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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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郭总叫你过去一下。”
我抱着子殷刚从各个部门收来的计划书，踩着高跟鞋往郭凌办公室走去。我有一种感觉，如同我高中时同学叫我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似的。
显然抱着计划书的我是苦恼的，我根本空不出一只手敲门何况开门。正当我的苦恼如同即将降落的雨水一般落下时，郭凌开门了，她一只手握着砖头般大小的手机，一边用英语讲电话——不得不承认，当我看见她主动为我开门时我真的激动个半死，我想她又不是有透视眼也没有读心术，怎么就知道我在门外呢。
郭凌示意我坐下，又对着手机讲了几句，我猜对方应该是合作商，因为郭凌跟他讲电话时皱着好看的眉毛，我能看出她有点不耐烦了。
挂了电话，郭凌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对我说：“这周的工作恐怕是不能提前完成了，明天有个合作商过来，销售部那边弄好了么？”看，果然是合作商吧。
“对的，克劳德今天晚上就会赶回来。”
“几点的飞机？”
“7点。”
“不能早点么？”
“……不能。”说出这句话时我真担心她跳起来指着我的脑门吼：“滚出去！！！”
郭凌叹了口气，又皱着她的眉毛，说实话，看着她失望的表情我有点心疼，一个老板也不容易，而且还要全球五百强的。虽然是这么说，但我还从来没见过一个站在她头上的、超越她的人。
“给我一杯咖啡。”
“好，您稍等。”
整个公司为了这次的合作都接近崩溃状态，连郭凌和他讲电话都皱着眉头，要是一般情况郭凌早就面无表情地挂电话了，可想而知这个大合作商是有多大的架子。上周到现在公司同事都在加班，总公司么，当然要比分公司勤奋，有些时候我甚至能昼夜颠倒，每天早上起来照镜子时发现自己都能cosplay功夫熊猫了。
我告诉自己，后天就是我的大假期了，所熬完今天，熬完明天我就可以解放了。
加班的每日每夜，我都对着电脑屏幕生活，郭凌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她几乎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好几次我进办公室看见她讲电话她都是皱着眉头捂着自己的肚子——她的胃一定很难受。然而，我为她冲的咖啡她都会喝得一滴不剩，后来我发现咖啡刺激对胃不好，就换了牛奶。起初郭凌看到自己白色的杯子里装的是白色液体有点惊讶，但是她还是很给我面子，总是喝掉。还有一个重点，就是我发现郭凌对我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冷言冷语一针见血了，这是好转的预兆。
将近十点种，克劳德回来了，他浓烈的古龙水味又把我熏了个半死。把这个祖宗等回来，我们总算可以收工了，真想骂他几句，不仅是因为公事，还因为他的古龙水！！
克劳德走和郭凌谈着合作的事情，我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了看手表，拿着包包走出公司大堂，然后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坐在大堂沙发上，犹如杂志里的模特。
她看见我，提起包包向我走来，我正疑惑也莫名地紧张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嘿，请问克劳德什么时候下来？”她的瞳仁仿佛有我的影子，一口流利的中文让我惊讶。
“他还在上面谈着公事，我想你再等等吧。”其实我很想知道她是谁，为什么要找克劳德，可是话到嘴边便开不了口，我不擅长和陌生人说话。
“这样啊……需要两个小时么？”这位外国美女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应该吧，如果快的话。”我答道。
“谢谢，你一定很赶着回家吧，打扰了真对不起。”她脸上有点歉意，外国人，面部表情丰富而且夸张，一看就知道，但是在她脸上却很自然。
“没关系。”我提着包包走出公司大门，我承认我有很强烈的好奇心，如果克劳德不说她是谁估计我这辈子都会念着这事儿，该死的好奇心。
次日，公司摆起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架子来迎接那位神秘而大牌的合作商。当然公司不需要挂装饰买气球铺红地毯搞得跟联欢晚会似的，但是我们总公司全员工，俩字：气派——分两队分别站在大堂门口，就有点让人梦回大唐宫的感觉了，而且员工着装得体，满分笑容齐齐挂脸上，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戳中我笑点似的……
戴着红领巾额头上贴朵小红花贴纸的小学生。
——此刻我就只有这个奇怪的想法。
郭凌倒是亲自迎接，放下了一贯的高贵和傲气，不是说她平民化了，而是她没有冰封脸蛋。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露肩裙，且不说冬天温度，且不说今天骤然降温，她英勇无比，苍白的肌肤似蒙上一层薄薄的冰，像她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感到寒冷的吧。
猛然想起她也会感冒，上回也是要死要活，全程护理，加上近来工作繁忙，几乎天天加班，她的胃也令我极其担忧。
大物总算来了，是一位有着金发的外国人，从他高挺的鹰钩鼻便不难看出，他是一个狠角色。他西装革履，穿得极其正式，头发梳得光鲜亮丽，无不透着企业领头人的气场——事实也证明他是一头猛虎，他是全球企业300强的骨干领头人。
郭凌引着他进入公司，身旁的林颖也在介绍着，我和子殷僵尸般跟在身后，不，准确来说是僵尸般的我跟在身后……大物身旁的一行“黑西装”愣是把我和子殷都隔开了，我们看不见郭凌。
“知道么？她今天穿的可是意大利空降过来的。”子殷悄悄地凑到我耳边说。
“她什么不是进口的？”我无奈地笑笑回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会不会太普通了。
“有啊！她穿那双就是万象城买的！”子殷郑重地说。
“……别激动，万象城的东西也很贵。”说到万象城，呵呵，这就不能不说了，我有次在万象城超市就买了几样东西，结果买单用了我将近五十多块！我在我家附近的家乐福买了近五十多样东西才花了我二十几块！！这对比！！一般平民用不起啊！
“贵什么，我上回在超市买了一盒车厘子才六十八块钱，我看便宜就多买了两盒。”
“……”
有时候一句无意的话也会给对方造成莫大的伤害，请珍惜容忍你的同伴……
公司为了这次合作开会，费了很大周章，这边制定会议计划，那边印刷投资项目，我和子殷深有体会，这回我和她坐在偌大的会议厅，克劳德也在，这回的大物可是他从法国弄过来的。
郭凌用流利的英文和大物谈着今后企业如何发展的事情，一堆专业名词滔滔不绝，公司底子不是白盖的，每位员工会说会听英语是必要条件。子殷在刷刷刷地往本子上写，那速度简直让我惊呆，眼下美丽的英文字体迅速布满了一页纸。
美丽的英文字体布满一页纸……
美丽的英文字体……
英文字体……
英文字体……
突然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撕扯着我的神经，我感觉我眼前的一切景象如同照片里的负片，我的手开始冰凉。
子殷用手肘碰碰我，让我回过神来，我呆呆地看着她，充满惊恐和空洞的瞳仁映出了她的惊讶。
“I am very honored to cooperate with you.”中年人拥有的皱纹之下的笑容从大物脸上浮现。
“My pleasure.”郭凌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优雅得体的微笑从她脸上绽开。
会议结束后，我逃似地冲去洗手间，趴在洗手盆上，我胸腔像被硬物撞击，一阵血腥味让我眩晕。
镜中的我，一点事都没有，只不过脸色苍白得可怕。
“千秋？！千秋！”子殷推开洗手间的门，暖色的灯光，冰冷的大理石地板，里面空无一人。
12月的冬天，让这个城市更加冷漠，这里的汽车永远找不到疾驰的道路，这里的人们永远找不到出口，活生生的，给这座城市掩埋。
离开这里么？我心中生起可笑的念头。
喧嚣的城市，刺耳的鸣笛，乌烟瘴气，看来是要同化麻木的人们。
我不知道我坐在这里多久了，只觉得这个角落尚且还能允许我拥有一块干净的陆地。我很冷，我不在乎路人异样的眼光看着一个穿着裙子坐在角落的人。
不知何时，我的寒冷像是迅速收回了某一境地，我的身上多了一件毛绒绒的外衣，那种味道真让我陌生，那是古老而遥远的陌生。
“你不冷么？”良久，一个声音堙没了周围的车笛喧嚣，堙没了一切繁杂人海。
冷。
我怕冷。
这种感觉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回去吧。”
摩天大楼和湛蓝的天空翻转了，玻璃窗上有着白云飘动的影子。
偌大明亮的办公室，敞开的窗帘，白色的羊绒地毯，落地窗旁，能够看见楼下角落旁站着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还有一个蜷缩在角落里把头埋进膝盖里的女人，只不过，她的肩膀上，比刚才多了一件衣服。
12月的冬天，慵懒的阳光，风透过窗户小小的缝隙，吹进令人心旷神怡的风，窗帘轻轻飘动，生怕惊醒躺在床上的人，暖洋洋的感觉从被窝爬出便包裹着全身。
早晨空旷的教室，灰尘微粒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从窗边看见主席台上被风吹得呼呼奏响的红旗，漂浮的大朵大朵的白云边缘，被太阳照射勾勒出金色明亮的轮廓，蓝天仿佛染了色般，假得像一幅画。
好久没有这样的蓝天，寂寞得让人心酸。
“她就是邓子铨的姐姐邓子殷？”
“好厉害……这次考试她居然第一名……她弟弟也很厉害……”
“她是插班生吧，这样好的成绩居然没进重点班？”
“拜托，现在还没开始分科好不好……她不进重点班是不可能的事……”
“长得还这么漂亮，真让人嫉妒死……”
“对啊对啊，我听说现在有高二的不爽她……”
“杜千秋你今天要罚扫地。”
“……哦，好。”
拿着扫把，默默地从教室里的每个角落清扫纸团。垃圾真多，平时都没人清扫的么？
冬日的黄昏不见夕阳，但见天色愈来愈暗，空旷的教室，狭长的走廊，挂在教室墙上的种，滴答滴答。
杜千秋放好扫把，背起书包，离开教室。
她时常在楼梯转角看到楼下一个女生坐在花圃边边上念口语。
此时学校的人几乎都回家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因为能够看见教学楼的走廊尽头亮起绿色的“安全出口”的灯光。
每当自己放学晚归，都能看见那个女生坐在那个位置念口语，她的书包随意的放在身旁，几本书能从敞开的拉链看见，不整齐。她围着黑色的围巾，手里捧着一本英语书，口中全是流利而地道的英文。
这样寒冷的天气，为何不回家。这是杜千秋常常猜测的问题，她习惯放学就看见那个女生。认真勤奋。似乎已成为一个定律。
“喂，收作业啦！各科组长速速上交作业是也！”邓子铨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着下课时一片混乱的教室喊。
邓子铨是英语课代表，英语成绩异常优秀，是尖子生，拿过全市英语作文大赛冠军，他阳光的样子让不少女生暗恋。
杜千秋却爱上了邓子铨的字。
邓子铨写的英文可谓是让人惊叹佩服。
一个人怎么能把英语写得这么好呢。杜千秋经常看着他的作业，那些笔锋以及字母与字母之间连体写法，深深为杜千秋所折服。
“知道吗知道吗，邓子铨有个姐姐在8班，很漂亮！”
“哪个哪个？”
“考了第一那个……”
“啊……一般帅的弟弟都有一个漂亮的姐姐啊……”
“我告诉你哦，他姐姐口语拿了满分呢！”
“啊，真的？好厉害……再给我讲讲她……”
中午放学，教室门口围了一群人，有自己班的也有别的班的。
人群间站着一个女生，围着深灰色的围巾。
是那个女生。
“你就是邓子铨的姐姐吗？！”
“哇你好漂亮！”
……
“我是来找我弟弟的。”女生被围着有点郁闷和不好意思。
“啊，原来是找弟弟的呀……姐弟感情真好……”
这时，邓子铨从办公室回来，看见女生，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姐姐！”
邓子铨有姐姐？而且还是那个念口语的女生？杜千秋一时说不出话来。
女生从杜千秋身边经过时，对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然后勾起嘴角微笑。
像是在打招呼呢。
原来，她的围巾不是黑色，而是深灰色的，夜里把它原来的颜色看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