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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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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放
我爸爸和柳依依死在了一起,我脑子里“轰”的一下就跟原子弹爆炸似的,人也没了知觉,这可急坏了前来报丧的警察和里弄一些老阿姨,又是掐人中,又是抽耳光,折腾一番光景我可总算清醒过来了。我又拿过北京警方传真过来的死亡通知单和解剖检查书,具体死因还得等过几天解剖完了知晓。我看了看,然后把这些全一股脑儿的赛回片儿警手里,站起来深吸一口气直往屋里冲。
一旁的老大妈拉住我,问我,你这是干什么?
我说,我得告诉我妈。
这可不行,你现在告诉你妈,你妈能受得了?老大妈好心的提醒我现在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可我不管,我还是往里冲,旁边的片儿警和老大妈们合力把我拉出来。他们让我缓缓再说,我妈现在精神状况不好,如果把这事儿说出来指不定她会怎么样怎么样。
我冷笑,即心酸又无奈,都到这会子功夫上了她还能指望什么?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丈夫跟别的女人跑了,死都死在了一起,做鬼也不分开,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妈固然可怜,可她不能这样下去,她的仰郁症是谁害的?难道,少了这个男人她下半辈子就不过了,就这么一直痴痴傻傻下去?
这一次,我没有欺骗她,我直接告诉她董昔年死了,和柳依依一起死了。
有人怪我太无情,有人指责我不懂事,有人说我不孝顺,有人当面给我难堪,我有什么办法,嘴长在他们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到时候给我妈养老送终的还是我,不是别人,所以,谁也别来管我家的事。
我告诉了妈妈,意外的事她很平静,平静的流泪,平静的诉说着她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我抱紧我妈妈,我在心里发誓,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好好对她,就像小时候她对我一样。
爸爸和柳依依私奔时我没有告诉我妈,只是谎称我爸在外地出差,我妈妈心里也清楚,只是不说破罢了,这是她最后一层保护膜了,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假装爸爸没有离开,没有不要她。可是这一次,我却轻易的戳破了这层谎言,我要她清醒,我要她好好看清自己的婚姻有多残破不堪,既然这是一场错误为何不让错误终止?
以后的事,也就走走程序,有律师上门公布遗嘱,遗嘱里有我和江错的名字,我们俩个包括我的妈妈和爷爷四个人共继承这套老洋房。
也有好事的娘家人和表舅找人上门给房子估价,有的说一百万,有的说二百万,有的说顶多二三十万,家里迎来送往的竟是些不相干的人。而我只是保持着冷静的态度,坚守在旁观者的岗位。现在对我来说,只有妈妈和爷爷才是最重要的,我只要对他们好就可以了。
因为非典的原因,我爸爸和柳依依的遗体解剖后被直接火化,一切殡葬程序从简。我打电话告诉江错,直到现在我也不相信他们死了,内心里一直觉得他们没有死,他们一定躲在了某处过着隐居的生活。
关于他们的死因,江错告诉我是非典,可我不信,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说得非典就得非典。但是我不得不相信并且承认他们是得了此病死的,如果说是自杀,那实在是太伤了。
活着有什么不好,有什么样的事情不能解决,不就是婚外恋吗,有必要自杀吗?我和我妈妈就这么令人烦感?
妈妈也一直追问我他们的死因,我把江错的那套说词说与她听,她也不信。无非是想从我口中证实些令自己更为心碎的事实罢了。
关于柳依依和我爸爸的遗产问题,律师上门协调了好几次,妈妈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把人往外哄,她决不妥协,爸爸已经死了,不属于她了,她不能再失去我爸爸留下的唯一房子,这座房子意义重大,照我妈的话说,她是不会称了那狐狸精的心,活着的时候跟她抢老公,死了还过来抢房子。
她活的很累,每走一步都精心算计却得不偿失,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因为遗嘱我妈妈让律师转告江错,叫他来我家解决纠纷,我妈不喜欢江错,当着我的面一直叫他狐狸精的儿子,婊子养的。
我又不能发作,心痛江错这样被她骂。
妈妈受背后的娘家势力挑唆逼迫江错放弃继承遗产,江错把应得的那份转到了我的名下,虽然他并不缺钱花,可是这份涵养非一般人所能及的。
实际上就算江错放弃继承这幢老房子和柳依依留下的古董钢琴,家里经济依旧是敷不入出,不是没有人劝我把房子卖了套现钱,也不是没有人出谋划策让我把空房间租出去,或是把钢琴卖了。可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出息,即使在最为困难的时期也不曾动过变卖家产的念头,也可以说我这个人很笨,不懂变通。好在有江错在我身边,靠着他的接济,我勉强渡日。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不行,妈妈也知道这一点,我退学在家没有工作,正逢家变当头,于是我妈妈又打起了小算盘。她要江错住在家里,等非典过后将爸爸与柳依依的遗骨领回后再离开。明着是帮忙料理家务,暗地里是算计着让江错出钱出力。这些我又哪会看不出?妈妈这么算计着前情敌的儿子,她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个家,包括她,都已经落魄到需要那个前情敌的儿子来接济的份了。妈妈的娘家人断然是不肯站出来主事的,我们家欠了他们家那么一大笔钱拖了十几年才还清,这些都是他们后怕的原因之根本所在。
我叫江错不要来,这些事情我可以处理,他不听,非要来。他说照顾我是应该的,即使我妈妈不说他也会这么做的。
我很不好受,一旦扯上金钱我便觉得低他一等,自己好像是个废物。我的父亲有份不错的职业,母亲是搞财务的,我从小接受的是精英似的教育,学钢琴,学画画,学习各种昂贵的艺术类课程,从小学开始请家教教授英语直到职校毕业。如果不是偷改志愿表,那么我应该去上高中,这期间花费无数金钱读书到头来我却连张大学文凭也没有混出来,落得待业在家。
看看我都干了什么?心情更加郁闷,包着一团火无处发泄,这里面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更有着对自己性格的失落与否定,觉得自己没用,是个大垃圾。
有一次,家中无人,有个自称是某私人音乐学院院长的人物登门拜访,开门见山的说要收购我家里那台古董钢琴。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是谁放出去的,我告诉此君,家里的确有钢琴,只不过是台普通的钢琴,没传说中的好么厉害。他不信,一定要看一眼才甘心。
我说家里没有您要的那种钢琴,您请回吧。
此君不死心的再三询问,我不耐烦的挥手赶人,想不到这一举动竟惹怒了他,他欺身上前拉住我的手往怀里揣,“哎呀,你别躲啊,早晚都是出来卖的。”
我的豆腐有这么好吃?反了他的,在我家里,我的地皮上敢对我动手动脚的,我把他打成猪头,此君捂着脸往外逃,边溜边大声叫道:“别,别以为我怕你,就,就,你们家这条件,给我提鞋也不配,我呸!”
我追上去拎起他的领子问:“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哼,你老子死了,你横个屁,告诉你,卖给我一样是卖,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这破烂货,有人肯收就该偷笑,知足了。”
他骂的很难听,在影射些什么,我又请他吃了几个耳光外加穿心掌,吓得他掏出手机要报警这才作罢。
又过几天,总有这么一小拨人,打着各种名号前来收购房子或钢琴或是家里其它一些老家具,说到最后总免不了向前面那位那样动手动脚说些下流话。
我被人整了,这些前来我家看房子的人都知晓我家的近况,暗示着我在学校时有些个不可告人的过去。我想不通还有谁会来陷害我,这里面第一个被我否定的是桔子香水卫敏俐。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不是她干的,而且那件事没有人知道,唯一知道的人菲菲已经死了,那么剩下的只有公子逸,因为当初是菲菲通知公子逸送我去的医院。
分析下来,公子逸此人大富大贵,钞票多到用来当卫生纸用,不会和我这种穷酸丫头过不去,而且我和他也没有往来。我大胆的猜测,整我的那个人一定是公子逸身边的人,这个人可能离我很近,知道我的事情,不可能他们每次上门找茬都算准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这么一想下来菲菲的死因也很可疑,她到底是为什么自杀的,如果说单为一个公子逸自杀这个理由有些勉强。公子逸是什么货色她比我清楚,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菲菲也知道,只不过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可能突然说自杀就自杀。
我吓出一身冷汗,菲菲死之前与我翻脸,说我背叛她,在学校告发她患有神经病。如果说,她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出卖并横刀夺爱,双重打击之下........
我不敢往下想了。
直到有一次被江错上门撞见,打得那人颈骨骨折差点没伤到脑子,最后在江崇岩出面干扰下才摆平了此事,当然,老江是越来越讨厌我了,打从心眼儿里看不起我,就和我妈看不起江错是一个道理。
江错不擅长打架,他的双手是用来弹琴的,如今我小心意意为他包扎双手上的伤口,这么漂亮的手指恐怕得有些日子不能碰钢琴了。
“董放。”他声音低低的叫我的全名,每次他叫我全名都没啥好事,他眯着双眼看我,我赶紧把头低下装作给他涂红药水,他不依,抬起我的下巴,“我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你需要钱为什么不跟我开口,你宁肯卖钢琴也不愿意用我的钱?”
这个傻瓜理解错误,他以为我想和他撇清关系,所以准备把钢琴卖了,在经济上独立断了和他的“金钱关系”。
不过我确实不怎么喜欢用他的钱,但我从没打算卖钢琴,我没作声,也不打算解释,说出来我也难堪他也难堪,何必呢。
“我对你不够好吗?你还要我怎么办,你说呀!”他用力摇晃我的肩,很是受伤的样子,我于心不忍,伸手抚平皱起的眉头,不料被他一把抓住,抵到胸口,我摸到了他铿镪有力的心跳,只是那里正在逐渐变冷。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子的,我没有要卖钢琴,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知道家里头事情的。我的确不想用你的钱,这是真话。是自尊心的作用吧,读了这么多年书连张文凭也没混出,又找不到工作,再加上你帮我还清了家里的外债,怎么想我心里都不舒服。如果我再努力一点,我就不用依赖你了,我自己就能让妈妈过上好日子。我不喜欢这样,你的完美只显得我更加丑陋不堪。”
“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呀。”
他的怀抱依旧如温暖的港湾,令我心神向往,可是我知道,从此以后他将再也不属于我。
“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了。”
“是不是退学对你打击很大?不要紧的,方方,只要你想读书,我送你去国外念最好的大学,读硕士读博士,随便你想怎么样。你有没有特别想去学校?没有?那去维也纳,我对那里很熟悉,你不喜欢吗?去德国,我给你报洪堡大学,对了,我还要教你德语,不难学,你跟着我,我带你去柏林,那里环境好,怎么样,方方,跟我走。”
他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几乎是放不开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将我扣留在他的怀里,我听着他的心跳听着他勾勒着我们美丽的未来,心痛到无法呼吸。
亲爱的哥哥,我该怎么告诉你,我们根本没有未来。我该怎么告诉你,今生今世都将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姓氏,我姓董,我有义务,必须留在这个家里,我不能断了董家的香火。
那一天,江错为了我和人打架,他情绪激动,一时失控贫血的老毛病又再次犯上,原来就苍白皮肤此时看上去涨成了青灰色,很是怪异。我把他扶到我的房间,让他睡在我的床上,给他脱衣服,盖被子。
做完这些,我趴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手指头绕着几根他的发丝,上一次他睡在我的床上还是去年放寒假过年的时候,一晃眼又是一年,发生那么多事,是不是所有感情在中途都会弥漫一场大地雾,要么在雾中碰的头破血流,要么彼此退回来时的路,好聚好散。
我妈妈悄然站在我房间门口看着我们,当我转头不经意间触及到了她的视线,冰冷的视线,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看我。
我把门带好,不想吵到江错。
妈妈问我:“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很关心他?”她看看我的反应马上又说:“你喜欢他?”
“妈,你想到哪去了........”
“你还叫我妈?你叫我一声妈,我把你当成自己亲生的女儿心头肉,你从小到大,我哪样不是给你最好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条弄堂里的小孩,哪个有像你这么好的条件?他们谁上过钢琴课?谁学过国画?你逢年过节,我给你买最好的料子找最好的裁缝给你做最好的衣裳,一年四季下来,你的衣服比那些孩子多几倍?送你去跳芭蕾,给你报市三女中,你不去,自己自说自话的报了个垃圾职校,我有没有为难过你?对,你小时候我是打过你,那是为你好。我不让你和别的孩子接触也是怕你被伤害,我那么爱你,你现在反过来咬我一口,和那个狐狸精的儿子勾搭在一起!我养条狗也知道对我摇摇尾巴,你呢?你呢!!!!!”
陈老师果然厉害,恩威并施,从性格上来讲我比较像陈老师,而不像柳依依,都是那种泼妇型,得理不饶人的那种。这种人,明事理,讲究公平,偏偏性格如此,便注定命运。我完全把陈老师当成了自己的亲妈妈,从没想过要离开她追究自己的幸福。我做不到那样,她年轻时受过的苦,她为了留住父亲的心从楼梯上滚下来的秘密,这些我都知道,也替她心痛难过。
我的爱情被现实打败。
现实教会我,做人要饮水思源。
“你呢?你什么态度?你说呀,说呀。”妈妈变本加厉的逼问我,“你和那个狐狸精的儿子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也没精力管。我只要你放一句话,你说,你是不是我的女儿?”
是的,选择做她的女儿那就代表要忘记和江错的一切,妈妈说她知道我以前肯定是认识江错的,她还记得我曾经读书的时候特地存钱去买江错的钢琴演出门票。她当然知道柳依依和江宗岩生了个儿子,也是弹钢琴,所以她不许我去看江错的演出,断了我的经济来源,后来她看我打工实在太过辛苦,也就同意了。妈妈没料到我在那时候就认识他了,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会让我去的。
“说话呀,你什么态度?是不是还要做我的女儿?”
妈妈很是慈爱的摸着我的脸,抱抱我,捋捋我的头发,嘴里却一再逼问。
“妈,你就当我是你养的一只小狗吧。”
我属狗,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所以,我也像狗一样对我的妈妈摇了摇尾巴表示忠心。
“乖囡宝贝。”
妈妈像小时候那样亲了亲我的额头,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我们将会是世界上最好的母女。可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我爸爸和柳依依那样随心所欲的穿越时空的,他们可以很潇洒,他们可以很自由的在一起,可是他们留下的烂摊子是我不能推却的责任。
故事还没有说完,这个家里还有秘密,关于我的身世,我父亲的身世,我生母柳依依的身世。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的身世再怎么惊世骇俗也改变不了我和江错的血缘关系。
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江错也知道,他没向我提起,我也没有告诉他。王祖贤曾说过,快乐对我而言只是一条细线,尝试着起起伏伏的转折,终究发现答案其实是一样的时候,过程便已不再重要,那么又何必多问多错呢。
我们谁也没有提起,一致保持沉默,自始至终没有人通知老江我董放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被柳依依罢了一道,他们才是真正的亲姐弟,董阿飞同志造的孽全都报应在了下一代身上。
这些我都知道,看破了,没什么好说的了,多问多错,反正已经错了,不必多言了,
天气变暖,非典恐慌渐渐退去,江错北上京城去领回他们的遗骨。
他走了,这个房子又空了,闲时坐在窗台眺望远处,只见他正微笑着站在底下,依如从前般英俊可人。
他说他与我共渡,每天都是共渡日。
我没作声,只是静静的抱紧他,听他说着甜言蜜语,纺织着未来的美梦,恐怕我得再伤一次他的心了。
对不起,我爱你,不是故意骗你,就当有缘无份吧,也许会有个女人来代替我,代替我来好好爱你,也会有个男人代替你来爱我。
在我决定选择亲情放弃爱情时,卫敏俐又来找我了。
她看上去比上次更老了,身上的桔子香水也更为浓烈,我很讨厌她,时过境迁我才知道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但我还是不喜欢她,因为我嫉妒她,发自内心无比嫉妒。
“你还好吗?你的家里头的事我听说了,节哀。”
我们约在离我家很近的仙踪林见面,我点了杯卡布其诺,她要的是不加糖的黑咖,她带有些许温暖的手触碰了一下我的手,很轻,礼节性的,表示慰问与同情。
她的气质很好,读的书比我多,也比我讲道理,脾气好,不像我妈对待柳依依那样对待我,可是她的手段更为高明。无形中的压力与现实常常鞭笞的我鲜血淋漓,旧伤口好了裂,裂了好,永远血肉模糊的,从来就没有彻底好过。
“你找我不会只为了表示节哀吧。”我笑笑问她,她脸色一紧,不语。
“有话直说,我的时间很宝贵,我还得回家照顾我妈,你知道我家里出的事情,我妈身体不好,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假装起身要往外走,她急了,“等等。”
我又笑,“有事儿吗?”
“小左,你们..........”
“哦,你找他啊,他上北京去了。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他没有找过我。从布拉格回来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
“你魅力不够啊。”我说的直接了当,否则我该怎么说?难道要我惺惺作态的说,哎呀,你误会了,我和他清白有如天地日月,他连我一根小指头都没碰过,怎么可能会和我那个呢,哎呀,你多心了。
对不起,这种话,姐姐我可不会说,老师教我,做人要诚实。
“你们是不是在一起?”
“哎哟哟,看把你急的。”我笑着调侃她,并又叫了一杯卡布其诺,“姐姐,至于吗,为了一个男人,大动肝火,这是何必呢。”
我这不阴不阳的态度激的卫敏俐差点当场和我翻毛枪,我心里暗爽,反正江错就快是他的人了,你这让我算计一下也不过分吧,我都牺牲成这样了,怎么被我说几句有什么了不起的。
“逗你玩儿呢,呵呵。”我说正经的,她脸色稍稍好了一点,“江错去北京了,你要有空就追去吧,以后,你们的事少来和我说,烦着呢。”
“你真的肯放手?”她不信,反问我。
“什么放不放手,我有得到过吗?他从来就不是我的,我这么说你心里舒服点了吧,姐姐。”
听我这么一心,这个女人尴尬的朝我笑了笑,不过眼里露出的喜色是骗不了人的,她也爱江错,不比我少。哎呀,那个混蛋,他爷爷的,尽惹桃花。
“可是,小左他..........”
“别介啊,我和他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还来跟我玩这一套,太假了吧,姐姐。”
“方方,你这样真让我看不懂你了。”
对于我态度的转变卫敏俐很是吃惊,以前的我总是不给她好脸色看,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说说话真是想也想不到的。
“呵呵,女人就是要让别人看不懂,看不懂的女人才最吃香。”我又叫了杯卡布其诺,反正卫敏俐请客一会算帐都算在她头上。
“这话对理。”
我们见面到现在她才真正露出一个笑容,我总觉得每次看到卫敏俐她都比前一次更为苍老,这种苍老在我妈妈脸上也出现过,现在我的脸上也有了。
我看着她苍老无比的脸,从她现在的样子我可以看出未来二十年后她将更为衰老的样子,于是我对她说:“我要走了,你好好对他,他这人脾气太过固执,有时傻的像头驴子,你多多体谅他,别和他较真,时间长了,他会发觉你对他的好。如果他一时想不开,你别为难他,他会好起来的,等他想通了,也就没事了。最后,劝你一句,听的进听不进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当你外出不在他身边,你最好忘记自己和他的关系,开开心心的生活每一天,这样你会比较快乐。哦,对了,替我转告江错,他借给我的钱,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了,我也穷,等找到工作再还。”
“怎么你要走吗?”
卫敏俐仿佛并不相信我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江错,她一再问我,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我只觉好笑。
“是啊,离开这座城市,发生这么多事,再呆下去也没意思。我想去外面打工,顺便陪我妈散散心。”
“你要找工作?需要帮忙吗?我认识的人比较多,也许这会对你有些帮助。”
卫敏俐能这样说已经算是不错了,没落井下石说明这女人素质还不错,江错看上的女人也差不到哪去,按辈分算,我得管她叫嫂子。
“你留我?你不怕我再给你惹点事出来?”
她脸色又一紧,乐的我哈哈大笑。
这次聊天比较不伤和气,回去的路上我被一个卖花的老太婆纠缠,她坐在上街沿上摆摊卖花,我从她正面走过,被她叫住。
“喂,买花!”
这个老太态度不好,不管我叫小姐,或小姑娘,一张嘴就喂,喂的,听的怪难受的。但我还是回过头去停下脚步,我问她,你是不是叫我。
她也不看我,直接从地上拿起一盆花给我,“诺,十块钱。”
“啥?”
我的天,我还没说买不买花呢,她就强行把一盆很难看的花塞我手上硬问我要十块钱。
“阿婆,我家种的万年葱都比你这个要值钱,这个,我不要!”
“拿去,十块钱!”
哎呀,他爷爷的,这个老阿婆态度还这么硬,一定要叫我买她的花,我火气都上来了。
“这是两生花,又称彼岸花,或曼姿莎华,石蒜科植物。”阿婆不紧不慢的说,她这么一说我好奇心都上来了,这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老太太还懂这么多,这么详细?我蹲下身子,听她说话。
“两生花,花语是分离,伤心,不吉祥。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你说什么?”
为什么一个卖花的老太婆懂这么多,她是谁?
“记住,两生花,花叶永不相见。”
“如果相见会怎样?”我问她。
“会死。”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花,你骗我。”
“我从不说谎,这种花,花开无叶,有叶无花,花叶永不相见,就像同根生长的树枝无法在风中相依。”
“不可能!”
她在暗示什么,说些什么,我拒绝去听,去想。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是见过了吗?”
“我见过?”
“对,你见过。你见过这种花。”
卖花的老太婆看了看我手臂上挂着的黑布头,我马上用手捂住,这块黑布头代表我正在守孝。
我马上从口袋里袋出一张五十块钱给她,转身就走。她又叫住我,“喂,你给太多了。”
“阿婆,给你吧。”
“我从不多收钱,还有,把花拿好。”
我依言收起四十块钱,捧上这盆不吉利的花回家。当我转身离去时,那个老婆对着我的背影说了一句话,这一次,我没有回头,一口气走到家门口。
晚上,我睡在床上反复念着老太婆说过的话,她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后来我查到这句话出自佛说四十二章经,很是消极的一句话,暗示着我趁早抽身是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