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舞神弦》暄泠

6、第五章 镜花宫

　　远山青翠，白水绕城。

　　火红的枫林间小路却异常开阔平坦。举目望去，亭台楼阁鳞次栉比。

　　阳光在屋顶上徘徊不前，一个个明显的光点盘踞在房顶，经过镜子的反射汇聚成一整束投到最高的“得月楼”顶端的巨型铜镜上，再射到琉璃瓦上。

　　经过这些光线的交错，整座宫殿被完完全全地包围了起来。金碧辉煌，气势如虹。而“得月楼”如众星捧月般立于其中，如同鹤立鸡群，却不感觉突兀。

　　楼下一湖，名曰影，湖水入目，如完玉般皎洁，此时无风，却自有波澜涌现。

　　近水楼台先得月，千点金波万点澜。往昔仇恨随云去，赴水探得月还来。

　　“镜花宫？”凤荻伸手挡住那耀眼的光线，“魔宫该有魔宫的样子！应该阴森，恐怖，时不时有一阵阴风吹过——啊——阿嚏——”

　　“感染风寒了？”镜的手温柔地抚上她的额头，却被她急不可耐地甩开了。

　　“你……你离我远一点……”凤荻见鬼似的看着镜，这些天她躲镜就像是避瘟神一样，能不见就不见，非见不可也躲得远远的。

　　“已经回来了，不会有人追了。”镜优雅地下了马。一路上过来，他和凤荻绝美无双的长相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有一个追随者甚至为了和凤荻争风吃醋差点要了她的命，还害得他们露宿了一晚，凤荻就因此感染了风寒。

　　而镜想到凤荻怕血的事情，也就没有大开杀界，只不过告诉那个人自己非常讨厌她，那个女人就跳河自尽了。

　　“谁叫你长了张那么漂亮的脸！阿嚏——”凤荻揉揉鼻子，真是漂亮得没话说，线条完美，五官分明，加上一种特别柔媚，没看上他的人真的是没眼光，不过——“你男女通吃啊！”

　　“没有办法啊！我想，就算他们知道我是男的……也不会放过我的……”镜一脸委屈。

　　“我不管，阿嚏——反正你离我远点……阿嚏——我不想看见你……阿嚏——祸水，不男不女的妖怪！”

　　妖怪？连她也认为他是妖怪，本来以为她会不一样——镜自超地一笑，不能相信任何人，只能相信自己的日子他过了十年，以后，也只有这样过下去。

　　如果可以选择，他不会愿意变成现在这样，人人惧怕的杀人魔，诡异的美人，他宁愿都不要！就做以前的瞎子，也没什么。可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不能挽回了，他的一生都被他的爹毁了！

　　那种杀了他也不会解的恨，如同参天大树一般盘踞在心底，现在已经直冲脑门，再也无法铲除。

　　可是——他讨厌这个称呼！这些都不是他自愿的，是那个忘恩负义的爹造成的啊！为什么要怪罪他？为什么？

　　不解与仇恨同时爆发，宣泄在了凤荻身上。

　　“是么——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妖怪——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做丫环吧！”镜的笑容僵硬，声音温柔却异常残忍，“烈瞳，好好伺候这个没规矩的丫头……”

　　烈瞳长嘶一声，带着凤荻开始狂跑，直奔向镜花宫。

　　凤荻的红衣翻飞，如同一朵妖娆的虞美人。可是当那些光线触到她的裙角时，她的红裙却嘶嘶作响，回头一看，已经被烧穿了一个洞。

　　真的是魔宫啊！连阳光都这么有威力。凤荻正想着，一道光擦过脸颊，随即是火辣辣地疼痛。

　　她伏在马背上，一边忍受剧烈的颠簸，还要一边躲这可以杀人的光束，终于忍不住大叫出声——

　　“救命啊——镜！”

　　没有反应。

　　“我错了还不行吗？再不救我你就少了一个婢女了！”

　　继续没有反应。

　　“你这个杀千刀的镜，小气鬼！如果本姑娘活着下来了，我非要拔你的筋，拆你的骨，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一根血痕出现在凤荻脸上，镜手里拿着一根银线，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不是怕血么？你没有这个胆子吧！”

　　“我——此仇不报非女子！你——你给我等着！”

　　宫外的枫树顶上，镜垂下眼帘，薄唇勾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一瞬间，万籁俱寂。

　　如花笑颜，倾国倾城。

　　那首长相思幽幽响起，他就这么盘膝坐在树顶，温柔地弹奏。

　　“母亲，让他们多活几天吧！他们会后悔没有在今天结束生命……”

　　“母亲，不要哭了……”

　　“义父，好好照顾娘，儿臣不孝，不能再孝敬二老了……”

　　镜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温柔，他的四周没有任何一个人，他就这样安静地，说着，说着他的痛苦，他的忧伤，他不为人知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