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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九站:彼此治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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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
相秀在书房里呆坐,也不敢打扰何云,也没心情看自己该复习的内容,只是竖起耳朵听着隔壁何云卧室里的动静。
很久很久,都没有任何声音。
他大概睡着了吧?昨晚回来之后似乎他又继续工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上床?或者他能睡着么?
相秀闭上眼睛,又看见何云大把吃药的样子。
不行,不能就这么不管他!
走过何云桌子的时候,相秀看见昨天快递送来的信封。
是什么?
偷看别人的信件……算了,他自己也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抽出来一张白纸,鉴定书?后面是自己母亲遗书的复印件。相秀明白了一二,但是还是看不明白这一纸鉴定意义何在。
轻轻打开房门,何云发出微微粗重的呼吸声。但是他睡得不安稳,眉头紧锁,脸色绯红。
发烧了?相秀心下一惊,试了试何云的额头,果然到了要发烫的程度。麻利的掀开被角,尿袋里液体混浊。
准备好药片和温水,相秀唤醒何云。对上他迷蒙的眼睛,相秀一阵心痛。
“你在发烧,先吃药。”
何云微微睁开眼睛,目光涣散,仿佛带着泪水一样,出现在相秀记忆中的是在中甸的一晚,漫天星光之下,他看见他的眼睛,带着迷离的光线。那茫然无措的手指在寻找一个依靠,他握住的好像是一颗滚烫的心。
“怎么了?”
“何云,你发烧了!你要吃药。”
“头晕……”
“我知道,我扶你……”
虽然每天都要自己推轮椅,但是相秀仍然觉得他是那么瘦弱,肩胛骨咯的人胸口发疼,而完全脱力而软下去的腰则看起来不盈一握。
“张嘴……”
把药片送进他嘴里,然后把水杯送到他嘴边。
“好冷……”
“继续睡吧。”
一切又安静下来。何云只觉得脑袋发沉,思绪混乱,好像时光倒流,又看到在旅途之中,相秀担忧的样子,用手摸着他的额头。
“饿了么?”
何云迷茫的摇摇头。
“几点了?”
“六点多了。”
看了看窗外,已经夜幕降临。
“我睡了一天?”
“你发烧了。”
“我的手机呢?”
“我拿去书房了,太吵。”
“胡闹!”
何云试图让自己坐起来,但是完全失败,全身酸痛,没有一点力气。
“你干什么?”
“有事儿……拉我一把。”
“你起来干什么?你还发烧呢!”
相秀的手摸上何云的额头,却让他快速的甩开。但是也让何云自己一阵眩晕。
“我要订机票。”
“你这个样子,你要去哪儿?”
“你家!”
“什么?”
“下个礼拜四开庭。”
“等你好了再说。”
“我已经好了。”
何云拉住相秀的衣服才让自己坐起来,低头去够被相秀挪开的轮椅,却一头栽进相秀的怀里。
“你这叫好了?”
隔着衣料,相秀仍能感到何云体温的不正常。但是何云借着相秀的身体作依靠,掀开被子就把腿往床下推。
“等等……”
相秀蹲下身,托起他的小腿,目光却停留在他小腿上固定着的尿袋。因为他看到了血色,浑浊中的血色。
“干什么?”
“去医院。”
“不去!”
“你自己看!”
“我说了不去!……把电话给我!”
“要电话干什么你?”
“买机票!”
何云竟然全然不顾自己腰酸背痛,高烧不退,把腿从相秀的手里收回来,推开相秀,又要去够轮椅。
“你疯了你?现在给我去医院!”
相秀二话不说就抓住何云的手,让他再次远离行动的可能。
“OK!现在去医院打针……你先把手机拿来,我订明天晚上的机票。今天打针,明天出差……”
“你疯了?”
“YES OR NO?”
相秀有一种要把眼前这个男人打一顿的冲动。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那难道不是他的身体么?那痛苦不适难道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么?他居然还这样坦然的看着相秀怒火中烧的目光?彼此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都有各种什么样的滋味杂陈。
我要为你做好这件事,一定要!
请你爱惜自己的身体吧!你不知道我会心疼么?
“……好吧,成交!”
相秀抱起何云的时候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何云的呼吸在自己的耳边带来一阵灼热的气流,让他心里一痛。
“手机给我。”
怀里的人居然还不死心。
“你这个工作狂!你不把自己累死不算完,是么?”
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何云在出租车上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相秀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握得很紧,懊恼得看着司机的后脑勺,还有他不时折射过来的怪异目光。直到何云老实的躺下,静脉里缓缓流入冰凉的液体,他却还是坐立难安的一会儿看看滴流的速度,一会儿看看何云手上的针头。
“你别这么紧张。”
突然一个几乎是温柔声音传来,让相秀心尖一颤。他永远都是这么轻松,就好像刚才看到医生之后就坦然地列出了一大串他常用的抗生素,然后告诉医生直接给他开最新的药。那么轻描淡写,好像在饭馆里点菜一样的随意。
“你坐下来啊……老看什么?你想回去上班了?”
白眼。
“我是康复医生。”
仿佛知道相秀紧张时候的样子,何云把它仍旧紧握的左手拉过来,果然手心里全是汗,红红的发热,还留下深深的指甲印。
“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
相秀把手背到身后,不看也不说。
真的有那么紧张么?还是自己在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感情?如此让人心疼的一个人,他自己还是一副全然无知的样子。
“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顺从,都是那么自然。但是突然就没了话,只是尴尬的沉默着,身边却不安静。门诊的观察室里还有不少患者,好像开了茶馆似了一阵又一阵的说笑,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让相秀觉得好像何云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是躺在床上的那位却好像根本没任何感觉,甚至还有点悠闲,好奇的看着那些跟他一样挂着吊针的人们。
“唉,以后打针都打脚上好了,都不会疼。”
何云动了动插着针头的手,皱起眉头,嘴巴里明明是开玩笑的口气,但是却让相秀心里不是滋味。
“那怎么好扎进去?都萎缩……”
相秀突然收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沉默,身后嘈杂的声音又盖过来了。
“我要喝水。”
“哦。我出去买点,你躺着别动。”
相秀起身之前,把床头的一个呼唤铃放到了何云的手边,虽然他做的小心翼翼,但还是被何云敏感的觉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快去快回。”
等相秀回来的时候,何云瞪着大眼睛看着临床一个五六岁的男孩。
“看什么呢?”
相秀说着,就把吸管递到何云口边,省了起身的麻烦。
“没什么。”
孩子?在他的生活里根本没有孩子存在的空间,只有男人和女人、朋友和敌人、上床的或者吃饭的,但是没有孩子,他不需要孩子,但是此刻,他看见那张陌生的白净小脸,心里微微一动:如果是自己跟姚莹呢?会生男孩还是女孩?会像自己还是对方?曾经他有多少的机会告诉姚莹,他也是可以结婚,然后生养一个孩子的,但是都没有想起来要告诉她。直到一切都失去了,失去了的时候……
何云用力吸着杯子里的饮料,一直到杯子里发出嗤嗤的声音。
“你刚才说那案子下周四开庭?”
“是你的案子。”
白眼。
“好吧,我的案子……是的。”
“明天就过去太早了吧?”
“还早?不知道有多少事儿呢!”
“怎么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么?你母亲寄给你的遗嘱,我拿去给个朋友帮我做了笔迹鉴定,结论很模糊,法庭采信的可能性太小。我们还需要证据。”
“哦,可是我们能找到么?”
何云看着相秀不说话。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才跟赵先生……”
“不用管他……”
好像提起这个人何云脸上就有股怨气。
“不好吧?你们毕竟是……因为我的事……”
“我们是合伙人,意味着他管不到我。……他就是因为最近被人涮了,到处找人发泄呢。甭理他,等咱们回来他就啥事儿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