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仙》傅嘉祺

2、前篇二

　　天庭。
　　这一日，赶上王母大寿，各小仙都收到请帖，各自备好厚礼，就连姑苏城隍也捧着金闪闪的请帖入了天宫。唯独她，依旧冷冷清清，似乎被众仙家遗忘了。
　　几乎同一时刻，隔着天莲粲然的瑶池，一名绿衣仙子巧然夺下杏花仙子手中的佳酿，嬉笑道：“姐姐端着这么多东西，怕是累了，就让绮女为你效劳吧。”杏花仙子看清来人，又惊又怒，但又碍于对方的身份躬了身子下去，“上仙不要开玩笑了，快把杏花酒还给奴婢吧。”
　　绿衣仙子嘟了嘟嘴，转身便举起酒瓶饮了一口，“好酒啊！”
　　“绮女上仙！”杏花仙子杏眼圆睁，左右看了几眼确定无人之后，再也不顾忌什么似地伸手夺向绮女手中的酒，怎料绮女一个转身避开，杏花仙子脚步不稳，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绮女你又在淘气了。”恍然间一袭玄袍晃过，杏花仙子被人稳稳扶住，待站稳了脚又是一声惊呼，“夜神。”
　　这王母盛宴非比寻常，就连久不露面的夜神也来了。杏花仙子双颊一红，嗔了绮女一眼。
　　绮女倒是随意，举起酒瓶又喝了一口，“都说这杏花酒是摘得了千朵杏花的新蕊，再配上瑶池仙水酿造了七七四十九日而成，而那千朵杏花，朵朵都是修炼了上百年的花精，啧啧！这滋味果然美妙。夜神，可是也想来一口？”
　　夜神只笑不语，金色的眼眸淡淡看向绮女，杏花仙子一跺脚说：“席上王母娘娘自然会赏给你喝，你现在喝了去，算是什么意思？”
　　“杏花姐姐不要生气啊，”绮女故作担忧，“姐姐也千万不要让王母娘娘知道，若是她知道了，非得把我给治了不可。”
　　“谁敢治了你啊？眼下妖神作乱，王母又怎么会…..”一语未完，杏花仙子惶恐捂住自己的嘴，“你快还来，我要去布置宴席了。”
　　说罢轻松夺下了绮女手中的酒，一路小跑而去，回头再看站在原地的两人，一个彷佛什么也没有听见般对她挥了挥手。另一个，金色的眼眸却始终定格在绮女的身上，好像在想着什么。

　　“都说夜神和那绮女的关系颇好，想来也是真的。”杏花仙子失落地低吟了一句，随即又甩了甩头往瑶池宴上跑去。

　　适逢人间新王初登，妖神却连连作乱，新王李徵开天坛祈求上天护佑，玉帝派下四天王等人前去，却都重伤而回。那妖神已存活在这世上数万年，若是为正道，那算是个神。如今神界早已无人，仙界众人纷纷担忧自己会被玉帝派去送死，而人间之事又不得不管，一时间玉帝头疼不已。
　　当日正是玉帝邀请诸仙到大殿商议此事，说道将要派谁为帅去攻打妖界的时候，诸仙纷纷退步，你推我让。
　　南极星君微微闭着眼，手肘向身边的月老努了努，“我说月老，这事你怎么看？”
　　“我一个管姻缘的老头子知道什么啊，星君莫要问老朽了，还是问别人吧。”月老心里暗暗发毛，南极星君一直怪责他没能让壁画仙子和墨染上仙结缘，现在又问他此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南极星君不言，上前一步到殿中，“玉帝，听闻数千年前墨染上仙曾重挫妖神，这次不如也让墨染上仙出马，您看如何？”
　　“这…..”
　　“玉帝，墨染上仙闭关多年不曾过问世事，只怕难以为此重任。”
　　“是啊，墨染上仙久居昆仑，要他出山可真是难了。”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墨染上仙一直对天庭不满，这事恐怕行不通啊。”

　　诸仙众说纷纭，皆想起数千年前那轰动天界的事情，都是微微皱眉，不敢再深想。
　　“玉帝，墨染上仙虽闭关昆仑不问世事，但是他飞升之前唯一的弟子如今已经修得真身位列仙班，想来也算是法力高强，”南极星君俯首道，“不如就派她下界去镇压妖神吧。”
　　“她…..”
　　“难道玉帝还有其他人选？”
　　玉帝几分无奈，却也没有他法，与其让这帮老臣去送死，不如让那个天界的心腹大患去和妖神较量一番。只是，她会去吗？
　　“来人，传绮女！”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打败妖神的？”绿衣仙子笑颜如花，“我回天庭这几日，人人都当我是怪物一般看待。想来也是，平日里一个只会嬉笑玩乐的仙子却被一夜间派往妖界镇压妖神，却又一夜间力挫妖神凯旋归来，大家当我是怪物也是应该的吧。”
　　“你师承墨染上仙，也算说得过去。”
　　“师傅么？”绮女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苦涩，“我都不记得我曾有过一位师傅了。”

　　成仙数千年，绮女原本以为是时间太长了，所以她忘记了那个人的容貌，也忘记了那个人的一切。但是好像那个人真的不曾存在过，她想不起任何关于他的事情。倒是仙界诸仙常常议论起他，说他是千年难遇的将才，一袭白衣，撼动天地。

　　眼前，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夜神的领地——星河。璀璨的星河雾气云绕，绮女心情登时大好，脱下鞋袜就要往里踩，夜神依旧淡淡看着她，眼神却好似穿透了绮女的身体在看另一个人，那眼中有疼惜，有不舍，更多的却是悲伤。

　　“夜神。”绮女捧起了一把星河水抛向夜神，“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王母大寿你不去，应不应当。”
　　“过去不也没邀请过我么？”绮女满不在乎地笑，“早已经被遗忘的人，现在想起又有何意思？”
　　夜神不答话，他不知道绮女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那位墨染上仙。只是，她若是不愿意去，他便陪着她，就好像多年前一样，看尽星河璀璨，世间浮华。
　　也不知过了多久，绮女已经在星河边睡着了，夜神这才拢了拢衣物将漫天星辰收入袖套之中。夜来了，他的星星都要放出去了。

　　那一晚，夜神走后，绮女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变成了蓬莱的一株草，风吹日晒几千年，一直有一条小蛇在她身边围着她，它不会说话，只懂得在她身边为她遮挡烈日和暴雨。但是突然有一日，那条小蛇化作一条银龙腾空而去，她想叫他留下，却久久无法出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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