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暖》艾哟薇

7、跟着我，有肉吃

　　初十是个好日子。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适合开张。
　　秦暖阳站在三楼临窗的地方，看着楼下不断徘徊瞻望你推我搡的书生，不由失笑。本来还想来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的开场来的，结果全被那些读书人挤得没影了。
　　秦暖阳知道他们都是冲着“暮染春晖”的名头来的，大概还没见过四人同台出现的场景。但是今天他们要失望了，萧染带着李暮霭回了建康，只留下西元春水和丰子晖二人。
　　不过让秦暖阳意外的是郡守陈勉之也来了，后面跟着陈府的女眷，郡守家表小姐赫然在其中。
　　“呵呵，秦老板安好。”，陈勉之是个相貌和蔼的中年人，但眼神里时常显现的几丝精光，让人不敢怠慢。
　　“小小开业典礼，怎敢劳烦郡守大人亲自前来。”秦暖阳笑呵呵的回礼，眼神盯着陈勉之身后的表小姐。这姑娘今天安静的很，低头不语举止端庄。不了解她的人大概以为她害羞，但是秦暖阳清楚的很，这姑娘八成正在心里头算计把春晖二人其中一个打晕带走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陈某奉萧染小王爷之命前来捧场，秦老板不必多礼”，陈勉之拍拍手，几个家丁肩扛一面巨幅匾额上了楼，陈勉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秦暖阳上前揭开匾上红绸，“暮染春晖”四个大字赫然在列。四个字，四种字体，四个落款，四个印章，各有千秋却又相得益彰。
　　“呀！”秦暖阳发出一声赞叹，这礼物她喜欢。她朝春晖二人递了个感激的微笑，对小厮说，“搬到楼下大厅挂起来。小心点，别磕着。”
　　陆续又有一些贺礼送到。其中一座琉璃玉雕，底座用琉璃雕成翻滚的云朵，在阳光下闪耀着七彩的光芒，云朵之上用白玉雕了两只活灵活现的石猴儿，似在玩耍，光影流动，秦暖阳不由得看痴了。
　　“清儿，清儿，清儿...”
　　“秦...”
　　“吉-时-已-到-”
　　秦暖阳猛然回过神，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她回头再看一眼琉璃玉雕，嘱咐小厮：“收起来，别摆出来。”然后一行几人下了楼。众人来到门外临时搭的高台上，围观群众蜂拥上前想一睹“暮染春晖”四大公子同台的风采。水组的美人托了扎了花的彩绸，在四人面前展开，秦暖阳手执剪刀，先下一剪，春晖郡守依瓢画葫芦，剪彩仪式完毕。
　　秦暖阳象征性地发表了一下开业致词，大概意思就是为了繁荣东海郡文化事业，为了给东海郡的各莘莘学子提供一个交流学习的好地方，秦暖阳斥巨资开办偶得出版社。出版社得到暮染春晖四大公子和郡守等各路领导的广泛支持，也希望今后大家能够多多支持出版社的各项工作，共同为东海郡乃至整个梁国的文化事业尽一份力量。最后，秦暖阳以一首慷慨激昂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结束了开业致辞，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将整个开业典礼推向了高潮。
　　“文采不错，不知道找的哪个师傅帮忙作的，”西原春水在台下对着丰子晖嘀咕，
　　“嗯，先别说这个，我今天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我看，盯得我后背发麻”，丰子晖打个哆嗦，朝身后看了看，空无一人。
　　“我看你是跟着皮猴子久了，也跟她一样变得古里古怪的”，
　　“我哪里古里古怪了”，秦暖阳下台，台上已经换了戏班子表演，
　　“我在天上人间摆了宴，去不去？”
　　“这里不用你招呼了？”丰子晖瞥一眼有些失控的人群，
　　“春芽、子衿和酒歌都在，郡守也派了府衙的人来看着，出不了什么乱子。”
　　“那走着~”西原春水打头，丰子晖紧随其后，秦暖阳几步跟上，在丰子晖耳边轻声说道：“丰子兄，你的感觉很准确，你最近要倒霉了。”
　　“还有晖！”
　　“还有晖兄，也要倒霉了。”
　　“......”
　　“嘿嘿，你自求多福吧。”秦暖阳哼着小调去追西原，留下丰子晖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偶得出版社。
　　“这里，这个标题的字放大一点，放在头版上，《暮染春晖丰子晖，遭欲女突袭险失身》，嗯，就这么写，透着那么悲愤。”秦暖阳在五楼印刷间穿梭，指挥这一期《子曰》的文字排版。
　　“秦老板，此有辱。。斯文，”李树生面露难色，执笔不下，“失身乃不洁不祥之事，怎能用于。。丰家少爷。。男子身上。”
　　“叫你写你就写。报纸要卖的好，就得这么写。”秦暖阳托着茶杯吸溜茶，瞄一眼李树生，“出了事我兜着，唉你写不写，不写我把你扔街上去喂表小姐啊。”
　　“。。。写，我写。”李书生，姓李，名树生，也就是那个曾经屡遭郡守家表小姐蹂躏的卖字书生，被春芽雇到出版社当了文书，这小子面貌清秀，身无半两肉，写得一手苍劲的好字，思想却极为迂腐，
　　“副标题是，灯火阑珊处，我蓦然回首，而她，却隐藏在灯影之中。”
　　“此句颇有意境，嗯。。。”
　　“老板，你这么写，丰少爷那里怎么交待？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的。”春芽在指挥小厮往转轮排字盘上排字模，
　　“哦对，报纸印出来，先给丰府送去一份。”秦暖阳拿手在纸上划拉，“二版这里挂上天上人间的图片，下面写，凭此期报纸入天上人间，抵二十五两银子入场费。”
　　“老板，你这样咱们会少赚很多钱的。”春芽探身过来，“二十五两太多了，五两即可。”
　　“春芽，吃亏就是占便宜。”，秦暖阳回头，“就写二十五两啊。”
　　“不行，五两。”
　　“三十两，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就这么折腾咱们的夜总会，不行，我得回去跟酒歌说。”春芽作势要走，秦暖阳朝着她背影喊道：“去吧去吧，顺便问问他我让他找的报童找齐活没啊￣”
　　春芽一跺脚下了楼，秦暖阳回头对李树生说，“二十五两。三版到九版，照着这本书往上抄，能抄多少抄多少。”秦暖阳从怀里掏出一本《人鬼情未了》甩在桌上，“尊重原著啊，别添油加醋加些什么之乎者也的。还有，第十版空出来，写四个字就行。”
　　“什么字？”
　　秦暖阳放下茶杯，“广而告之。”
　　偶得出版社开业以来，门庭冷落。除了一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书生在大厅逛游，瞻仰下四少的墨宝，其余的时间柜台的小厮就拿着自制的弹弓打门前的雀鸟玩儿。那些一开始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看秦暖阳的读书人于是变着法的讽刺秦暖阳这个铜臭商人，翻译成白话文大概就是“努力了很久却只是个屁”这么个意思。
　　秦暖阳自己却不急不躁，反正也已经开起来了，有天上人间的收入撑着，开出版社不跟玩儿似的，有句话说的好，路要一步一步走，字要一个一个码，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那啥。
　　“老板，你要的报童找齐了。一共是二十四个，都是机灵懂事的，我已经领到楼下大厅里候着了。”酒歌走上楼来，春芽跟在他身后，后者赏了秦暖阳一个白眼球。
　　“嗯，知道了。”秦暖阳嘱咐了小厮几句，转身下楼，听到春芽在跟酒歌小声嘀咕，
　　“你。。。”
　　“别问了，老板有她的打算。”
　　秦暖阳哼着歌下楼。
　　看着眼前这些个脸抹的乌漆抹黑，衣服破破烂烂挂在身上，几十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她打量的“报童”，秦暖阳的嘴角有些抽搐，酒歌，你这是要组建少年丐帮啊。
　　“酒歌！酒－－－－歌－－－－！”
　　“什么事，老板？”酒歌下楼，
　　“你。。。你好啊。。。”
　　秦暖阳拿手指着酒歌，比划了几下，吩咐道：“你马上去叫小厮去把三楼收拾出来，然后回天上人间让子衿拿些被褥枕头过来，还有春芽，叫她去锦绣庄请锦大娘来，给这些。。。孩子，做些合身的衣服”，秦暖阳一口气吩咐下来，又回头问道：“你们吃饭了没？”
　　小孩们摇头。
　　秦暖阳又吩咐：“后院的厨子还没辞吧，让他们做两桌菜送到三楼。不用太精致，量多就行。”
　　“马上去。”酒歌心虚的瞥了一眼秦暖阳，转头去办事。
　　小孩们听到有吃的两眼顿时放光，秦暖阳顿觉头大，问道：“那个哥哥到底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沉默许久。有个八九岁的男孩怯生生的上前，说道：“那个哥哥跟我们说，跟着他，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