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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岁月难得沉默(二) ...


  •   二、秦多,回忆代表的是对现实的不满

      当我兴奋的和他俩说“我要去住新房子了!新房子很大很漂亮!”的时候,秦多也就和我那会儿差不多高,瘦瘦的,学习成绩好,衬衣一直很干净,校服总散发着一股很好闻的洗衣粉的味道。
      女生们都说他长得好看,我和开开总是表现的不屑一顾。但是在乐不可支的打着“青梅竹马”的招牌收着女生们“贿赂”的同时,心底也默默的同意,暗暗的欣赏着——我是这样的,不知道开开有没有。
      最先叫嚷起来的倒是这样的一个男生,他说:“小乐子!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背叛我的吉他!”小乐子,是秦多对我的专称。
      敢情他只是担心他的那把藏在我阁楼里的破吉他从今以后没人照顾了吧。其实,他根本和他的彬彬有礼的形象不相符,和开开一样。
      我当然得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来,顺便不厌其烦的纠正他对我的称呼。而事实上,并不是我故意“高高挂起”,而是我真的没有想出什么更好更安全的地方来藏这把又硬又直头细肚大的吉他,比藏一个人还占地方。
      最终,它还是随着我的离去被寂寞的锁在了那间阁楼里。除了我们仨,谁也不知道,在那间腰也没法直起来的狭小空间里,还躺着一位会发声的朋友。

      如今站在我面前的秦多简直有一种压倒性的气势,虽然我是以坐着的姿态来仰望他,但,仅仅是目测,就足以让我不愿也不敢站起来。不只是身高而已,他的眼神也变了。
      他第一句话是说:“赵菀乐,好久不见了。”
      我愣愣的坐在那里,心想,在他定义的“好久不见”的这些个日子里,到底是春风沐浴了他,还是冬雪打击了他?怎么满脸陌生的表情?
      我尴尬的站起身来,他胸前的校徽正好落在了我的视线里。
      不止一次的想过我和秦多再次重逢的时候,第一句话会是什么,会不会是嘲讽的“小乐子,你什么时候能再长高点?。”会不会是凶神恶煞的“你再不把我的吉他放出来,信不信我毙了你!”。这些我都会应付,都能应付。就是没有准备过如此简单的问候。
      这样大众化的招呼,我一个堂堂的高中生居然无法应对。
      “啊,啊。”我抬起头,想从他眼底读出点信息来,却发现他浅褐色的双眼一直看着我,那种长大了的男生的眼神,眸子前就像有一层薄薄的雾,里面开始滋生出柔情,开始有了坚毅。
      “啊,小菀乐,是这样的。我呢,和秦多想组个乐队。就我们俩,需要吉他。”赵繁忽的上前勾搭住秦多的肩,两个大男孩挤在一张画面里,一副很铁的样子。这时我才发觉,赵繁其实也挺高,挺好看的,有点像以前一直都很开心的秦多。

      我记忆中的秦多一直都挂着一张顽皮的笑脸,那张脸上一直都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一直都是,从我认识他的第一秒起。
      那时候的他可真是个令人讨厌却又很可爱的小超人。
      “嘿!发现哥斯拉!里里光线!哔——!啊,怪兽没倒下。滴堵滴堵——”直到很多年后我选修了物理才明白他含糊不清的“里里光线”其实是“粒子光线”,直到很多年后,我和别人提起一个奥特曼里很有名的叫哥斯拉的怪兽,才被告知原来那根本不是奥特曼系列的。
      当然,当时的我只会条件反射的啼哭,并不会思考。
      前一秒,我还满足的扯着刚得手的橙子味大大卷往嘴里塞,跳跃在曲折的又积着洗衣水的弄堂的石板小径上。忽然间,某栋楼的阴影里就飞出了一个和我等高的生物体,大喊大叫着对我就是一阵扫射,紧接着就把小手按在胸口,配合着他的拟声词,起起伏伏着。
      每每想到这个场景的时候,我都想知道,是不是那时候的小男孩都那么傻气,那么冲动,是不是个个都把自己当做拯救地球的超人,是不是个个都喜欢把女孩子当成长着又长又粗的大尾巴的哥斯拉。但至少,他们心中都曾住过那么一个英雄,在他们童年时代,告诉他们,每个人都拥有能拯救世界的能力。
      我的哭并不是因为以为被他欺负,而是因为,就在刚才,我的喉咙经历了一场堵塞和顺通的过程,舌尖在口腔内搜索了一番,结果只是更加确认了这一信息:大大卷被咽下去了!妈妈恐怖的面容立刻浮现在脑海:泡泡糖千万不能咽下去,它会把你的胃粘起来,你就吃不下东西,你就会饿死。
      其实小时候,我们都被这样的“警告”给欺骗过,并且长大后我们还会继续去欺骗下一代。不过当时的我们全都信了,从未有过的虔诚。
      我真的认为我将要死了。

      他停止了他“生死一线”的表演,好奇的凑上前来。
      我哭着说:“我要死了,我把大大卷咽下去了!”
      他说:“不要紧的,等下去嗯嗯,它就会出来的。”
      “真的?”
      “开开妈妈说的!不信的话我也来吃一个好了!”
      结果他二话没说,打开了我手里的橙色圆盒子,拧了好长一条塞到他自己嘴巴里。我用挂着泪珠的朦胧双眼看着他的嘴动着动着,不动了,张开来,除了大舌头和小舌头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我就这样被他的理论论据和事实论据给折服了。虽然那时我并不知道开开妈妈是谁,但只要明白是一个大人说的,就会觉得非常可靠。
      他问:“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赵菀乐。”
      他嘿嘿一笑:“找玩乐?小乐子!”
      我说:“喂!你怎么吃掉我那么多大大卷!”

      后来我总对他说:秦多,你以后一定是个情种,那么小就会耍女孩子。
      终于,在初中某个春天,温暖的下午,三个人的小阁楼,他对这句话做出了回应:“我决定,为了更早的成为小乐子的口中的情种,我要去买一把吉他!”
      这使我立即想到了当时音像租赁店门口的大喇叭一直循环播放的《同桌的你》,和不怎么华丽的唱片封面:老狼沧桑的中长发,老狼沧桑的吉他,还有“老狼”这沧桑的两个字。
      那时的我正好成为了秦多初中生涯的第四任同桌。

      阁楼木地板因遇到了无数的钱币而发出了吭吭哐哐的抱怨,但我和开开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把所有积攒起来的钱拿出来,合上秦多自己的,总共两三百块钱,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冲到乐器商店去了。
      我们各个都是兴奋又自豪的,我们觉得我们像是去完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们想极力证明,没有大人的帮助,只要有生死相依的朋友,我们一样无所不能。

      现在,那时候的战利品——朴素的二手吉他躲在我曾经的阁楼里。我没有想过它什么时候会被解放,就像我没有想过我会什么时候再回到那里;就像我没有想过我会什么时候再遇见开开,再遇见秦多;就像我没有想过我再次和开开讲话的时候,依然可以毫无顾忌,像以前一样自然;就像我没有想过我终于遇见秦多的时候,他居然会这么冷淡。
      我一边找着纸笔一边对秦多说:我知道了,你把电话留一下,方便我通知你。
      他说:还是以前的那个号。
      这段对话的每一个字都化成了一支支待发的箭,在秦多“一声令下”后,不偏不倚的射中周围每个人敏感的神经,堪比后羿。
      不论他们怎样奇异的目光我都照单全收,只不过非常倒胃口的感觉使我不自然的皱了皱眉。我知道观察能力极强的赵繁一定是既看到了也感受到了,不然他也不会给我打这个圆场。
      “反正这学期也赶不上迎新晚会的,我们准备等到高二。如果要练习吉他的话,他可以先到我家的嘛!我也有把吉他啊!行吧,秦多?”
      我真的很感激赵繁每次都能主动帮我缓和气氛,不论在什么场合下。我想如果我没有遇上他,我会不会在高考前就被憋死。但是,我又会感到害怕。害怕引来那些周遭异样的目光,因为我成绩不突出,长得也不出挑,我没有理由获得“热点人物”这样的待遇。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开开打来的电话。没有多余的寒暄问暖,两个女孩子仅用一根细细的电话线牵连,开始了她们无尽的回忆与欢笑。
      妈妈问我是谁打来的,怎么打了那么久。我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她的脸部表情空白了几秒,然后礼节性的问了声:“是吗?”算作回答。
      我记起开开在通话最后问我:秦多说,我们暑假去拿吉他。你看好不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岁月难得沉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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