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短篇》北楼关耳

5、赢家

　　“碰碰碰”的敲门声响起，穿着白大褂的高鸡血立刻去开了门。
　　只见一个瘦高的男人背着另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快速闪身进来，清冷的声音道：“他中了四枪。”
　　“背进去，放到手术台。”高鸡血说。
　　高鸡血的诊所，只有道上的人才知道，所以来的大多是熟客。因此那个背人来的人，高鸡血自是认识——叫顾惜朝，这片子龙头傅宗书手下的一大红人。
　　高鸡血给那个昏迷的男人检查着伤口：“这位大哥倒是看着眼生。”
　　“少废话。”顾惜朝冷冷道，看了一眼躺着的戚少商，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戚少商中的四枪，有三枪是替自己挡的。
　　“这……伤得太重了，我这儿救不了。”高鸡血停手说。
　　“救不了？”顾惜朝挑眉，他能不知道高鸡血是怕救了不该救的人惹祸上身？“高鸡血，我警告你，别跟我玩儿这一套！”
　　高鸡血赔上假笑：“顾哥，我哪敢在你面前玩儿花样。只是你让我救这个人相当于跟阎王抢命，我……”
　　——高鸡血突然不说话了，因为顾惜朝的枪抵上了他的脑门儿：“老子今天就要你跟阎王抢命，不然老子就再多送阎王一条命！”
　　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高鸡血自然懂得察言观色，他知道自己若是不救，顾惜朝绝对会开枪！——看来这个麻烦，他是不想惹上也得惹上了。
　　等高鸡血给戚少商处理好，顾惜朝从阁子里推了张轮椅出来，把戚少商放上去，然后对高鸡血道：“三天后，我们就走。”
　　高鸡血只得点头。
　　顾惜朝刚推了戚少商到诊所后面的居室，敲门声再次响起。
　　顾惜朝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持枪指着高鸡血，冷冷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顾哥放心……”高鸡血擦了一把汗，等顾惜朝关了门之后才深呼吸一口去开了门。
　　“救人。”那人说。
　　高鸡血倒抽一口气：“方哥，这个人是……成Sir！”
　　方应看怀里抱着的那个脸色惨白的人，正是成崖余——外号“无情”的成Sir成警官。
　　方应看把人放在手术台上，转身笑笑：“老高，给取颗子弹。”
　　高鸡血有些恐慌：“他可是条子！方哥你……”
　　“老高，救人。”方应看微笑，眼神却是冷了。
　　“方哥你是知道傅老爷子定的规矩的，条子救不得……”
　　方应看突然一手“啪”地一声把高鸡血的脑袋按在桌上，一手拿着枪就抵上了高鸡血的太阳穴，脸上笑容不变：“老高，我说了，救人。”
　　“方……方哥你别激动，我马上就给取子弹……”高鸡血惊恐道，方应看杀米有桥的时候高鸡血就在现场，这个总是给人温和谦虚错觉的男人有多恐怖，他是连想都不敢想。
　　送走了方应看，脸色苍白的高鸡血给老婆发了条短信：带上儿子，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警局。
　　铁游夏坐在诸葛正我的办公室里，神色凝重。
　　“那场枪战里少商跟无情都没不见了？”诸葛正我问。
　　铁游夏点头：“手机打不通，人也找不到。但是我敢肯定他们都受了伤。”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猛的推开：“师父，二师兄，大师兄回来了！”
　　“回来了？”铁游夏和诸葛正我同时站了起来。
　　崔略商答道：“恩，受了枪伤不过都包扎好了，被扔在警署门口，小冷正打算送他去医院了。”
　　“去看看。”诸葛正我皱眉。

　　方应看坐在车里一手抽烟，一手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着。
　　等到警署的人出来把成崖余慌慌张张地背进去，方应看才吐出一口烟雾，把只抽了几口的烟掐灭，冲着警署敬了个礼，开车退走。
　　方应看拿起手机拨了号，等接通之后直接道：“顾哥，合作愉快啊。”
　　“方应看，我们只是临时合作。现在你救了你要救的人，我救了我要救的人，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哟，顾哥这么说就太伤方某人的心了啊。”方应看浅笑，“我要那批货。”
　　“好笑，方应看，我凭什么给你那批货？”
　　“哎哟顾哥，我别的不敢说，但就是认识的朋友有点多。他告诉我，有个小警察以前的编号是PC41130。”方应看说，“顾哥，你说我要是把那资料给傅老爷子过目了，会怎么样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冷冷道：“你要怎样。”
　　“那么给我这批货，要么去毁了九幽的研究室。”方应看扬唇，他早就知道那批货已近没在顾惜朝手里了。警局他能安人查出顾惜朝的真正身份，那顾惜朝身边他方应看照样能安得了人。
　　顾惜朝冷笑：“你卖消息给傅爷我是死，毁九幽研究室我肯定也活不了，你觉得我会跟你谈这笔？”
　　方应看不答，而是说：“诸葛正我早就已经察觉有内鬼，恰巧啊，戚少商又失踪，而且是被傅老爷子手下的红人救走的……顾哥，你觉得戚少商会怎么样？白愁飞的死，就是因为内鬼，我记得风雨楼的苏梦枕可是下了追杀令。”
　　“方应看……你！”
　　“你卧底的身份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还必须得保密，所以戚少商怎么也洗不清白。”方应看瞟了一眼副驾上摆着的照片，说：“顾哥，不好意思，我这人办事从来都谨慎。所以你救戚Sir的时候我就留了证据。要是我给苏梦枕送把这照片送过去……”
　　“一个星期。”顾惜朝说，“一个星期之后，我摆平九幽的研究室，你毁照片。最好不要玩花样，否则我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
　　方应看轻笑：“那就等顾哥好消息了。”
　　方应看挂断，又播了个号：“苏哥，我有消息卖给你。”
　　挂了电话，顾惜朝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戚少商，替他盖好了被子，然后到门外去抽烟。
　　当顾惜朝合上门的瞬间，戚少商却睁开了眼，望着门皱起了眉头。

　　到了晚上八点，高鸡血还没有回来。
　　顾惜朝立刻警觉，看来高鸡血是跑路了。于是顾惜朝立刻推门，将戚少商背下来，打算转移——他不敢保证高鸡血跑路前会不会拿他的消息去换跑路钱。
　　拦了辆出租车，顾惜朝带着戚少商到了海边的居民区，找自己的亲信，宋乱水。这个孩子是顾惜朝一手带起来，最得顾惜朝信任。
　　“开门，是我。”顾惜朝敲门。
　　宋乱水头发乱乱地来开了门，看样子是正在睡觉。
　　“顾哥！”宋乱水连忙把人迎进来，看见顾惜朝背着的人也不多问，直接把床让出来让戚少商躺下。
　　“乱水，这个人我放在你这里避一阵。”顾惜朝说。
　　宋乱水倒是很想问这个人是谁，但是顾惜朝不开口，他绝不会多嘴。
　　顾惜朝说：“他是戚少商。”
　　宋乱水一惊：“傅爷让干掉的那个戚Sir？”
　　顾惜朝点头：“他的命，我保。”
　　宋乱水镇定下来，点点头。顾惜朝要保，那他就也保。他只为顾惜朝卖命，而不是为傅宗书卖命。

　　连续几天，顾惜朝都在用自己的人脉和影响暗中查着九幽研究室的消息。虽然他是傅宗书的左右手，但是九幽研究室并不是自己的管辖范围。
　　第四天，顾惜朝收集完九幽研究室的资料回来，眉头紧锁。九幽的研究室是傅宗书毒品生意的核心，一旦遭到攻击就是自行引爆。要毁，唯有玉石俱焚一条路走。
　　方应看吃准了顾惜朝放不下戚少商，也吃准了顾惜朝身为警察也必然会愿意为除去九幽研究室这颗毒瘤而送命。所以这一步，方应看算得太精妙，走得太漂亮。
　　顾惜朝看着手机，上面显示的名片是雷卷，这片儿做军火生意的龙头。
　　戚少商，看来这回，是真的要永别了。顾惜朝心道。
　　“惜朝。”戚少商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
　　顾惜朝收了手机，道：“伤着就别乱动。”
　　戚少商笑了下：“当警察那么多年，子弹还吃得少么？你扶我去海边坐坐，我憋得慌。”
　　顾惜朝无奈，只好把戚少商一条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然后扶着人慢慢到海边稍微避风一点的地方坐下。
　　“惜朝，我们认识多久了？”戚少商问。
　　“七八年了吧。”顾惜朝回答。
　　“八年。”戚少商说，“我们刚一拍即合成了朋友，你就被开除，然后你就跟了傅宗书。”
　　顾惜朝挑眉：“然后你就跟我绝交。”
　　戚少商自嘲地笑笑：“说说而已，哪能真绝了。”
　　顾惜朝道：“八年，你拦我生意十二次，劫我货五次，破坏我交易十七次，查我场子……这个太多，很多次。”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大笑：“顾哥你也太小气了，记得那么清楚！”
　　顾惜朝淡淡一笑，继续道：“故意放跑我十次，开枪故意射偏十一次，自以为聪明地给提醒我……恩，很多次。”
　　戚少商的笑缓了下来：“你什么都记得……”
　　“是啊，”顾惜朝说，“什么都记得。”
　　“那怎么不记得你被开除那天我说的话呢？”戚少商的声音很轻。
　　顾惜朝冷笑了下：“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正直仗义，看不惯□□作为，而我——我眼中没有所谓的正义，只有权力和往上爬的野心。”
　　“是么？”戚少商看向顾惜朝，“但那关我喜欢你什么事？”
　　顾惜朝平静道：“你说喜欢我那会儿，我们才认识几天啊，别那么幼稚。”
　　“我一见钟情不行么？”戚少商笑笑，眼神黯然。
　　“一见钟情去跟小女生玩儿去。”
　　“玩儿不起来，钟情八年了，改不了了。”
　　顾惜朝冷冷道：“戚少商你恶心不恶心。”
　　戚少商只是对着顾惜朝露出两个酒窝：“喂我说，哪天你觉得一见钟情不恶心了，记得告诉我，我攒了八年的假期，就想去拉斯维加斯好好旅游一次——跟你一起去。”
　　顾惜朝面无表情地看着海：“拉斯维加斯是个好地方，不过戚Sir还是自己去吧，我忙着捞钱，没工夫陪你玩那些小女生的调调。”
　　戚少商只是笑，惜朝，你当你眼睛里是什么情绪我看不出来？这个知音，我不是白当的。

　　一星期的时间到，顾惜朝给戚少商的水里放了安眠药，确定了戚少商睡了，才跟宋乱水说：“等他醒了，叫他去找方应看拿照片。方应看当年暗杀曾经的警局局长方歌吟的证据在戚少商家里书房的书柜里，夹在《七略》中间。如果方应看耍花样，就拿这个去换照片。”
　　“顾哥……”
　　“乱水，前几天给你的银行卡你就收着，密码你也知道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顾哥！”宋乱水的眼泪夺眶而出。
　　“行了。”顾惜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最我听我的，我希望这次你不要把我的计划搞砸。”

　　顾惜朝独自开车去了城郊，潜入了被傅宗书称为“鱼池子”的大楼，直接前往顶楼的九幽研究室。
　　就在顾惜朝刚抵达顶楼时，忽然被人一扯拉到了一间杂物仓中。接着温热的鼻息混杂着熟悉的味道扑在顾惜朝脸上，待顾惜朝站定，嘴唇已经被人含住。
　　顾惜朝瞪大了眼。
　　但顾惜朝没有对眼前这个人出手——因为现在抱住他的人正是戚少商。
　　“你跟方应看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全都听到了。”戚少商说，“刚才我就躲在你车的后备箱里。”
　　“你来做什么！送死？”顾惜朝心中一怒，低声喝道，“你就那么爱逞英雄！”
　　戚少商沉下脸：“顾惜朝，八年了，我也等够了。现在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你不是对我没感觉，我也不想再等了。这一次要不就一起死，要不就摆平这件事一起去拉斯维加斯！”
　　顾惜朝瞪着戚少商，戚少商平静地注视着顾惜朝。
　　良久，顾惜朝缓了脸色，挑眉道：“你就这么惦记你的八年假期？”
　　戚少商这才重新扬起笑脸：“你得赔。”
　　“赔？”
　　“以后都不要什么假期了，你就拿剩下的日子陪我在拉斯维加斯钓一辈子鱼。”

　　当警方收到“鱼池子”被炸的消息赶到时，原本豪华的大楼已经灰飞烟灭。初步断定，是人为制造的爆炸事件。
　　雷卷的小雷门收到警告，雷卷不屑一笑，关上了账本，上面两笔帐，一大一小：风雨楼，苏梦枕。大。顾惜朝，小。
　　经过三天的现场清理，九幽等一系列傅氏旗下人员的尸体被确认。还有几具来历不明的尸体未辨明身份，警方仍在调查之中。
　　在废墟中，警方还发现了高浓度毒品残留，于是傅宗书被以制毒贩毒罪起诉入狱。同日，□□中赫赫有名的小侯爷方应看持证据指认傅宗书，并公开了自己的卧底身份，引起轩然大波。
　　整个□□势力重新洗牌，傅氏树倒猢狲散，方应看回归警队，苏梦枕的风雨楼一家独大。

　　夜。
　　一家豪华的咖啡厅内，苏梦枕与方应看对坐。
　　方应看身着警服，一脸浅笑。苏梦枕表情淡然。
　　“方Sir倒是深藏不露，”苏梦枕道，“掰倒傅宗书，方Sir的卧底工作结束，想必是连升三级吧。”
　　方应看笑笑：“傅宗书倒台，苏哥现在就是□□之首，而且又报了白二哥的仇，也是大赢家啊。”
　　“‘大赢家’却非‘最大赢家’，方Sir的好手段实在叫人佩服。先是假意跟顾惜朝合作救人，然后以此用顾惜朝的卧底身份和戚少商的安全威胁他，让他去毁九幽研究室当靶子。接着跟我合作，在顾惜朝跟戚少商潜入‘鱼池子’时把一切炸了个干净，让他们两个背了黑锅送了命。”苏梦枕笑笑，“而你，除掉了知道你太多事情的顾惜朝，又把最大的竞争对手戚少商送去见了阎王。现在你在警界可谓集风光于一身，必将前途无量。”
　　苏梦枕顿了顿，问：“我是该说你‘黑吃黑’，还是‘白吃白’？借着顾惜朝、戚少商跟傅宗书三个，你这一爬可爬得够高。”
　　方应看神色不变：“苏哥，这些说出来可没意思了啊。你报了白二哥的仇，吞了傅宗书的势，我除去了我的威胁和对手——我们可都不吃亏。”
　　苏梦枕淡淡一笑：“若是不说出来，你下个要对付的，可就是我了。”
　　方应看回笑，却也不否认。苏梦枕看透了一切，摆出来谈，就是在警告方应看。若是没这一出，方应看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风雨楼。
　　苏梦枕站起身：“你想见的人来了，我就先走了。希望以后好好合作，方Sir。”
　　“要苏哥罩着我才对。”方应看微笑。
　　苏梦枕走后，方应看叫了杯黑咖啡，心中数了七声，就见成崖余在自己面前坐了下来。
　　方应看的笑容里带着些温柔：“你的伤，好些没有？”

　　==================其实HM在这里可以停了========================（可以无视我）

　　成崖余淡淡道：“好多了。方应看，我有事问你。”
　　“问。”方应看双手手指交叉，看着成崖余。
　　“顾惜朝和戚少商在哪？”
　　“死了。”方应看说。
　　成崖余冷笑：“你觉得跟我说这些假话有意思？”——成崖余一开始就不是问的“顾惜朝和戚少商呢”，而是问的“在哪”，说明他早就确定了他们没有死。
　　“果然瞒不过你。”方应看一笑，“如果天气好，按照时差来推算，他们应该正在钓鱼。”
　　“在哪。”
　　“无可奉告。”
　　成崖余点点头，然后站起身：“他们没有送命，这招瞒天过海倒是用得妙。而方Sir没有赶尽杀绝，必然是被顾惜朝掌握了足以让你心悸的证据。”
　　成崖余抬手阻止了方应看说话，继续道：“你不必说，因为说出来都绝不是真话。这件事我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包括顾惜朝掌握的足以威胁你的东西。”
　　“那么，”成崖余对方应看点了下头，“方Sir，再见。”
　　方应看看着成崖余离开，端过那杯一口也没动过的咖啡浅浅一抿，苦得吓人。
　　“最大赢家？”方应看自嘲，“谁是赢家？”

　　戚少商和顾惜朝得以不死，是亏得宋乱水没有听顾惜朝的话。
　　顾惜朝前脚刚走，戚少商醒，吩咐宋乱水去联系了方应看，开门见山摆出了方应看杀方歌吟的证据的消息。于是方应看当下派了任劳任怨，在苏梦枕的炸药爆炸之前把戚顾二人带走。
　　拉斯维加斯。太阳正好。
　　“戚少商，你不是说要钓鱼吗！”
　　“以后那么多时间哪天不能钓，你把八年还给我再说……”
　　“什么八年……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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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解释一下有亲提出来的小顾为什么有方应看杀人证据在手还会受威胁的原因：

　　因为即使有证据，最多是让方应看被警署的人上诉判刑什么的。但是戚少商是内鬼的消息被苏梦枕知道，戚少商必死无疑。顾惜朝是卧底的消息被捅出来，他也是必死无疑。
　　要是顾惜朝开始就拿这个威胁方应看，也是2条命对上1条命的买卖。顾惜朝赌不起戚少商的命。
　　而且警匪一直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凭方应看的□□势力，警察不一定还敢动的了。看雷卷对警察的态度就知道了。所以顾惜朝拿着这个去赌，除非是想拼个鱼死网破。
　　方应看如果是纯□□，那么杀了前警局局长，这个案子够警察和他斗了，换戚少商一条命还成，如果是换2条就难说了。
　　但是方应看是卧底，杀了前局长他就肯定完蛋了。所以才会得知这个证据马上救人。
　　顾惜朝要是早知道方应看是卧底，就绝对早拿这个威胁方应看了，就没后面的事了。
　　简单的说，这个证据对于纯□□的方应看，就只值一条命，对于卧底身份的方应看，那就是大杀器。
　　我解释清楚了么？^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