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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江湖游(情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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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间,脖颈的上端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身体的一部分飘散在空气中,感觉熟悉的气息在聚拢,渐渐地,久寻不见的人再次出现在身侧。
“你不可以这么做,而且,我也不会再听你的安排了。”
“苍龙,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主人说话?”
“切,他早就不是‘序’了,又何来主人一说,也只有你这个睁眼瞎的麒麟才会将这种无情的男人当块宝。”
“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事,勾陈,我本就没想过要人理解。”
“哈!哈!哈!前任‘序’大人,聪明如您,怎么始终参不透,这世上唯情这一事儿,有些时候,自以为是的牺牲带给别人的却是无尽的伤害。”
“………………”
“你又不是花道本人,哪会知道你所给的幸福是不是他所想要。”
“………………”
“这几年来,我一直都悔不当初,与花道溶为一体时,我才深刻地感觉到人心破碎的痛苦。当年,在奈落山脉,我自诩伟大,妄想独自承担一切,其实却将最坏的结果留给了他,让他生活在挥之不去的内疚与悔恨之中。”
“也许是上天见怜,让花道在这一世再次遇见了你,你有一如往常的温柔和体贴,你有我所不能的循循善诱,这才渐渐抚平了他的伤口,而如今,为什么又要残忍地将它撕破?我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你了。”
“我只是,想让他能永远地活下去。”
“花道是个单纯的人,他最大的希望便是能和自己喜欢以及喜欢自己的人无忧无虑地生活,即使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让他笑得灿烂无比。”
“………………”
“几千年前,便与她相识相知的你,怎么,怎么竟会看不透?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难道已经被你忘了个一干二净,又或者说,你根本就是想让他也经历那种无间地狱的生活!”
“………………”
“唉,你根本不了解操纵他记忆的苦痛,即使平时里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可每当他陷入无意识状态时,你的影子会象附骨之蛆般从他身体的各个角落里涌到结界的深处,穿刺着出口的薄弱,那种强大与执着有时连我也挡不住,不留意便会漏出少许……”
“够了,苍龙,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哼,总之,前任‘序’大人,我,水户洋平,是绝不会再化身‘傀儡印’去强制改变花道的记忆,即使那是爱着别人、念着别人的记忆。”
“给他完整的人生,无论欢喜与悲伤,这是现在的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
樱冢里,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抚着膝盖上沉睡的血色长发,深红色的眸子已然恢复了正常的黑色,身着藏青色长衫的少年在勾陈的制止下仍是不停地挣扎着、诉说着。
樱木小声地嘤咛了一句,戴面具的男人忙将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做出禁声的手势。看上去仍有滔滔不绝之势的青衫少年立马住了嘴,悻悻地被勾陈拉向了别处。
“洋平走了?”膝上的红发少年缓缓睁开清明的双眼,显然已是侧耳细听多时,“什么是傀儡印?”
“那是一种可以适用人身的小型结界,”仙道一边梳理着有些微结的长发,一边在左手的指间把玩着什么,“它可以让人忘却想要忘却的东西。”
“可是,我并不想忘记你,”樱木将脸在男人的大腿处蹭了蹭,活象只吃饱了的懒猫。男人的某处地方有了些许反应,让红发少年的脸颊微窘,“彰,忘记你的日子象是浮在云端、飘在风尖,整天浑浑噩噩,不停地回忆、不停地找寻,身在人群之中便想独处,真正独处时又感觉孤独。”
“不要再让洋平变成那种菱形的黑斑了,对于一心爱护我、关心我的他是种难忍的伤害。”樱木翻了个身拉下仙道几乎未曾停过动作的左手,微微有些失色的艳红发丝已不知在那修长的指间纠缠了几个世纪,“对于偷剪我的头发,将喜欢的心情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你,又何尝不是种折磨?”
“为什么,要转世为男人;为什么,竟生出这一头的红发。”仙道喃喃地象是在提问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血般的红发是为了让你在陌生的人海中一眼便能认出我,而成为男人则是对强大力量的渴望,虽然说不上保护你,但至少不想再让你为我担心。”樱木坐了起来,轻轻地揭开那碍眼的银色面具,两眼相对,黑暗中燃烧的火焰在琥珀色的流金深海中沉淀。“彰,你以那双美丽的红瞳为代价,换来最讨厌的男人身体,所为的目的不是和我一样吗?”
“既然努力了这么久,就请不要再把我从身边推开……”
“我会为你订下血的契约,会随你前往未知的都城,甚到于不惜装痴扮傻伤害爱我的人,这一切的一切难道还不够表达我的心迹吗?”
“又或是,你根本还在怨恨,怨恨我当年,留给你生的惩罚、带走死的权利。但是,现在我是真的明白了,明白当年的我错得有多离谱。”
“樱,”仙道修长而颤抖的手抚上散乱的红发,“你应该过的是普通人的幸福生活,是我,是我打破了这一切,是我毁掉了你的快乐。”
“不是的,彰,不是的。在身为巫女那一世,遇到你之前,世界是黑白的,除却侍奉圣兽,我不应也不能与外人产生交集。而你却象是神的使者将五彩纷呈的颜色带进了玉竹林,使我在恍惚的岁月中也有了值得回忆的东西,即使是面对死亡,也有了藐视的勇气。”
“不要再迷惘,不要再怀疑,更不要再逃避,映在你曈孔尽头的这个人,一直……深深地……爱着你”
“……神啊,为什么要让我们这样的两个傻瓜相遇、相知、相爱……”随着仙道的呓语,对方的脸变得迷蒙起来,从眼中生出的水气在目光所及的地方聚集。
“也许,神所想要的,正是能改变宿命的力量!”
心意相通的两人,十指紧紧地交叉相握,掌心中窜动着难以言表的情意,脸颊轻蹭着脸颊,耳鬓厮磨着耳鬓,黑色与红色的发网纠缠着相互渗透,而两人如丝般的低语顺着发间滑落,“这一世,我们定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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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有石屋的深处,在最靠近端头的一间普通卧室里,妩媚动人的少女迷蒙地睁大着双眼,当眼前的褐发男人将她从队列中领出时,四下同伴们传来的艳羡目光几乎将她的背刺出了一个大窟窿。
那纤细的眉眼,白净的皮肤,润红的嘴唇如今就在少女的面前缓缓放大,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很是在厉害。在进入这恐怖的地方时,少女的心里便已有了生不如死的准备,可,若是眼前之人,即便是要做下那令人羞耻的事儿,也不枉来这人世走过一场。
俗话说得好,‘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就算是死在自己的手里,这个花痴的女人直怕还沉浸在她那无聊的少女情怀之中。藤真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抬起少女瘦削的下巴,“你,还不到16岁吧!”少女嗯了一声,酡红的双颊更是深了几分。
“喜欢我吗?”藤真勾过少女的脸,将象是涂抹了蜂蜜般甜美的唇凑了过去,“那就把你的一切……都给我吧。”惨绿的幽光在藤真的身侧闪烁,被迷惑的少女身子一软落入了褐发男人冰凉的臂弯。
藤真将少女小心地放在软床上,呆呆地立在一旁,等待着少女身体的变化,记忆中的复杂眼神从心尖掠过,对不起,花道,我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你。
少女的身体变得柔软起来,皮肤越发地透明,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其内的脏器与肌肉正在逐渐变色、溶合、甚至于液体化。等到时候差不多了,藤真抬起了他的左手,仔细地打量着伸出食指指尖好几公分的惨绿色指甲。
轻叹一声,指甲分毫不差地没入少女的眉间,晕黄的浊液通过惨绿的利器被吸入了褐发少年的身体里,象是在品尝极品鲍鱼般,满足与愉悦爬满了他越发柔和的脸庞。
……
少女娇嫩的身体渐渐地瘪下去,象是漏了气的蹴鞠,只留下骨架支撑着那张也曾妩媚的人皮。藤真抽出指甲,用发青的舌头将其上遗留的浊液舔得干干净净,怜惜地抚了抚少女那早已张塌下去了的面皮,“谢谢,我美丽的食物。”
拉开卧室的门,藤真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走道上回荡着的,持续不绝的喘息,兴奋莫名的撕吼,以及少女痛苦的呻吟。然而,这些听在他的耳中都变成了就餐后消食的乐曲,正想着,与众不同的清唱在走道上的第一个房间里响起:
梨源夜色;
夜沉静;
花开枝头谁能近;
只看花色未识芯;
残枝悠悠无人怜;
昙开晨曦;
晨未明;
瞬间光华灿若萤;
偶逢知心人相近;
只盼日日能相亲;
月落水中;
水微粼;
前尘往事难归命;
最是悔恨当年心;
空留余恨在人间;
…………
褐发的少年浑身一振,用力挤压着胃部,强忍住想要的呕吐感觉,偷偷地从门缝中向里张望。那个叫睛子的少女正舞动着窄而细长的假袖,曳地的薄纱长裙在飞旋中跳跃,如翻飞的彩蝶。可只惜不懂欣赏的流川枫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沿,曼妙的舞姿、动听的歌喉在他的眼里,在他的耳里竟如同垃圾。
“为何,要执着于我?”在少女喘息的瞬间,流川枫挤出了几个字,睛子垂下眼帘,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请问枫少爷,您又为何要执着于樱木花道。”
“…………”
“不过,您放心,我只是想为您所用。”
“…………”
“菊千代大人已经告诉我了,恢复原身的你会需要纯净少女的血祭,所以……请用我,让我成为你备用的血器。”
流川枫终于抬起了眼,第一次仔细观察明眸皓齿的少女,眉目间的坚决让一向冷酷的流川也不禁动容,“是吗?只是苦了你。”
“只要能留在你的身边,我什么也不畏惧。”
流川枫缓缓地站起身,将身前垂首的少女拉近身前,撩开披肩的长发,露出雪白的脖颈,青色的脉络在眼下激烈地跳动,欢唱着生命的乐曲。黑发少年顺着血之流向抚动,张开的苍白嘴唇里尖利的獠牙在幽暗中闪烁着寒光。
“忍着,你会在无上的快乐中忘记一切。”
…………
藤真收回感慨的目光,心中迷惘,是什么让人们做出种种蠢事,爱情?亲情?亦或是友情?这些被人类拿来当借口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呢?也许早就非人的自己已是不能体会得到了,只是,为何红发少年的眼神总会在不注意时刺痛自己妖魔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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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人都有感觉,所谓的感觉,就是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五感,前四者都有特定的器官,而触觉则是几乎全身里里外外都具备的功能。”又是永夜石屋前的空地,河田雅史站在影的面前,仔细地讲解着什么,“那么,你们认为那一种感觉最重要?”
“当然是视觉,什么都看不到如何杀人。”
“不,是听觉,顶尖的高手只须听风辨音便可至人于死命。”
“其实嗅觉和听觉也很重要,行走于江湖之中,那许多的迷药和毒药都得靠它们来辨识。”
“……”
影们众说纷纭,各自发挥着自认为高于别人的见识,红发少年夹在人堆里,垂首无语,只是轻抚着还有点微肿的嘴唇,刚离开温柔乡不久,便又开始想念那人了。红霞在少年的脸颊上徘徊,被左侧的流川枫看在眼里,黑发少年眼中的霜雪又加厚了几分,不由得想起赤木睛子,她在偷看自己时,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心情。
“红发的小子,”河田的声音象是炸雷般响起,“视觉、听觉、味觉、嗅觉和触觉,你觉得谁最重要?”
“触觉!”樱木一惊,脱口而出,“当人被其它感觉所欺骗时,能还我真实的,唯有身体的感觉。”
听他这么说,河田雅史不禁一呆,看向红发少年的眼神竟有了些微的改变,“不错,人们总是通过眼去看、通过耳去听、通过鼻去嗅、通过舌去尝,由此而形成对事物的最初的直接印象。但是单纯的感觉反映的只是事物的个别属性,例如,视觉只反映物体的明暗、颜色;听觉只反映声音的强度、频率的高低。所以在某些人为的情况下,前四者的特定器官会产生偏差,如果过于依赖它们的辨断,往往会让自己限入艰难的境地。”
“而触觉则不同,皮肤是一个很大的感觉器官。它具有好几种感觉,有触觉、痛觉和冷、热觉等等,通过整合、组织这些感觉信息,再结合前四感,才可对事物给出正确的解释,判断自己对这个事物的适应性,以及做出一个杀手该做出的反应。”看着影们若有所思的表情,河田雅史冷笑道,“这些东西说起来很容易,但要真正融会贯通还是需要实践与练习,就象你们在高潮时分的本能,不需要通过大脑,已经能做出正确的反应。”
言罢,河田雅史沉思了半晌,转头冲着鬼仆吩咐了几句,影们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他们知道,又一轮生死的考验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