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兴语》琉璃木头剑

3、序3

　　南宫修暮迅速赶至宣政殿，通常父亲急召的话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他有些不安的预感。正殿里的宫女内侍都被赶到外面去了，只有皇帝一人坐在案前。
　　皇帝见儿子到了，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将案上的一道奏折扔给他。南宫修暮将奏折大致地阅了一遍，这上面的内容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左羽林卫将军崔桓意图谋反？上月自己还去请教过他兵法。此前也有过多次接触，印象中此人虽是武将，却为人温和，侃侃而谈。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个弹劾的奏章，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会谋反。
　　“父皇，这是谁上的折子？”
　　“这并不重要。崔桓私自囤积兵器，证据确凿，已构成谋反的罪名，六部和各宰相都要求立即将崔桓停职查办，崔桓现已下狱。”皇帝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凌厉的目光直逼南宫修暮而来，“除此之外，还有人跟朕说，你和崔桓来往频繁。”
　　“儿臣绝不敢作出这等事，请父皇明察。”南宫修暮年纪虽不大，但毕竟是在宫闱里长大的，这种借题发挥的事也是见多了的。这桩谋反案，不管是否属实，有些人恐怕是要充分地利用一下了。自己处在这太子位上，自然是众矢之的。
　　看到南宫修暮跪下，皇帝胸中积蓄已久的气一时爆发了出来。
　　“你想说的就是这句话吗？修暮，你也不小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应该有个分寸了。你说说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虽然朕是有让你去学医理，那也是朕希望你懂得自保，没让你沉迷其中，敷衍朕给你的政务，而且朕还听说你经常和郗儿他们出去游山玩水。这些也就罢了，现在你还和崔桓扯上关系，让外面怎么看你？身为皇太子竟如此不谨慎！”
　　“儿臣辜负了父皇的期望，实在罪该万死。但，请恕儿臣直言。儿臣和崔将军实属君子之交，并没有谋划过任何大逆不道之事。而且在儿臣看来，崔将军也不是密谋叛乱的艰险小人。”南宫修暮据理力争道。
　　“在你看来？你以为你能轻易看穿任何一个人吗？简直是大言不惭！”
　　皇帝缓了缓语气，继而正色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朕也不想再说什么。这个案子，就由你负责查办。如果不想被废掉的话，就安分点。了结这个案子以后就好好准备大婚的事。”
　　“儿臣遵旨。”

　　次日，京城长安的百姓们依然如往常般享受着繁华而平静的生活。然而长安西市左羽林卫将军府这日可谓是遭受了灭顶之灾，虽然崔桓及其家人几天前就已入狱，但这天皇帝正式下旨查抄将军府，本来只是私藏兵器，没想到竟翻出一件龙袍来。
　　是日，大理寺提出在天牢里的崔桓，以刑部侍郎，御史中丞和大理寺卿为‘三司推事’，正式开始此案的审讯。
　　崔桓位居左羽林将军，皆是以军功得封，其实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在朝中从不拉帮结派，因此还得到过皇帝的嘉许。如今沦落到这等境地，心中不免愤慨。不管审讯官如何咄咄逼人甚至用刑，也丝毫不肯多说一句话。几番审讯下来，几个朝中大臣都束手无策，只好将崔桓先押回去。
　　正在众人焦虑之时，外间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一个狱卒急匆匆地跑进来对上首的几个朝中大员禀道：“大人，皇太子殿下到了。”
　　几人听到是皇太子，也顾不上来者何意，忙全体下堂迎接。
　　南宫修暮往日里外出通常只带几个随从，这次却是禁卫军护驾，且有内廷总管刘序陪同，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皇帝的安排。
　　待众人礼毕，南宫修暮坐到上首示意官员们各归各位。
　　“本王奉陛下之命接手此案，然实为年少才疏，若有不是的地方，还望卿等多多指正。”
　　众人听了这话，忙诚惶诚恐地拱手谢道：“臣等无能，审理了这么久也审不出什么结果。殿下此言，真是让臣下汗颜。”
　　“还没进展吗？也罢，再传崔桓来，本王亲自问他。” 南宫修暮对于谋反一事心中不知有多少疑惑，却也不能公然替崔桓开脱，心想也许当面问他会有什么线索。
　　不一会儿，崔桓在几个身强力壮的兵士的押解下再次来到堂下，南宫修暮见其全身尽是累累伤痕，不由大惊。
　　“殿下••••••”
　　崔桓勉强支起皮开肉绽的身体，发现主审的竟变成了南宫修暮，声音不由地有些颤动，“殿下，臣••••••臣绝无做出谋逆之事！臣的一条性命算什么？只要能还我清白，放了我一家老小，崔桓这条命随时都可以拿去。”
　　“你说你没有谋反，那么在你家发现的兵器和秘制的龙袍是怎么回事？”
　　“臣对龙袍之事根本就不知情。至于兵器，是先前外邦入京觐见时臣奉旨守卫皇城从武库署提出的一批兵器。”
　　“既然外邦的使臣都已各自归国，你为何不把兵器归还武库署，而是私藏在家中？除了想要发动兵变，没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本王之前向你讨教兵法时，你说的是头头是道，你的确有领兵之才，起了反心也不是不可能。”如果造反的换了别的什么人，这么想的话是必然的。南宫修暮心中一时也没了底，就算崔桓再怎么不像造反的逆贼，在这时也决不能参杂任何私人的交情。
　　“请恕臣直言，虽然未将兵器及时归还是臣之过。试问朝中武将，谁的家里没有储藏着一些兵器？长安城内一些重大典式经常有用兵之处，武官嫌麻烦没有把兵器归还也是情有可原。臣之忠心，天地可鉴，殿下且不要听信了小人之言啊！”
　　“殿下，崔桓所言确实存在，本朝历代皆是如此，虽有法令在先，但武将存有兵器也成了不成文的习惯。” 大理寺卿补充道。
　　“是这样的吗？那么，本案的线索只剩下了那身龙袍。” 修暮心中暗度道。
　　“卿等可否知道将军府中搜出的龙袍出处是哪里？”
　　“现在还不知，不过根据衣服的制材应该可以调查到。”
　　“如此，就由刑部负责调查龙袍出处，明日将本案卷宗交给本王。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南宫修暮看了看吃力地跪在地上的崔桓，吩咐左右道，“给崔将军请个御医来看看，以后不得动用私刑了。”
　　南宫修暮交待完一些相关事宜，刚欲回府，一直跟在身旁的刘序叫住了他。
　　“殿下，皇后娘娘让你审完案后到御花园去。”
　　看到南宫修暮一脸迷惑的样子，刘序嬉笑般地小声说了句：“佳人有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