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江湖游（黄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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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来时经过的蔓藤萝，还是处在山腹之中的那个巨大洞穴，只是立于门前的已由来时的六人换成了受训的三十六个影。他们站得那样笔直，就象洞中屹立了千百年的钟乳石柱，他们的脸色泛着些许的惨白，却看不到任何表情，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连呼吸似乎也停顿了。
河田雅史走向早已等候在洞口前的泽北荣治，“勾陈大人将结界撤了？”泽北点点头，嘻嘻一笑，一双圆而亮的眸子在流川与樱木之间扫来扫去。
“今天，你们所面对的将会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对手，好好体会之前我所说的话罢。”言毕，河田示意鬼仆们将影分成十二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完全不同列的樱木、流川和藤真三人竟被撮合在了一起。见状，泽北眼中的笑意日盛。
“每隔一个时辰，进去一组，直到最后一组的规定时间过后，仍没出来的人，以后也就不用再出来了。”
这样听着，藤真不禁冒出一股无名之火，照这种规定，最后一组的我们不是很吃亏么，他隐忍下心中的不快，抬眼望向身侧的红发少年，令他吃惊的是，对方的脸上竟漾起一片笑意。“这已不是你来时的那个山洞了，白痴。”冷冷的声调从樱木右边响起，被猜中心思的少年脸上一热，哼哼地抬头望着天。
十一个时辰，亮晃晃的天渐渐地黑了下去，一段时间后又蒙蒙地亮了起来，不知去那里兜了几圈的泽北在樱木他们进洞前赶了回来。然而，早先的三十三人中竟没有一个人出来，红发的少年渐渐地有些紧张起来，“樱木，可知这洞的名字么？”泽北嬉笑着自说自话，“黄泉，叫黄泉呢，嘿嘿。”
樱木瞟了圆圆眼睛少年一眼，心中的傲骨被泽北轻佻的语气给激了出来，“黄泉又怎么样，就是见到阎王，老子也要给他一个头槌呢！”
泽北的嘴角翘得更高了，有股熟悉的热流在体内乱窜，很好，很好，越是难于采摘的果实就越让自己想要。
“好了，红头发的小子，该你们了。”河田雅史打断了两人的对峙，示意他们快快进洞去。
流川枫冷冷地哼了一声，率先踏出了步子，樱木又瞪了泽北一眼，跟了上去。而当褐发的少年在经过泽北身边时，看好戏的话语飘进了他的耳中，“即使是你们，黄泉仍是黄泉。”
没等人伸手去拨，洞口的蔓藤萝象是有生命般自动地让开了道，三人小心翼翼地闪进了黑漆漆的洞内，记得当初进山时所见的圆穹顶山洞虽然幽暗，但仍有微弱的光芒，而如今这里怎会黑得没有一点光线呢？樱木伸出自己的左手，在眼前晃荡，可睁得大大的眼里却什么也看不见。
“白痴，这里没法用视觉了。”几步前传来流川枫独特的声调，樱木悄然大悟，“原来河田雅史想做的便是断绝我们的前四觉啊！”
“可是，我们不是还能听，能闻，能……”藤真的话还未说完，一阵指甲乱刮挠石壁的声音让三人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而且越来越响，不断地钻入樱木等人的耳中，在他们的脑海中拉开了木锯。
三人塞了耳朵飞似地向前奔跑，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象是坏鸡蛋般的古怪恶臭又将他们围拢起来，“妈的，”樱木感觉自己咒骂了些什么，可是在那尖锐的响声中，他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了，而鼻中除了那突如其来的恶臭什么也闻不到了。
又觉得舌头一麻，流川！藤真！樱木心中大骇，失去了视觉、听觉、嗅觉和味觉的自己象是怒涛中颠簸的小舟，孤独与恐惧立马向他袭来，他停下脚步伸手向前触摸，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身周的一切扑朔迷离起来。
“花道，别怕，”情人的昵语在脑海中轻响，“我是如此地爱你，所以什么也别怕。”
无意识的微笑浮上了脸颊，原本动摇的心在瞬间平静下来，彰，无论前方有什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会无所畏惧地走下去。
渐渐的，刺耳的拉锯声弱了下去，难忍的恶臭也淡淡消失，眼前有莫名的星光闪烁，樱木欣喜地跑了过去，出口？出口！
伸长的手抓不住浮动的光明，脚底下一空，整个身体猛地向下坠落，彰，樱木在心中叫喊出情人的名字，我要活下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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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流川枫强忍着怒意冷冷地骂道，手里紧紧地抓住那双因在悬崖边攀爬而血淋淋的双手，那个白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重了，流川一边在心中腹诽，一边奋力地拉扯着樱木的手臂，然而，一天未曾进食的他竟有些力不从心，慢慢地连自己都有了向深渊滑落的的迹象。
“放手吧！”樱木突然大吼一声，松开了原本紧紧抓着的流川枫的手臂，看样子，他竟想放弃生命自己让自己落入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少！费！话！”流川枫用生平从未有过的大嗓门怒吼，“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逃。”流川狠狠地咬着牙，扣紧了手中的肌肤，指甲深深地掐了进去，脚底死死地抵着崖边一块尖锐的突起，血水已经在在地上漫延开来，摩擦着石块边缘的脚骨发出尖声厉叫。可这时的流川枫只想着一件事，拉上来，一定要将他拉上来。
不知从哪儿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流川脚下一蹬，整个身体向后猛地一使劲，“花道——！”随着一声撕裂的大喝，红发的少年终于被拖上了崖边。
两人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早先被忽略的剧痛如潮水般向流川枫涌来，眼前一花，灼热的嘴唇已覆了上来，“流川，流川，我还活着，还活着。”比记忆中还甜美的蜜汁在两人口中徘徊，“花道，”流川的重瞳里掀起滔天的大浪，一个翻身将少年压在身上，疯狂地侵入那欲拒还迎的口舌间。
感觉自己快要燃烧起来了，流川枫趴在少年的身上喘息，眼前美丽的琥珀色眼眸中弥漫着水气，“枫，枫，进入我吧，和我溶为一体。”流川难以置信的表情让少年脸上一窘，“你不爱我了吗？枫。”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情欲的红晕从流川的身上褪去。
少年有些不明白，眼神呆呆的看着流川如漩涡般旋转的重瞳。抚着自己身体的热烈手指变得冰冷起来，突然颈脖处一凉，有什么被划破了。
看着少年颈脖处流出的淡绿色液体，被欺骗的感觉几乎将流川枫的身体撑爆，“什么不好，竟扮做他。”眼中的杀意日盛，“那个人，那个人，他，他是绝对不会为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话音刚落，红发少年的身体便被突如其来的无数冰刃给穿了个透心凉，破败的身子再次向崖下的黑暗坠落，刺耳的尖笑响彻云宵，噗的一声，鲜血从口中喷出，流川枫晕晕沉沉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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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微弱的窃窃私语让人听不清，“谁？”感觉在同一地点徘徊的褐发少年大声喝问，“说大声点罢！”
突然，脚底的泥土稀软起来，小腿缓缓地向下陷落，象是踏进了未名的沼泽地，藤真心中一惊，却又不敢挣扎，然而，就在他寻思之间，勉强还能立足的沼泽却瞬间化做了熟悉的水域，玄武湖！那深深驻留在他内心深处的恐怖之地。
“不要——”藤真绝望地哀号在无人的空间里回荡，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几声古怪吼声却让褐发的少年立时噤若寒蝉，谁，谁来救救我。
藤真无力地向着湖底沉了下去，他的眼睁得大大的，手脚无意识地飘散在水中，水面一片黑暗，水里却暗潮涌动，湖之深处伸出一双双无形之手死命地拽着他，向黄泉沉没。
在那慢慢下沉的时候，褐发少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无论是在都城还是在永夜，一开始以为世事尽在掌握，可最后总会成为别人的棋子，一种极端的悲愤让他想要哭泣，咸咸的泪水与黝黑的湖水溶在了一起，仿佛玄武湖中承载的便是他绝望的悲怆。
“如果可以，请一定要活下去！”
琥珀色的眸子照亮了少年心中的黑暗，对了，还有人在等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无论我做什么了多少万劫不复的坏事，他总是默默无言地忍耐、守护和等待。一张蜡黄的脸在眼前浮现，高瘦的身体比炭火还温暖，亲切的声音、暧昧的言语。直到这时，藤真才发现他的陪伴对自己而言是多么重要。
活下去，我要活下下去，即使不能再，生而为人，我也要活下去。藤真开始挣扎，开始用力地划水。这时，古怪的吼声又两次传来，四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血红的眼睛呼啸着朝少年扑去。手脚突然没有了力气，象是案板上的鱼，任宰任割，完全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不可以，我一定要活下去！
就在藤真打算拼尽最后的力气时，水中出现了一双厚底黑沿高帮的鞋子，比死还恐怖的声音从头顶压了下来，“想活下去吗？那就吃了这个吧！”
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被魔兽撕裂而食，也不想再与这个男人扯上任何关系，“嗬！嗬嗬！就算我死……”当知道死亡已经到来后，藤真反而冷静得不同寻常，“我也不要再重蹈覆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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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坠落，不停地坠落，樱木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的麻木了，不知这永无止境的坠落何时才是个头啊！
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寻常，有种奇怪的预感，呼啸而过的风已没有割肤刺骨的感觉，反而象是情人无章法的蠢笨抚慰般搅动着他的心。脑海中闪现出河田雅史的话，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幻觉，是为了考验影们所制造的幻觉。
樱木越想越觉得确定，他闭上了眼，伸展开自己的身体，想象着自己在情人的怀中小憩，彰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肌肤上弹跳，象是漾开的水面般将感觉一波一波地向外传递……
慢慢地感觉出来了，自己是仰面躺着的，身下是高低不平的表面，粗大、潮湿、微软兼疙疙瘩瘩的，应该是是如同树根般的东西。一阵轻轻的哭泣声传来，眼睛也慢慢地看得见东西了。
缓缓地爬了起来，眼前被迷雾遮掩的竟是一棵有着熟悉感觉的巨大丑槐。“你在哭么？”布满疤痕的树干不可见在抖动了一下，发出尖锐的响声。“知道了，知道了，你想回去嘛！”樱木皱着眉捂着耳，“我要怎么做才好。”
丑陋的槐树摇曳着枝叶，招呼着樱木上前，当樱木按照吩咐将手搭上丑槐纵横的树根时，瞳孔一阵剧痛，眼眸象是从眼眶中掉落了出来似的，痛哼一声，黑幕再次将他的意识掩埋了起来。
“以吾之神名，结汝之往印，”浮在半空中的红发少年浑身散发出威严的金光，本是浅浅淡黄的琥珀色眸子竟是流金一片，比勾陈的白昼之光更加耀眼，比腾蛇的黑暗之夜更加摄人。“回去神无之境去吧，我可怜的孩子。”
那棵巨大的丑槐在少年的颂念声中，渐渐地缩成了一团，化做纯净的青色光球，绕着红发少年的身子四下飞舞，还不时地在少年的脸上亲腻地蹭了蹭，少年无奈地笑道，“乖，回去了。”
一个急旋，青色的光球猛地扎进了少年额前盛开的赤莲之中，等到光球完全隐没，红发少年这才结了个智拳印的手势，额前的赤莲在他中指的指引下缓缓地合拢直到消失。
如此浑浊的人世，真能有斩断命运的利器吗？
红发少年迟疑地看着眼前的迷雾消散，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彰，在这里，你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罢，那么，斩断宿命的丝线让我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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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河田雅史叹了口气，对着一旁的泽北说道：“看来，今次也没有合格者。”泽北垂下了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河田拉着他想要离开时，泽北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来了，”河田浑身一振，转头望去，血红的长发在洞口轻扬，早先挂满了洞门的蔓藤萝竟如同飞灰般被吹散在空气中，淡淡的紫草香在众人身旁围绕。
“大夫，治疗。”樱木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尽可能轻巧地将扛在肩上早已晕厥的两人放在地面，刚一放松下来，整个身子如同烂泥般向着坚硬的地面摔了过去，心知不好，红发少年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出乎意料的，身子没有传来钝痛的感觉，只是掉入了一个略显冰凉的怀抱，“樱木，你真的很不错，让我越来越……”泽北没有将话说完，只是高深莫测地笑着，“算了，好生歇息吧，从明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了，嘿嘿。”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江湖游（黄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