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短篇》北楼关耳

17、手

　　息红泪正在给一位客人做心理咨询。
　　前五分钟，息红泪有些无奈。做心理咨询师这一行，其实更多听到的是别人的抱怨，充当着别人的垃圾桶。
　　到第十五分钟，息红泪有些想暴走，如果是不认识的就算了，如果是抱怨些杂七杂八的琐碎就算了——戚少商，老娘看着你长大，逼着你叫老娘姐姐都叫了二十多年了，你跑来跟我抱怨你公司里的内部机密，是想老娘以后都提着脑袋过日子是吧？——你们连云的大老板可是黑白通吃、手段果决的雷氏老总雷卷！
　　然而下一刻，息红泪却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其实戚少商只是信得过她，才来这里讲出那些连对最亲密的人都不能说的话。戚少商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听众。
　　喝得有点多的戚少商在抽烟，烟雾缭绕中那双一向锐利的眼睛里露出了疲惫和痛苦。
　　“我真的没想到，出卖我们的内鬼会是那个人。”戚少商闭上眼，用左手按揉着太阳穴，“他竟然会投靠傅宗书……”
　　“谁？”
　　“开始很多人都怀疑是惜朝，因为惜朝是晚些才进来的人。但是我知道不是，我信他。”戚少商看着自己左手上戴着的戒指，“我敢说这个世上我最了解惜朝，要真是他，他的眼神瞒不过我。”
　　“意思就是不是顾惜朝。”息红泪说。
　　“但是我真的没想到，内鬼不是惜朝，竟会是那个人。这么多年我们一起打拼过来，兄弟们就像一家子，卷哥对大家都很照顾，我无法想象那个人为什么会背叛……”
　　息红泪无奈，戚少商根本没有听见自己在说什么，他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发泄的状态。
　　于是息红泪不再插话，只安安静静地听，任戚少商一个人说了下去。
　　“卷哥那边我没有说，对于内鬼，卷哥绝对不会手下留情。那么多年的好兄弟，把那个人交出去，我办不到。”
　　“我想，还有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所以我暂时瞒着，等找到妥善的解决办法，了解清楚老八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们再来处理这个事……”
　　“但是这次那个人害雷氏吃了个大亏，损了几个人，卷哥本来一直睁眼闭眼放我去处理，现在已经真动怒了……要是再不交出人，连云肯定会受影响……”
　　息红泪看着戚少商慢慢睡着，再次叹了口气。

　　英绿荷在涂指甲油。
　　顾惜朝不满地皱眉：“一个心理咨询师在客户面前涂指甲油，你不怕我投诉？”
　　英绿荷别别嘴：“你哪次当我是心理咨询师了？完全就是你吐槽用的树洞！今天有什么就快说，晚上姐姐还要约会去。”
　　顾惜朝十指交叉，缓缓道：“连云的内鬼，查出来了。”
　　“那不挺好的么，你的嫌疑就洗清了。”
　　“戚少商他……不愿意交人。”
　　“怎么，”英绿荷吹吹指甲，“是老骨干？啧啧，真是可惜。”
　　“不交人，雷卷那边没法交代，连云的处境很不妙。”
　　“所以呢？你不会想帮着戚少商袒护，所以干脆牺牲自己，跑到雷卷面前坦白自己以前是傅氏的人吧？”
　　顾惜朝冷笑了声：“你觉得我会那么做？”
　　“肯定不会。”英绿荷笑起来，“戚少商知道你身份吧？”
　　“从一开始戚少商察觉到我身份，我就没瞒他……”
　　“最后你们还成一对儿了。”英绿荷眨眨眼。
　　顾惜朝敲了敲桌面，说：“英女士，请不要打断我。”
　　英绿荷耸耸肩，托着下巴看着顾惜朝：“抱歉，请继续，顾、先、生！”
　　“我既然决定了帮戚少商、帮连云，那我只会考虑这两者的利益。其他的，与我无关。”顾惜朝淡淡道，“所以，我瞒着戚少商把那个内鬼的消息透给卷哥了。”
　　英绿荷沉默了几秒，才道：“小顾，你不是说真的吧？那个可是跟了戚少商那么多年的兄弟！”
　　顾惜朝双眼盯着自己左手上的戒指，说：“我只在意戚少商和连云。”
　　“你在意归在意，要是被戚少商知道是你交的人，你要怎么面对他？”
　　“我没打算瞒他，”顾惜朝说，“他要是察觉到了，问是不是我干的，我绝对不会否认。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这样做他也清楚——他下不了手，那就我来。”
　　英绿荷皱眉：“小顾，我觉得你做得很不妥。”
　　顾惜朝扬了下唇，却也不见得有多少笑意：“那我能怎样？我向来只要结果，过程中牺牲再多我也无所谓。只要保住连云，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哪怕跟戚少商闹翻？”
　　顾惜朝沉默了一会，说：“……如果他真的因为这样跟我闹翻，我也无话可说。”
　　“你和戚少商才认识两年，”英绿荷有些担心，“但是那个是跟了他十来年的老搭档。”
　　“是啊……”顾惜朝双手按了按太阳穴，“我做事从来都是胸有成竹，这一次的擅作主张，说实话……我不是很有信心……”

　　穆鸠平被雷卷的人带走了，同时其内鬼身份曝光。
　　顾惜朝刚回到家推开卧室门，就被人猛地推到墙边扣住手腕。
　　“消息是你给卷哥的？”戚少商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顾惜朝挑眉，毫不回避地直视戚少商：“对。”
　　“他只是为了他父亲！”戚少商强行压下怒火，“因为他父亲……”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顾惜朝冷冷地说，“不管有没有什么内情，他的确就是内鬼。不交出人去，连云不好过，你更不好过。”
　　“我们明明还可以拖一阵找到更好的处理办法！”
　　“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因为老八曾经怀疑过你，所以你就要一点余地也不留地断了他活路？！”
　　顾惜朝眼中一寒：“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你知不知道老八必死无疑！”戚少商怒吼。
　　顾惜朝淡淡道：“与我无关。”
　　戚少商的拳头猛的举起，最终却也没落下去。
　　看到戚少商的眼神和举起的手上那枚戒指，顾惜朝神色一黯，立刻推开戚少商，说：“如果你觉得我做错了，我无话可说。其他的话你愿意怎么讲就怎么讲，我也不留在这里惹你厌烦，OK？我走。”
　　顾惜朝拉开门，刚踏出一步就被戚少商拉了回来一把抱住。
　　戚少商什么也没说，顾惜朝也没再开口，只是用双手环住了戚少商。
　　良久，戚少商的声音响起：“晚上我去一趟卷哥那儿。”
　　“要保人？”顾惜朝皱眉，“少商，别做梦了。”
　　“我的手下出了问题，我这个当老大的怎么也不该置身之外。”
　　“我听说过雷卷的处事作风，曾经有过这样的事，那个保人的被砍了一只手。”
　　“但是人保住了。”戚少商说，“没有兄弟们，我到不了今天。他们每一个人，我都欠了一笔，我必须还。”
　　顾惜朝沉默。
　　戚少商放开顾惜朝，把左手覆上他的右手，十指紧扣。
　　“不就是只手吗，”戚少商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说，“左手留着戴着这个圈儿，右手还给老八就是。”
　　顾惜朝将自己的左手覆上来：“晚上，我陪你去。”
　　戚少商看着那两枚同款的男士情侣戒，对着顾惜朝一笑。
　　不管结果怎样，他们都在一起，这就够了。少一只右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只要左手还能戴着属于他们的戒指，顾惜朝，就是他的右手。

　　【完】
　　【最近很萌这样的结局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