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飞扬》雨墨墨墨

20、嘉陵

　　我捧着一把丁香，把鼻子埋进花瓣。浓郁的香气不禁有些呛鼻，忧伤的泛着光的紫色有些刺眼。我微闭了一下眼眸，再睁开，眼睛里已经染上泪。一个喷嚏适时的打了出来，我一边打喷嚏泪珠一边掉得稀里哗啦。唔，为什么这样。

　　“哇，蝶姐姐，你没事吧？”枫舞被我吓了一跳，一时手忙脚乱，惜城则递来一方素白的手帕，为我抹着眼泪，“哈，你看你，竟然会被丁香呛到，出去还敢说你嗜爱丁香花么。”惜城的语调中竟有一丝干涩，说完之后竟是再不说话，默默的立在一边，半晌才低低地说：“我们回去吧，已经很晚了，这里露重，着了凉就不好了。”

　　枫舞点头应着，拉了我起来。

　　回了家，茜雪听说我们去了丁香园，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惜城一眼，便不再说什么。惜城的情绪莫名的低落了下去，一声不响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站在阁楼上远远望去，细细的月牙发着浅淡的光，密密麻麻的星子盘踞着整个夜空。而地上则是一片灰蒙蒙，近处微弱的灯光下依稀可辨黑色的树影和模糊的小路。

　　风凉如水。

　　可恶，我竟然失眠了。

　　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可是就是一丝倦意都没有。

　　远处一丝银光闪过，我知道，那是王都北面嘉陵山顶的雪光。那座通体雪白，覆盖着长年不化的冰雪的山脉。

　　心未动，身已动，不知何时，我已自阁楼上飘身而下，直冲着那不知在多远之外的白色世界飞去，那里，有什么？为什么会忍不住要去看看？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以为自己已经再没有力气到达那里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山脚下的积雪线。微弱的月光下，一片莹白的雪原，傲然耸立着尖峭的山峰，雪下还有成年累月结成的坚冰，踩上去莫名的有一股寒气从脚底侵入。气温陡的下降，我忙运起灵力护住身体。

　　我一步步向那山脚走去，雪原虽看上去很是平坦，其间也不乏沟壑起伏，地上铺了一指左右的雪，随着坡势的增加而渐渐露出下面的冰来。

　　眼见便要到山脚，坡势陡峭起来，我仰头，暮色中已然看不见嘉陵山的顶峰，满目只有模糊的白色。

　　忽然脚下没有了雪，尖锐而锋利的冰晶遍地皆是，常人怕是已经无法行走。我吸了一口气，意念微动，轻飘飘的在冰面上划过。

　　攀上一个矮丘，一道亮光赫然刺入眼眸，我眯起眼睛，却是一个大湖卧在山麓中，周围峭立的冰山成合抱之势，唯独南面面对雪原，湖岸却也是都厚厚的冰凌。

　　嘉陵山雪原几乎滴水成冰，而那湖中，却是透着些许蓝光，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水。丝丝寒气自水中沁出，哪怕已运了灵力护体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湖中似乎有什么，隐隐约约投射出淡淡蓝光，一串串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而湖对侧的冰峰下，一点阴暗里银光闪闪，竟似是有水落下，暮色中乍一看去，仿若美人垂泪。

　　“这里是泪湖。”一声低低的叹息在身旁不远处响起。我没有转头，只是诧异那平素开朗的女子为何此时这般困乏无力，竟似历过不尽沧桑。“那里面的蓝光，便是缠绕我冰族人生生世世深入灵魂的诅咒，生生世世，永不断绝。”

　　一身绯红轻飘飘落于身畔，枫舞，动时若火，张扬炙热，静若寒梅，傲然冷冽。而此时，唯有孤独，和不尽的寂寥……

　　“那里是玄冰洞，直通嘉陵腹部，里面都是万年玄冰。当时黑魔剑就是被镇在那里的。当年……”

　　蓦然听见她停了话音，周身发散出莫名的哀恸。

　　当年……当年怎么了呢？

　　当年……似乎有那么桀骜不驯的一抹黑影，飘然而上。

　　当年……似乎又有漫天硝烟，遍地的红色。

　　当年……似乎有光芒万丈，夺目耀眼。

　　这些都是什么？都是怎么回事？

　　脑海中不受控制出现了一组组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想抓住细看，却不禁头痛起来，一下下如撕裂一般刺激着最脆弱的神经，忍不住抱着头矮下身去，紧咬着下唇，嘴里已有了一丝腥甜。

　　意识终于模糊，唯感觉多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一如某个夜晚……

　　“许……岩……”

　　醒来时已在茜雪家的小楼，阳光温煦，声声鸟鸣。

　　枫舞不在，倒是惜城，倚在榻边，单手支额，微闭着双眼。

　　我微微一动，惜城便马上睁开了双眼，眼底重重的黑色，莫名的让人有些心酸。

　　“怎样？可好些了？”

　　我点头，喉头干的说不出话。

　　“你可好，睡起来没完，你可知你已经睡了近两日两夜了。”

　　我愕然，竟睡了这么久了吗？

　　“现在……”刚一开口，声音就沙哑的难听，喉头也撕扯般的痛。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明日便要护驾去冰城了。你若再不醒，可就得把你扔在这里了。”惜城一边说着，一边取了水，仔细的喂我。

　　我接过惜城手中的杯子，无视掉他瞬间僵硬了的脸，清清淡淡的说：“辛苦你了，你快去好好歇歇吧，不然该没有力气赶路了。”

　　“好。”许久，惜城才低低的应了，轻轻掩门而去。

　　当年的梦蝶喜欢惜城吗？我不知道。

　　只是，我却贪恋那一份温暖，默默接受着，迟迟不肯拒绝。

　　害人，害己……

　　垂下的双睫微微颤动，惜城啊，我不想你变成第二个叶枫，不愿你寂寞千年……

　　很快暮色便又沉了下来。

　　许是睡得太多，精神格外的好。

　　远处的王城内已经燃起点点灯火，虽不似那些城市霓虹漫天，却是有一种别样的繁华，安静，而舒适。

　　心里的某些东西慢慢沉淀。

　　现在的那个世界是白天还是晚上？林云是又在和薇儿拌嘴吗，还是在话剧社里瞻仰裴渊的尊容？叶枫这两天或许闲了吧，不过他可别一激动跑去找林梓默他们，那就该露馅了。

　　这次回去，不如就和他说明吧，他该有他自己的生活，不该总是在我身边转。有些事情，自己面对就好，不应该拉上别人一起承受，那样，太自私了。

　　还有，许岩……只要他幸福就好了吧？

　　深吸一口气，可是，为什么眼睛还是湿了，可是，为什么泪水还是落了。

　　许……岩……

　　你……

　　该怎么面对你呢？每次一想到你，似乎大脑就不再是自己的了，一点条理都没有，连自己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美人在侧，前程似锦，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面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边默认着与韩菲儿的纠结不清，一边为什么又为我做那么多事……

　　或许只是我的多心，可那丝丝的暧昧，明眼人那会看不出的。

　　我要的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生活，能找到一个爱人，安安心心的过完一辈子，而不是纠结这些东西。

　　许岩，也不适合我吧，就算我喜欢他，爱他，无可救药，可是他还是不适合我的吧？

　　夜色渐浓，星子稀疏。

　　不管他，等回去再说吧。现在，做好这里的事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