴曦不放心,酒喝到一半,出来寻林望了.“喝…酒吗?”
林望睁开眼睛,微笑望着吴曦:“不啦,我胃不好,不能喝酒.”
“对哦,我…我忘了.”吴曦直接举着坛子,灌了一口.看到林望往嘴里送叶子.吴曦来了兴趣:“你…你在吃叶子吗?能吃吗?好…好吃吗?”
林望摇摇头,皱着眉头咽下嘴里叶子:“这个很苦,你不会喜欢的.你出来找我,有事吗?”
“有啊,呃…是什么事啊?”吴曦抱住酒坛呆了片刻,马上又想起来,握住林望的手拉她站起来,向营帐走去:“快…走,大家都等着你呢!”
一进营帐,暖烘烘的烈酒味熏得林望差点流泪.吴曦跳上大炕,抓过包袱抖出小堆东西,笑嘻嘻地对林望道:“你看,这…这是什么.”
“布偶!”林望惊喜地走过去,握起布偶.吴曦买了整套,可以完整演一出戏.旁边另一个副尉对林望笑道:“林望,你要找吴曦算账啊.她把下酒的咸菜都吃完了.就拽你来给大家演布袋戏下酒.”
林望微有怨念地看了一眼吴曦,不过看她依然满面笑容,猜她没有看懂自己眼神的含义.再看大家都期待地看着自己.只得同意:“我只编过一段,我不会演其他的,就再演那段吧.姐妹们随便看看.”
说完,林望从众多布偶中选出两个布偶,一个佩剑的少女,一个带着斗笠的老翁.她掏出手帕折出一个小船,和布偶一起放在木箱上,再篾了条木片插在老翁手里当船桨.又摸出苦叶,撕出两条弯曲的细纹,贴在油灯灯罩上.灯芯摇曳,灯影透过叶子映在箱上。有个叫“小家伙”的聪明家伙大喊出来:“哦,是水浪!”
林望笑笑,把小船放在“水浪”里.再把布偶戴在双手上.佩剑的少女站在船头,挺胸抬头,极目远眺.
船翁撑着船桨,高声问着少女:“这位姑娘,大雪如风.鸟儿都不愿雪花落满翅膀,你乘风破浪,想前往何处?”
少女依旧眺望远方,一点也不避纷飞的大雪:“我要顺流而下,穿过这片风雪,前往那盎然的春天.”
船翁哈哈大笑,笑声爽朗:“少年人不喜欢冬天,要一往无前,去江南看花.”
少女轻轻摇头,衣袖随风而展:“平生所爱,是这故里的冬雪.但我更想看到那满溪的桃花,那如黛的青山,那飘絮的柳枝.还有那挥手千金明朝天涯的豪情.”
船翁点头,放下船桨随少女望去:“这位姑娘,你想做离乡的游侠.你腰间宝剑的家徽闪亮耀眼,期待你写下侠义的生平.”
少女握紧剑柄,眼中却满是依恋:“这美丽的故土,有我的挚友家人.留下我满满的眷念.而我要张开远行的风帆,去到那一江春水.实现让他们已我为荣的心愿……”
林望突然停下,抬起袖子擦拭眼角.吴曦放下刚举起的酒坛,奇怪地问道:“林望,你…你怎么了”
林望用手臂挡着眼睛,微有哽咽地道:“没什么,酒味太烈,熏眼睛.”
这时,帐门突然被掀开.不速之客弯腰闪进.吴曦抬头望去来人,吃惊道:“姜副尉,你…你…”
姜副尉吸吸鼻子,倚着帐门环视众人,最后停在林望身上:“你们还真快活啊.林望,上面来了命令.要留人驻守永城,你被留下了.”说完,姜副尉转身要走.吴曦听她此言,惊得酒坛差点脱手,赶忙叫住她:“等下!我…我们怎么没接到这个命令!”
“你们步兵队都没剩几个人,怎么会要你们出人驻守?我是好心来告诉你老乡一声,反正以后难见到了.”姜副尉怪笑一声,掀门走了出去.
吴曦明白过来,已是满脸伤感.她吃力地挤出笑容对林望道:“留下挺…好,你还有伤,正好养伤.”想着要和林望分别,吴曦难过得直想哭.
不…不能!林望站起来,焦急地盯着吴曦.她知道,这种命令吴曦是没有能力改变的,可是她不能留下!
林望不顾吴曦的呼喊,跑出了营帐.外面月光清静,可她的心犹如沸油:不能留下!留在永城就再也见不到赵赣了!那萧言…萧言…每每想到萧言,林望就觉得乱了分寸.她咬住手掌,竭力搜寻可能的办法:怎么办,怎么办!
黑夜很浓,月光在黑暗中顺着营路找出一条道来.林望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大帐灯火正亮:那是徐都尉….徐都尉…对了,徐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