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兴语》琉璃木头剑

17、（一）棋逢对手

　　闲若漫步走出上沅宫，一身白色男装和发际的那只精致的玉簪让她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俊逸秀美的风流少年。而北辰瑾则同样一身便装尾随其后。两人坐着马车到了长安街市。
　　北辰瑾虽没带剑，身上却是藏了不少暗器。毕竟这次他是拗不过人家莫名其妙就跟着溜出来了。若是平常也就罢了，然而这次对方是左手基本上等于残废加上差点一箭穿心的伤势，要说发生什么危险的情况，唯一用得上的只有他一个人。就这样对方还不让他带武器，所以他只好出此下策。
　　两人徜徉在宽阔的街道上，这日路上的人显然没有上次多，摆摊的人就更少了。闲若和北辰瑾逛了半天感到实在无趣，忽然又想起之前做的承诺，便对北辰瑾道：“我们找家店吃饭去，我说过请客的。”
　　“林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知道你不会反悔的。” 北辰瑾轻笑道。一顿饭当然不会反悔，这世上没有谁家比你家有钱的了。
　　两人正说着，却见前方几十个穿着甚好的儒生正急匆匆地向这边走来。闲若好奇心起，便拉住其中一人问他们要去干什么。那人明显有些不耐，随便丢下一句：前面的浔龙轩正在斗棋，别妨碍我。
　　见闲若不以为意，北辰瑾浅笑着建议道：“林公子，要不我们也去浔龙轩看看，正好喝杯茶，就当做你请我的。”
　　“北辰公子想去？”闲若折扇一挥，颇有兴致地勾起一抹笑容。
　　两人跟随着众人到了一间地处偏僻的茶楼。一进门，便觉一股龙井的清香扑面而来。楼内的布置也分外雅致，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一楼是一些寻常的儒生在品茶，而那些看下棋的全都往二楼涌去。
　　闲若和北辰瑾也上楼，却发现这一楼已经人满为患，两人好不容易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
　　待店小二来上茶，闲若看着墙上的棋局指了指坐在正中间方桌边的两人问道：“现在是那两个人在下吗？”
　　“正是，客官。”
　　单从这二人的棋局来看，已是环环相扣，一着走错满盘皆输的境地了，那两个人却依旧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本来以为就是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附庸风雅，看起来还有点意思嘛。”闲若笑了笑。
　　店小二听了这话，不由叹道：“客官有所不知，本来那位白袍的萧公子已连胜三日，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公子正是河东柳氏中有名的才子柳疏殷。这一局可谓是棋逢对手啊！”
　　“哦？”闲若看向身着浅色直裾，面容甚是秀逸的男子。柳疏殷这个名字，她在几年前就已听闻过，传说此人五岁遍读诗书，八岁能文，十三岁可品评天下才子。虽然不知是不是讹传，然今日从他的棋路来看，的确是进退得宜，稳若泰山。
　　“可以让天下皆知的柳疏殷屈尊来这小小茶馆，看来那位萧某也必然是有点本事的。”北辰瑾慢悠悠地说道。
　　闲若闻言，轻挑了挑眉用余光扫了一眼另一个男子。论姿容，倒是不输给柳疏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他的一身白袍，更使之增添了几分风雅。“看来今日有好戏看了。”
　　几个回合下来，柳疏殷所执的白子步步紧逼，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这局棋他是赢定了，而另一方现在做的只是困兽之斗罢了。
　　“萧兄临危不乱，在下实在佩服。”志在必得的柳疏殷瞟了一眼若无其事喝着茶的对手，不由打趣道，“萧兄你这一身白衣衫，未免也太丧气了点。”
　　“柳兄此言差矣，如今正值国丧，我服白色，也是理所当然的。你看坐于那边的公子，不也是白衣嘛？”
　　此言一出，一干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闲若看来。闲若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不得已开口附和道：“是啊，先帝刚驾崩，我们这些做臣民的也得尊悼一下不是？”
　　刚说完这话，闲若便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原本别人看一眼就转回去了，这么一来，却是引来了更多不可思议的目光。好吧，现在作为一个平民百姓，和皇帝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说这些的确有些怪。但就算这些话很虚伪，也不至于如此这般地被围观吧？而且刚刚明明不止她一个说这话来着。
　　闲若无奈只得对北辰瑾大使眼色，后者则完全看不出要帮忙解围的样子。好一会儿，终于等到这位开金口了，却是前言不对后语：“这位萧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白衣男子手执一子，淡然地轻放于棋盘：“在下不像柳公子是世家大族出身，区区贱名何足挂齿。”
　　“萧兄何出此言？柳某也不过是运气好投身在了所谓的名门望族，以萧兄的才华，想来名满天下也只是早晚的事。”柳疏殷边说着边从棋笥中拾起一子正要放下，却隐约觉察到原先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棋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等看清了黑子的格局，执白子的手瞬时僵在了棋盘上方。
　　“这•••” 柳疏殷毕竟是聪明人，马上明白了自己已经陷入对手的圈套里，“好一招请君入瓮，看来无论如何柳某都是无翻身的机会了。”
　　白衣男子微微笑了笑，四周的观客哗然而起，议论纷纷。毫无疑问，无论要不要再下下去，都已成定局。
　　柳疏殷带些钦佩地赞道：“萧兄真乃深藏不露！”
　　白衣男子轻抿了一口茶，笑呵呵地摆摆手：“论棋艺，萧某未必及得上柳公子，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
　　然而在其他人眼里，这也不过是句客套话罢了。细观棋局，柳疏殷的谋略可谓滴水不漏，稳健的棋路是他的优势。但这个优势在面对像白衣男子这样的人时却是致命的弱点，对手敢棋行险招，而柳疏殷则更愿意稳中求胜。
　　北辰瑾不由感慨道：“能在谈笑间将强劲的对手置于死地，此人日后必是不可估量。”
　　闲若倒是没有太在意，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这就是你要问他名字的原因？没想到你一个将门出身的，还有看文人的眼力。”
　　“我虽是将门出身，至少也是北辰家的嫡孙，不说状元，考个举人应该是没问题的。”北辰瑾半开玩笑道，“不过林公子您这出身，想必至少和那柳疏殷比是不相上下吧？”
　　“很遗憾，本公子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精通，唯独不擅于下棋。”
　　闲若心下暗度你小子想让我难堪啊，我偏不给你这机会。而与此同时白衣男子则颇有深意地对着闲若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
　　“这位公子你我也算有缘，不如赏个脸与萧某下一盘？”
　　闲若一愣，北辰瑾侧首轻声道：“看来林公子你是在劫难逃了。”
　　“既然萧公子热忱相邀，在下恭敬不如从命。”白衣男子几次有意无意的搭话，让闲若意识到此人或许另有目的。既然如此，输赢却也不重要了。倒不如顺水推舟试探一番。

作者有话说

　　好吧，我写好的文一口气发得差不多了！大家赏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