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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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说得天花乱坠，无意中发掘出了自己说书的天赋，从他们如何进入姜贷的坟墓到自己误打误撞来到这个时空，全都事无巨细绘声绘色的一桶子倒给了张起灵。而这个张起灵没比以前的闷油瓶好多少，最多的表情依然是面无表情，听到吴邪讲到惊险的地方也是神色平常，不以为意。
“你是说，你认识后世的我？”趁着吴邪说的口干舌燥去喝茶的工夫，张起灵声音平淡的说。
“嗯嗯。”吴邪一口茶憋在嘴里，只能哼唧两声表示肯定。
垂下眼帘，吴邪恍惚中好像听到一声轻叹，他再抬头时，张起灵已经走到窗边，默默看着窗外，引得吴邪也向外看去。
不知不觉，竟已是月上梢头了。
今晚的月色倒是别致。
月光如水水如天，淡黄温和的色泽照亮了一树早已凋零的海棠，也照出了这庭院的别致优雅，秋季的夜晚到底有些寒意，冷的沁人心脾，却不彻骨，只让你记住了这晚的月色深沉。
不知多久以后，张起灵缓缓转头，泛着青光的长发在月色中熠熠生辉，从肩上一丝一丝垂落，没想到男子的头发也能美成这样，吴邪一时看呆了，正对上那双明澈如清水似的凤眼，在里面看到的是他自己。
“我……”
“我……”
似乎怕破坏眼前这静谧的气氛，不知等了多久，才有人打破沉默，话刚一出口，又撞到了一起，吴邪低头尴尬的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先说。”
张起灵眼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被吴邪很无邪的眼神盯了一会后，他侧过头，声音很清晰：“我今晚要见丞相。”
张起灵在铜雀台外跪了一个时辰，终于等到丞相召见，起身时，他不禁抬头看了看如洗月色下的铜雀台，奢靡、壮观，真不亏了曹四公子一篇洋洋洒洒的铜雀台赋。
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晖光。
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君寿于东皇。
挟天子以令诸侯，台中的人，不似天子，更胜天子，把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也不过如此，多少治世能臣、经纬之才跨过大殿的门槛对台上之人指点天下，进策献计。他明白，自己，说白了只不过是一个盗墓贼罢了，永远只能在黑暗的角落里，做着那些不为人知，也不能为人知的事。
“化世镜一事你办的极好。”这声音里是纵横捭阖，醒握天下事，醉卧美人膝的霸气。
听着这话，张起灵突然觉得很累、很累，第一次在丞相说话的时候走了神，更令他惊异的是，在他眼前萦绕不去的是一双清明澈亮的眸子。
“可还有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话锋转下，隐隐透出刀光剑影，“这化世镜究竟何时才能开启，没有用的东西，我留它作甚！”话中怒意再明显不过，一声脆响，茶杯被袖袍扫落于地，两边侍奉的小宦官吓得瑟瑟发抖。张起灵依旧单膝跪地，纹丝不动，就连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他自然明白何时才能开启和怎样才能开启之间的区别。
“若是你能让化世镜派上用场，我就放你走。”突然放轻的声音，尾音拖得不长，却让人莫名的战栗。
半晌，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丞相，荀大人求见。”
张起灵默默站起，一声不吭的往殿门走去，身后却传来一声怒吼：“张起灵！”他侧过头，抬起尖厉的下巴：“丞相还有何事。”
背后的那人沉默了片刻，接着是一声如雷般的暴喝：“你给我滚！”
他什么也没说，大步跨出殿门，瘦削的身影融入铜雀台的夜色。
邺城不是多雨的地方，可这几天雨却下得连绵不绝，吴邪甚至有种回到了杭州的错觉，又加上张起灵自从去见了曹操后就再没出现过，简直快把他闲疯了，每天只能听雨为乐，最多看看对他来说是古书的书，反正那种文字对他这个看惯了拓本的人来说也是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
最难熬的还是独处的夜晚。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据说夜雨最能下透漂泊他乡的游子之心，带着股缠绵不休看似清淡却又浓烈的哀伤，一夜淅淅沥沥的雨声，和着梧桐木做的七弦琴的琴音，几多惆怅，几多彷徨。
青苔爬上围墙，细雨沾湿衣裳，门前一盏红灯笼在风雨中摇摆飘零，别院中唯一的亮光来自小屋内一盏昏黄的油灯。
吱呀一声脆响，在静谧的夜里伴着雨声格外清晰，吴邪正昏昏欲睡的将倒不倒的趴在桌子上看一本古书，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你回来了！”他飞快打开屋门，冲到门外，雨不大，细细的让人心痒。
八十四骨的竹伞在暗中隐隐现出，伞面缓缓举高，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接着是一副俊秀清癯的容颜，最后，对上吴邪的是一双淡然无波的细长丹凤眼，夜色下什么都是模糊的，就连这双眼里的情绪，竟也让吴邪看不出了。
“吴邪。”清清淡淡的两个字。
“啊？”他抬头，一把竹伞遮蔽了满天细雨，离这么近，吴邪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眼里盛满的快要溢出的温柔。
他低下头，握住吴邪的手，缓缓举到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挑起丹凤眼，轻声道：“你说的，我全都，相信。”
顿时，满天的风雨声，吴邪全都听不见了。
“张起灵！你是不是疯了！嫌自己命太长了是不是！”解子扬拼命拍着眼前的桌子怒吼道，可怜桌子还在苦苦支撑。
张起灵静静地斜坐在梨花木椅上，把玩着一个此时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他手里的东西，化世镜。
“你怎么敢把化世镜掉包！如果让丞相知道了怎么办！你有二百颗人头都不够砍的！你知不知道！”他一脚踹翻旁边的一把椅子，冲张起灵低吼道。
“他不会知道，”微微抬头，他平静的说，“就算知道也不敢杀我，世人皆知，唯有麒麟血可启化世镜。”
“难道你要把你有麒麟血公诸于世吗！还真是嫌命长啊！是不是吴邪那小子！是不是他让你改主意的！是不是！”解子扬说着说着突然停住，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轻声道：“我明白了，化世镜已经被你开启了！你在回邺城的路上就已经看过了！你早就知道吴邪那小子是什么来历！你早就知道！”
张起灵抬眼静静地看他半晌，缓缓站起，将化世镜平放在桌上，抽出随身带的小刀划开左手食指，一滴殷红的血滴在镜面上，刹那间镜面华光大盛。
“吴邪和你也有关系，你自己看。”说罢便出了屋门。
解子扬将信将疑的学他将血滴在化世镜上，镜面刹那间风云变幻，一幅幅影像掠过，解子扬禁不住睁大了眼。
“啊？去游湖啊？”
“正好雨停了，这种天气出去游玩再合适不过。
“嗯……不告诉……张将军吗？”
“他那么忙，怎么有时间，再说，被他知道了，你还能玩吗？”
吴邪被解子扬三言两语哄上了马车，车轮转动，溅起一地的积水。
“将军，这些请您看看。”
“……解子扬呢？”
“说是有事出去了。”
“什么时候？”
“走了好一阵子了，将军？将军！将军你去哪？！”
轻舟短棹，绿水逶迤，空水澄鲜，刚下过雨的水面随着清风拂过时有一种清新怡人的气味，小舟在湖中缓缓移动，荡起一阵一阵涟漪。
解子扬拍开一坛酒的泥封，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个小羽觞，把酒满上以后对吴邪举起酒杯。
“来，我敬你！”
吴邪犯难的看了看眼前酒杯里的酒水，和他印象中清冽如水的液体差太远了，真不愧是“一壶浊酒喜相逢”，真不知道这么浑浊的东西古人怎么会喜欢喝，不过别人敬他他也不好意思推脱，拿起羽觞学着电视上对解子扬做了个酒势，仰头一饮而尽，解子扬意味不明的笑笑，抬头将酒倒入口中，然后手一仰，羽觞划着一道弧线坠入湖中，引得湖面一阵荡漾。
他把目光转向吴邪，来这里这么久，吴邪的短毛也长长了，看起来倒也顺眼了些，不知道哪突然来了一阵风，竟有些凛冽，解子扬低下头，淡淡的开口：“吴邪，你觉得我人怎么样？”
“啊？”吴邪先是一楞，目光有些躲闪，“我们才认识几天，想让人评论你的人品，也要找个熟悉点的人吧。”
天空渐渐开始迷蒙，大雨将来的前兆。
“怎么？你对我，难道，还不熟悉吗？”很不经意的语调，只是他的眼神太过精明，风越来越大，岸边的树叶开始摇摆。
吴邪猛地抬头，看着老痒，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便问问而已。”
风更紧了些，不知什么时候，乌云慢慢开始堆积，
解子扬起身走到船头，看着眼前风光道：“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吴邪，你知道这是谁的诗吗？”
突然一阵晕眩，吴邪赶忙扶住额头，昏昏沉沉的感觉随之而上，他无奈的笑笑，不是吧，一杯酒就不行了，站起转身，一步一步走到船头，声音平静而温和。
“曹植的白马篇。”
解子扬回头，眼光锐利的让吴邪害怕，突然一道闷雷，震得整个大地都颤抖了，空中风云变幻，眼看着又是一场暴雨。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这才是我想要的，而不是像现在，整日活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做着那些龌龊的事情！吴邪！你明白吗？”他说的越来越急，可吴邪却听不清了，身体歪歪扭扭的险些站不直了，船身微晃两下，他不由顺势踉跄两步走到了船头。
解子扬踱步到他背后，表情挣扎不已，突然又是一声闷雷，整个天空在咆哮，他脸色猛然一变。
“对不起了，吴邪。”
只轻轻一推，吴邪身体成一个半圆的弧度，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慢慢的，甚至可称之为优雅的，坠入水中，转眼间就没顶，他甚至没有挣扎，水面很快平静下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解子扬回头看了看被吴邪喝空的酒杯，手法很简单，酒没问题，只是酒杯上被抹了迷药而已。
天空成了乌黑色，雷声滚滚。
连神智都不清晰的人还怎么游泳。
片刻之后，像是终于完成了酝酿，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