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失乐

6、色彩(6)

　　“我急需一笔钱。”凌尘也不好再针锋相对，一想起木木的眼睛，他的胸口都在痛。

　　“做什么用？”他父亲随声问道，点燃了一支烟。

　　“我的一个朋友生病了，急需一笔钱动手术。”

　　"病，什么病？“他父亲突然想起了他的病，心中慌乱的以为他已经知道，但不太确定，所以问得很急迫。

　　“她的眼睛看不见了。”凌尘看出了父亲的慌乱表情，装作毫不知情从容的回答。

　　“哦，那你明早到我办公室去拿。”他父亲终于松了口气。

　　“凌尘，”在他转身离房时父亲叫住了他，“好好照顾你弟弟！尽早带他回来。”

　　“安安厌倦了流浪就会想回家，不要总想把你们大人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他还小，不应受那么多约束。”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厅门。在那一刹那，他从未流过的眼泪潺潺而下。

　　手术的日期很快的定了下来，就在两天后。

　　只有两天的时间，凌尘装作对任何的事都毫不在乎，她也察觉到了他的冷淡，只是不开口。依痕特别高兴，虽然木木的眼睛治愈的几率很小，但至少还有希望。只有凌尘，他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有错，对于他来说可以是他一生中最好的选择，但是对她呢？

　　也许，命运就像是在和我们捉迷藏，每个人拼命的追求完美，却在即将接近的时候猛然发觉它的缺陷。他觉得累了就该退出。只有自己的这个决定才会是最完美的结局。

　　是的，他只是一个过客。不会为谁带来什么，也不会为谁停留。他走了，梦也醒了，留下那些记忆糜烂在时间中。

　　他遗憾不能为她带来太多。

　　“木木，过了明天你就可以看见了！”他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久久的凝视着。因为他知道，过了今天，这一切都只成为过去。

　　“恩，凌，等我看见了，我会一直看着你，像你现在看我一样。”木木天真的告诉他，脸上的笑比花还灿烂。

　　“凌，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摆放烟花，等下我们一起放烟花好不好？”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里掏一大把的烟花散落在地上，“在湖边看烟花一定会很好看的。”

　　‘我们可不可以留下一点？“木木小心的问他。

　　“为什么？”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望着她的脸问。

　　“恩，我想等我的眼睛好了，我们再来放烟花。”

　　“好吧。”他说回答着选出了一半的烟花装进一个塑料袋里后藏在她附近的一个隐蔽的地方，“放这里了，你要好好记着哦。”他指引她找到藏烟花的地方。

　　“放心好了，我会记得，就算你忘了，我也会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还要陪我一起看烟花。”

　　“我们还要一起看烟花。”他自言自语的喃喃，她还沉浸在幸福之中，对他的话并没有感到不安。

　　他把满地的演化摆成一个形状，她当然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摆的是一个心。而他们两人则正好站在心中间。中间那条被人挖过的痕迹就像命中注定的利剑把他们的心分裂，一人首守着一半。他迅速的把烟花全部点燃，火焰几乎同时升空，把附近漆黑如墨的湖面刺醒。

　　“凌，你为什么不说话呢？你说过当我眼睛的。”她听见烟花的鸣叫却没有听见他的轻声细语，心里极度恐慌。

　　“过来，木木，”他一把涌拥她入怀，“靠着我，你就会看见。”

　　她闭上眼睛仔细的聆听他的心跳，仿佛那闪耀的烟花也在他心里摇动不安，不需要语言就可以诠释。

　　烟花易散，转眼即逝。只有那些刺眼而绚丽的火焰还在他眼中闪耀不安。他送木木回家后在街上逗留了很久。寂寞的街角，昏黄的灯光，仿佛遗失很久的感觉。他的视线变得好错。是在难过与在和谐奇特的假象告别吗？

　　他只是想走得没有遗憾，用自己最后的尽情来与过去告别，为即将逝去的景象做最后隆重的饯行。

　　他回到幼儿园时，弟弟和其他的人都已入睡。他觉得失落了什么，却又想不起来，直到他回到书桌前收拾画笔时才记起。他展开画纸，开始为她作第一幅画，也将会是最后一幅画。他原本以为过去的东西是很容易忘的，所以他不留恋。现在他却清晰的记得她的容颜。

　　门后早多了一个身影。

　　他把画交给依痕时说；“依痕，请你帮我明天把这幅画挂在木木的病床上？”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挂？”

　　“我明天有事，也许不能去医院了。”他不得以撒了个谎。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明天是木木动手术的日子，你不去木木怎么办？她会害怕的。”依痕的脸由疑惑转变成可怕的母夜叉，要不是因为深夜，她早忍不住了。

　　“对不起，我会尽早赶到的。”他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否则木木是绝对不会接受动手术的。

　　直到第二天要动手术时他始终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而从此以后，他也永远不会出现，他早在他们到达医院之前就被秘密的送进了手术室。

　　手术出奇的成功，没有人看见他从手术室出来，只有安安，牵着他的手问：“哥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安安，你已经长大了，哥哥也看不见了。如果累了就停留，如果不累就继续。”他说话的语气无比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