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奉神灵》淡月青舟

8、大鹏金翅

　　“你问我是谁，你又是谁?”原来当时他在她额前轻轻一抚，是在她眉间印下了佛印。他究竟是谁？她嘴里问的是眼前的白衣公子，心底却对那罗陀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是西昆仑的神鸟——大鹏金翅鸟，名叫金焱翎。”原来他就是撞下琉歌的大鹏金翅鸟，难怪琉歌如此激动。
　　金焱翎话音刚落，琉歌又被激怒，腾空而起，要把他掀下地去。谁知却甩了个空，金焱翎已经轻飘飘地闪在一边。倒是琉歌一使劲，只听咔嚓一声，她硬是将脖子扭伤了。弦月伸手去扶她，心里突地一跳，一阵刺痛传来，她在半空中站立不稳，斜身砸到了琉歌身上，琉歌“哎呦”一声，被她撞落，眼看要掉入化龙池。
　　金焱翎疾掠而来，将两人提起，猛地化为大鹏，慢慢飞至当中最高的那一涯，缓缓放下她们。须知若非能飞升成龙的仙人，凡人妖魔一入化龙池就会化为一缕紫烟而散，连灰都剩不下。琉歌幻回人形，一手揉着脖子，一手搀着弦月问：“你怎么回事？站也站不稳。”
　　“我……”弦月想起那罗陀说的——若今后继续再习御风幻影，不仅反噬自身，内丹灵珠子也难以保全，会自行崩毁。她刚才一急，飞至半空可不用的就是御风幻影！看来真的是不能用啊。心里的刺痛仿佛还在隐隐地存在。她苦笑了一下，自嘲道：“是我自己邪气入侵，乱了心智了。”
　　“是啊，若不是你突然发出的妖气，我还真没感觉出你是只狐狸精的。”金焱翎在一边接话。
　　看来还是她自己泄露了妖精身份。
　　琉歌走过来，将手放在弦月胸口，缓缓注入灵力，眼睛却越睁越大。弦月内丹里有道金光，泰和沉稳，正直不阿。金焱翎见琉歌脸色有异，将右掌抵在琉歌背心上，也注入灵力，既探了琉歌的识海，也探了弦月的识海。琉歌灵力较当年他夺那百宝锦囊时深厚了许多，而弦月却是法力低潜，除了灵珠子里纯正至极的灵力，简直乏善可陈。奇怪的是，弦月的灵珠子竟然清澈无比，可媲美神仙的水晶七窍玲珑心。
　　他缓缓收回右掌，眉间凝结了层层冰霜。
　　琉歌惊叹：“真是绝了，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内丹，怎能如此澄澈？还有，你内丹里的一道金光是怎么回事？”说完她后知后觉地又问：“咦，你的灵珠子何时回来的？你找到那个和尚了？”
　　“什么和尚？”金焱翎蹙眉。
　　琉歌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啊？我百宝锦囊还来！”她大喇喇伸出手，往金焱翎身上翻起来。
　　金焱翎慌忙拍开她的手，“一个女人，居然对本座毛手毛脚的，成何体统？你当年修为不够，又妄自动用不属于你的神器，我拿你锦囊是正当其所，你还不知悔过。”
　　“你胡说什么，真是不知所谓！”琉歌气急败坏，但又无计可施。
　　金焱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从中掏出一颗小小的金色的石头，问琉歌：“你说说这是什么？”
　　琉歌跳将起来，抢了几下都没抢到，气呼呼地说：“这金石头是五百年前一只险些被老鹰吃掉的云雀送给我的。当日是我救下了她，是我的功德纪念。”
　　“功德？哼！你可知那只云雀是我的家臣，为了下凡玩乐，偷了我家家传宝物，我父王派神鹰缉拿，却让你救走。害我们抓到他却丢了这宝光金珠。所幸我恰好遇到你借此飞渡龙门，怎能不取回？”

　　“你父王？你是……”
　　金焱翎抱手向天一辑：“我父王乃是掌管东天界的堂堂神主东岳大帝。”
　　琉歌暗中吐吐舌头，这家伙的背景可真够吓人的，难怪这么拽。“那你把那什么宝光金珠拿走，锦囊还给我总成吧。”
　　弦月呆呆地看着金焱翎手中发光的金珠，那丝丝光芒都好像在勾动着她的灵珠子，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稳住脚跟，没有奔上前去。
　　金焱翎看看琉歌和弦月，将宝光金珠装好，又随手把百宝锦囊抛在地上：“什么破破烂烂的东西，早点拿走。”
　　琉歌气得大骂：“你算什么破神仙烂神仙，乘早悄悄地给我滚远……”
　　金焱翎反手一道禁音符封住了琉歌的嘴。他走向弦月，盯着她的眼睛问：“你们刚才说的和尚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睛闪着寒光，紧紧锁定弦月的目光，在这样的眼神下，估计谁都说不了谎吧。弦月心内不忿，凭什么要告诉他？这个半路杀出的神仙知道她是狐妖，她未必能全身而退，她旋动眼眸，碧眼散出阵阵绯光，一波波地荡过去，企图控制金焱翎的神思。
　　随着金焱翎的眼神渐渐柔和，弦月心里一淩，自觉地收回眼神，她真怕灵珠子受损。于是，默默别开脑袋，走到一边，喃喃道：“那和尚自称叫那罗陀。”
　　从镜湖边初遇，到西昆仑送行，弦月又将自己的遭遇述说了一遍。其实，她勉强能算是撞了好运。
　　金焱翎沉吟半晌，眼神透着叫人猜不透的神色。
　　琉歌在嘴里念叨了几遍：那罗陀，那罗陀……天界神佛，貌似没有这个人物啊？她一边思索，一边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倒知道有一个叫那罗陀的，那应该是他还在凡间的名字。”金焱翎淡淡说，“他居然会帮你，这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那罗陀到底是什么人啊？”琉歌不耐烦地追问。弦月也想问，却又说不出知道了到底有什么用处，难道，她知道了那和尚的身份还要去报恩不成？
　　“你们可知如来座下有十大弟子？”
　　“我知道。据说是十方未来佛。”琉歌想了想，忽然醒悟：“那和尚是如来的弟子？”
　　金焱翎说：“据我所知，如来座下堪称议论第一的摩诃·迦旃延在凡间时的名讳就是那罗陀。”
　　“这样啊？”弦月淡淡一笑，难怪法力如此之高，取她内丹如此轻而易举，原来是尊未来佛。她有点恼怒，冲金焱翎道：“多谢你解惑，你这里是仙界，本也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就此别过。”一拉琉歌的手，转身就走。
　　“哎哎，弦月！我好不容易升仙了，我们在西昆仑逛逛不好嘛？”
　　“升仙？”金焱翎冷笑：“你虽化身成龙，但未录仙籍，怎能算作仙人？”
　　弦月顿住，是啊，琉歌已然是龙，她岂能挡她仙路？走到金焱翎面前，她施了一个礼：“大鹏神鸟，请问，以琉歌的修为是否已经够格荣登仙界？”
　　“这个，虽说够了，也是借了宝光金珠的灵力。”
　　“宝光金珠并非她偷抢所得，就算借了灵力，也没什么天条不允许吧。”
　　“……是。”
　　“那她投身化龙池有触犯西昆仑的规矩没有。”
　　“……没有。”
　　“既然没有，为何不能录入仙籍？”
　　金焱翎语塞，当日他撞落跳龙门的琉歌本是他不对，现在弦月娓娓道来，又彬彬有礼，他也不好再找茬，只得冲琉歌一甩袖：“明日日出时分，自己飞升去南天门报备，自有仙人领你去录入仙籍。”
　　白光散后，金焱翎也飞走了。
　　“你听到了吗？弦月，我……我要当正牌神仙了！”一千多年的追求，琉歌腾地热泪盈眶。激动了半天，才看到弦月呆呆地坐在一边。
　　“对了，你呢，有什么打算。”
　　弦月脑海中浮现出灵狐幽地的那扇八折绣制屏风，那九天灵狐的模样一遍遍敲击着她的心房：“我要回镜海魔界的狐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