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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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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放
又是新学期开学,已经是二年级下半学期,再过半年我即将升上三年级,想想留校五年自己也快出头了,很有媳妇熬成婆的感觉。
新学期伊始,宿舍里的诡秘游荡在每个女孩心中,虽然沉默是金,但谁也不肯先开口打破它。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菲菲脸色难看,袁丽琪总是似笑非笑,一反常态的娇娇端不出个干部架子,凭空成了摆设。上体育课时我们检查身体,每年检查一次,我去的比较晚,正好在更衣室碰到菲菲,她朝我点头,我没说什么,有时我的话也不多。
“嗨,你们听没听说.........”
女人聚集之地总离不开是非,小到考题或是哪个系的教师被评上教授职称,某某同学又买了部手机等等,大到私下以娱乐八卦为目的暴料某某党政人员被双规。热爱欢喜八卦的程度简直是令人“发指”。
“哦,那个呀,你才听说啊,我早知道了。”
窃窃私语,唏哩嗦啰,像只老鼠。
“真看不出,这种人,看着挺纯的。”
“小偷被抓,哪个不说冤枉?”
我换衣服比较快,看看菲菲,她衣服都没穿齐,我跟她打声招呼先走了,她没吱声,刚跨几步,那边儿声响暴动,“掌声如雷”连连“喝彩”。
“伊高中的时光就被人包了。”
“侬哪能晓得的?”
“哎呀,吾跟伊是一个高中的。”
典型的上海小市民,我只觉好笑,也没在意,继续朝前走,手刚推门时,猛然停下。
“伊长的好看伐?”
“浑身骚哄哄的,侬讲好看伐?”
“都不知道打过几胎了,伊家里头的大人只知道钱,等于是卖女儿。”
“哪个哪个?”此时又加入一名。
“还能哪个,学商的,整天涂脂抹粉,宝马接送的。”
“哦哟,乖乖隆滴咚,职高饿素质是差,干嘛跟我们并在一块儿?”
我一听,火冒三仗,职高的,学商的,整天宝马接送的,不是菲菲是谁?
健步流星我一下子冲上去拎起一个女的前胸口就骂:“放你娘的屁!嘴巴放干净点!”我这人就这样,做事冲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许是童年时没有朋友的缘故,我的占有欲非常的强,强到好不容易交上个朋友就不许对方再交别的朋友,只能有我一个。对于喜欢的人,只有我能骂,能打,别的人不许碰一下。
“哎呀,侬作啥?作啥?放手,放手,听到伐!”
那个女声哇的一下叫了起来,旁边的本科生们纷纷冲向我们,想将我拉开。
“你前面说什么?”我脸红一下涨红,眼睛瞪圆,厉声质问。
那女生也不是啥好料,油里油气的,“说什么,跟你搭介吗?哦哟,难道我说中你了,哈哈哈。”
一旁看热闹的女生哄堂大笑,菲菲干着急,在我耳边说,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我警告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后来一想,这里人多,单挑的话我不一定打的过,撂下狠话先,咋改日再斗。
“我怎么了我?我说什么了?倒是你呀,看你一个小姑娘,嘴里骂娘,臭的像吃了屎!”
本已熄灭的火再度燃烧,我“哗喳”赏了她脸瓜子一记降龙十八掌,力道大的她嘴角也破了。
“我操你妈!”我拎起她的头在她耳边轻骂道。
“你说什么?”
“我说,我操了你妈!”我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我打死你!”
混斗中,分不清谁打谁,反正衣服全都撕破了,头发被抓落了一大把,女人打架就这样,样子难看,但杀伤力不比男性斗殴威力要弱。武斗有两个好处,第一个是打了仗有作战经验了,第二个好处是暴露了坏人。
可恨的是,她们连菲菲也打,我们只有两个,寡不敌众,抓头发,指甲抠,更有甚者连我的鼻孔都放过,最后俺实在没招了,都怪俺嘴贱招了这帮“菩萨”,只能使出泰森大哥的成名绝技,咬耳朵。
好了,身体也甭检查了,直接都进“看守所”了。
打架斗殴原本是男孩子们干的,随着改革开放风气是越来越开放,女孩子们偶尔也干这事儿。学校对于打群架的,处分的很严厉,最高级是开除。
我这人就这点孬,事前诸葛亮,事后猪无量,缩到了极点,垂着个头抽抽泣泣像是死了男人的小媳妇。这次可是真哭,刮人巴掌固然很爽,可挨巴掌是很痛的,痛到牙根都酸了。
俺们女生小规模武装起义虽没惊动校警,但去校长室思过是免不了的。
校长看了看我和菲菲,又看了看那几个大嘴巴女生,气不打一处来。
“通通...........”他喘了几口气,一根手指划来划去的乱指,“通通........”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我还真怕他说,通通给我毙了!
“通通给我打电话通知家长!!”校长吩咐教务主任,教务主任点头称是,然后翻开夹着的公文夹拿出学生档案,一个一个拨电话号码。
“老师!”我举手报告:“我爸妈不在上海......”
“去哪了?你们家还有谁?”
“他们去非洲了,援建。”我说:“我还有个哥。”
“电话号码。”
“12345677654321。”
我悄悄问菲菲,要不要帮她也找个临时爹妈,她没理我,呆呆坐着,眼神发直。
校长渡着步子,一手插腰,一手捋了捋假发并指指点点,“你们这帮孩子啊,进了更衣室就不出来,都当门口的探头是假装的。告诉你们,我们每十分钟就派一个阿姨在各楼道里巡查,防的什么?防的就是你们。用心点读书啊,同学们,时间不早啦,不等人啊。转眼就要毕业了,还打打闹闹怎么成?”
家长陆续赶来,我真怕教务主任没联系上江错,那时穿帮我会死的更惨,悔到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不如把我爷爷从敬老院里请出山来了。
就这样,我也被双规了,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接受检查,人身自由受到一定程度上的限制。我把前因后果交待的清清楚楚,当然,也趁机加了点油添了点醋。不管咋样,反正错不在我,打死我也不招。
那些女生也厉害,硬是扯谎,说,她们只是在聊天,我突然像个疯子般冲了过来,见人就打。
教务主务俯耳跟校长嘀咕了几句,校长古怪的看看我,又看看菲菲。
校长对菲菲说:“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教务主任惊的额头上划下四道黑线,校长顿觉,清清嗓子继续道:“谣言嘛,止于智者!智者顺时而谋,愚者逆理而动。你们看看你们,一个个愚不可及!回去,一人写份检讨!”
我们起立集体向校长鞠躬,准备回去写检讨。
“等等,你们干什么?还没让你们走,等家长来了再走!”
我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早已止住眼泪,拉拉菲菲问她痛不痛,她没说话。我们导师也来了,一人发一盒邦迪,我脸上贴了几块,菲菲也贴了几块。旁边被我咬耳朵的女生偷偷嘲我竖中指,我马上举手揭发,“老师,她骂我。”
这不耻的行为立刻遭到敌方上下一至朝我竖倒中指。
最先来的是菲菲的男友公子逸,身价地位相貌皆不凡的男人粉墨登场。重头戏是,校长叫上菲菲同他们一起走到大办公室后面的一间私人会客室内谈话,谈话内容不得而知,不过可以想像。
“你傻叉了吧,人家背景硬,杀人不过头点地的事,你插什么手啊你,你以为你谁啊,我就不信她能保你。”被我咬耳朵的女生扣着指甲细声细语的挑拨。
我没理她。
“侬算什么东西!”那女生又骂。
我还是没理她,乏的很,体力消耗太大。
“侬信不信,一会我爸来,这里除了侬,别的人都没事?”
“我爸是民工。”我的话惹来嘲笑声一片,看着她们笑,我也笑,咧开嘴的笑,“侬又信不信,我爸在非洲有个兄弟,是个濒临灭绝人口稀少的一个部落的酋长,他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享受联合国外交豁免权。”纯属扯蛋胡说九道,我又说:“哼,我要是跟我老子说我被人打,一个电话过去,我二叔也许就坐飞机过来了。”
吃啥也不能吃亏,宁肯争的头破血流也绝不把屎盆子扣自己脑袋上,这种性格或多或少让我吃了很多苦头,不过这是后话了。
“不要脸。”嘴上斗不过我的女生明知我在胡说,却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吵的越厉害对大家都不利。
正当我眼皮子打架时,江错来了。
我马上有了精神,江错敲了敲门,教务主任出来开门,问他,找谁。他说,董放。我立马站起来指着江错说:“老师,老师,他是我哥!”
教务主任翻了翻我的学生档案,朝我俩看,“你是独生女?”
“对。”我一想马上接口:“他是我表哥。”
此时,菲菲与公子逸从私人会客室出来,校长看到江错一愣,马上就问我,“这是你哥?”
“对。”
校长看看江错,又看看我,让我们进了后面那间小会客室。
“你是小江吧。”我们坐在小沙发上,校长一进门就问江错,江错说,是。
“你父亲怎么样,很久没见了。”
“还是老样子。”
“代我向他问候一声。”
“一定一定。”江错话题一转问校长:“施老师,董放,我是说我妹妹她.......”
“哦,是这样的,事到不大,就是影响不好。小孩子打架,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论年纪他们也应该懂事了,能分辨是非了。学校不是打打闹闹的地方,学校是很神圣的。”
“对,对,您说的对。我妹妹她脾气不好,她父母工作忙把她寄养在我家,我跟我父亲又不常回家,我母亲也在外地,所以疏忽了对她的教育。”江错打着官腔,脸上堆着假笑。
“好了,回去把检讨写好,明天交上来。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就记大过。”
我朝校长鞠躬,准备离开,想不到此时江错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张东西递给校长。
“这是元宵节的音乐票,请您抽空赏光。”
“谢谢。”
直到走出行政楼我也没见到菲菲,我并不后悔为朋友打架。走在路上我和江错都没说话,他把我拉上车,我想现在安全了,还没感谢他呢。
“谢谢你啊,今天要不是有你......”
话没说完就被打叉,他的神情严肃一丝不苟,不似在作假,他问:“为什么打架?”
“我,没什么。”我不想对他说为了什么打架,可能自己也意识自己有多幼稚,我讨厌别人拿我当孩子,那是歪种的表现。也许吧,我本来就是个傻瓜,一个急于长大的傻瓜。
“你最好说实话。”淡淡的声音透着冷冽,这样的他更像一个家长而不是一个可以与我嘻笑打闹的玩伴。
“我朋友,她们说她,反正不是好话,很下流,我不想在这重复。”
“所以你就打架?”
“对。”我认为是这样没错,于是我说:“本来就是她们不对,我只是在教她们做人的道理。”
“我听你放屁!”江错用力敲了下方向盘,汽车喇叭突如其来的鸣叫吓了我一跳,他的身体绷紧,手指用力抓紧方向盘。
“你骂人!”
总是这样的,以自我为中心,人的习性是可怕的。
我认为我没错,她们骂我的朋友等于在骂我,而他,非旦不帮我,还骂我,这令我怒火中烧。
我们俩个都是金牛座,固执是唯一的共通点,认定了就认定了。
“朋友,你知道什么是朋友!你以为你有什么朋友?你这么做很光荣?我该给你发个荣誉勋章?然后站在天安门上向全国人民介绍你的英雄事迹?”
“你什么意思?”我讨厌别人说我没有朋友,这在我心里是很敏感的,等于间接说我是个孤独的人。“不过是打架,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是打架,嗯?”正好红灯卡位,江错转过脸对着我,“我在排练厅接到电话,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我甚至以为你死了。”
这个男人对我的不满与担忧占领了他整个心,我很惭愧,我说,对不起,但不敢看他的眼睛。
“多大的姑娘了,又不是个孩子,发生矛盾冲突不去解决问题只会动拳头,你这种性格别说将来,就说现在吧,吃亏是早晚的事。”
“你够了。”我这时还能心平气和的对他说话,不保证下一刻会怎样,我承认我妈很凶,我也承认我别的都没遗传到就是遗传了我妈的凶悍。
“你那个朋友,就上次在你家那个,你以为她是块好料?”
“够了!闭嘴!”我很讨厌江错这样,漫不经心,说着残酷着的话,我不喜欢别人当着我的面议论我的朋友,这是对我的不尊重。我不喜欢这样。
“董放,我告诉你,别去招惹她。”
“停车!”我叫了起来。
他没理我,继续开车,“你为她打架的是吧?你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吗?你又知不知道她身边那个男人?我想你不知道。别人把你当傻子,你还给人赔笑,朋友分很多种,至少她和你就不是,你该明白这个道理,和她在一起,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别人会怎么想,怎么议论你?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一丘之貉?你该为你的将来打算而不是意气用事。”
我甩了他一巴掌,手掌发痛,心更痛,把我评论的一文不值很开心吗?
“你以为你是谁?”被理智抛弃的我气到极点。
“我是谁?哈!”江错笑的夸张,“你认为我是谁?”
“不要以为跟我上过床就可以管我,”我看看他,“怎么,你以为你是我老公?未来的事还不知道呢,谁知道明天会怎样,也许我嫁给了别人,也许我成了女强人,也许我养了一座后宫。”
他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开的飞快,我尖叫,“你干嘛,停车!”
江错把车子开到他家楼下,他打开车门拉我下车。
“下车。”
“不要你拉!”
我们拉拉扯扯,脸上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我,身上充满了火药味。
就在此时,女人出现,长长乌黑的发烫成高贵的大波浪,披着亚麻披肩,很有味道与气质的美丽女人。
“小左!”
女人带着笑,向江错走来,眼里闪着惹人怜爱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