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公子》海中一主

14、禁忌之恋（五）

　　震耳的响雷在天际滚动，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漆黑的天空撕裂成两半。

　　床榻上的人打了一个寒战，语调也变得颤抖：“那道天火劫没能拿去我的命，从那之后，我便害怕火。青鸾，你说，一个不怕死的人，死了一次后，却突然害怕死亡了。我不想死，只想能看看他就好，可是又无法改变命运，我身上残留的第二道天火劫我是无论也逃不过去了。”

　　坐在床沿的沈清蹙起眉头，闭上双眼掐指卜卦，睁眼时听见月白轻声问：“劫数快来了吗？”眉头越来越紧，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我能怎样帮你，仙君。”

　　月白疲惫的靠在枕上，面容憔悴，却笑得开心，“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月白也算没白活一场，我只希望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去吧，让他永远都不要再记得我。”

　　沈清沉默不语，月白的痛苦身同感受，爱一个人若是注定不能在一起，那就让对方忘记吧，只留一个人悲伤，不是还有一个人会快乐吗？

　　金凤……现在你……快乐吗……

　　两人静静坐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屋子里面寂静无声。门轻轻开启，沈清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是琴音进来了。这丫头一直在屋外偷听，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现身了吧。他本想训斥她两句，这窃听的坏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正，突然就听见月白一声惨叫，大呼‘拿走拿走’，边说边挣扎起来。

　　沈清目盲，一时也弄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摸索到月白的身体，压住他狂躁的双手。月白浑身颤抖，不停低喃‘拿走……’，痛苦的好似岸上鱼，失去了空气痛苦的张合着嘴巴。

　　沈清侧首，对着吓得站立在原地的琴音大声喝道：“你手上是否拿着蜡烛？若是有赶快吹熄！”听见吹气的声响，身下的人也慢慢沉静下来，只是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沈清在他额间点了几下，他便昏昏沉沉睡去。

　　沈清起身，摸到琴音的手，拉着她往屋外走去，边走边安慰：“吓坏了吧，以后记得，别让六殿下看见烛火就是了。”

　　琴音乖顺的点点头‘恩’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床上模糊一团的影子，这样一个痴情的人却命不久矣，想起不免有些难过。她随师兄走到屋外，竹叶沙沙的摩擦声让她更加心烦，不禁问道：“师兄，六殿下真的会死吗？”

　　沈清站在竹林间，仰头望向乌压压的天空，“人各有命，谁能知道明白呢。”。

　　竹童在竹林内盘膝而坐，这片竹林早已在他的结界中，凡人肉眼看不见更找不到这个地方的。

　　端瑞王爷听说六殿下失踪的消息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去找沈清，可是昔日的大门依旧如昔，推开门却让他惊呆了，里面空空如也，院内原本的一大片竹林以及竹林之中的房屋楼阁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点点迹象也寻不到。当时端瑞王爷只觉得一股冷汗往下淌，这不是闯鬼了吗？祸从天降，绝不单行。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唤来那两个亲信，对他们说：想活吗？想活命就忘掉昨晚的事情，你们从来没见过那个叫沈清的男人，也没将他送入宫去。

　　他仍旧心有余悸，跑去宫里打探消息，听说太子气晕了过去，太医院好一阵忙活才将太子弄醒。

　　太子醒过来后，一直不说话，不吃也不喝，一张脸比腊月还要寒冷，没有人敢凑上前说一句话。最后还是国师端着一碗粥劝道：“太子，吃一点吧。”

　　凌黑抬手退下了屋内的人，缓缓抬起头，深黑的眸子盯着他，良久才轻唤了一声：“小蛇……你长大了……”

　　阴柔俊美的男子顿时一抖，手中的碗摔成了碎片。平日高高在上的国师，这会儿竟然跪在了太子的脚下哭得像一个小孩：“主人……主人……你终于醒了……”

　　他拍拍他的肩，轻声问：“能找到月白么？”

　　小蛇点点头，“我在捉来的女孩身上下了结界，我用咒符跟着她的行踪，她一定去找月白仙君去了，因为月白仙君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他迫不及待，跃下床扶起小蛇急道：“带我去找他，有些事情，我必须问个明白。”他必须问清楚，阿白，你为何要杀我，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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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殿下好不容易才睡去，他的身体里面好似有什么在躁动，让他睡得很不安稳。

　　沈清回到自己的屋内，他有些疲倦，只想睡个好觉。他的听力很好，可是当打斗的声响响起时，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越来越激烈的响动惊扰了好梦，他起身奔出门外，一股煞气迎面扑来，抬手做法开启鬼眼。鬼眼中只见一片漆黑里月白仙君的轮廓模模糊糊，只是他的体内一颗光泽诡异的黑珠子却清清楚楚，正上下窜动，沈清不禁惊愕，魔性这么强的珠子，难道就是散落在六界的魔珠碎粒？

　　在鬼眼中，形体都是虚幻的轮廓，可是即便是模糊地轮廓，也能帮助失明的沈清有效地制敌。沈清双手合掌，拉出一道光网朝魔珠抛去，见牢牢罩住了对手，他才跃过去将打斗的琴音拉到怀里。

　　人刚拉进怀里，月白刚好挣脱束缚，紧接着利箭便穿刺过来。沈清拉着琴音一个闪身，一掌推开琴音，自己险险躲避，腰带被剑尖挑起，落在地上。‘呼啦’一声，青色袍子迎风展开，像一双翅膀，准备振翅高飞。

　　沈清皱起眉头，再次拍击双掌，拉开时白光刺眼，一柄紫色宝剑破空而出。魔珠好似感觉到了他体内五行珠的仙气，竟然变得越发激动，六殿下一个旋身跃起，直直向他冲来。沈清用紫玄剑挡住攻势，巨大的内力震得他手掌发麻，让他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被魔珠控制的月白旋即接着一招，一点也没有留下让人喘息的空隙。琴音娇喝一声，拼了上去。听见声响，竹童也跃入了战场，一比三，不平等的对抗，却意外的单边力量成了压倒性攻击，斗了数十个回合，六殿下倒是越战越勇，对手都微微有些气喘。

　　沈清的脑中突然闪过之前的卜卦，他一个激灵，血光之灾难道说的就是现在？不，他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既不愿意伤害月白仙君，更不愿意让琴音和竹童受到一丝的伤害，这两个孩子这些年陪着自己，早已经成为了他最重要的家人，缺了谁都不可以。

　　他划开掌心弹出一条血龙，血龙立即纠缠上六殿下手中的剑，让他无暇分身。他又用最快的速度在琴音和竹童身上以血为咒，在他们的额间画上图腾，而后自己退至数步，盘腿而坐，低沉道：“这道咒符能助你们在一刻钟内刀枪不入，你们切记拖住六殿下，莫要靠近我的肉身。”语毕不再说话，一双鬼眼红的仿佛快要滴出血来。

　　六殿下被魔珠完全吞噬了心智，血龙围着他的剑身，让他进退两难，他运足了力气，剑光一闪，血龙便化为血珠滴落下来。他抬眼，看见远处的红眼男子周身泛着红光，一股强烈的力量正在缓缓蓄积，他一惊，这是五行珠的力量，沈清要破釜沉舟，以五行珠来克制魔珠，只是这肉体凡胎也能挺得住五行珠释放的能量？

　　他拼死往里冲，琴音和竹童也拼了命挡住他的攻势。又斗了数十个回合，只见沈清鱼跃而起，腾在空中，红光中好似有一只不死鸟扑扇着翅膀，而后化为一团光一闪即逝，接着六殿下只觉得胸口闷痛，‘哎呀’一声倒地不起。

　　琴音松了一口气，还未大笑出声，只见师兄从空中坠落，重重的摔在地上。她吓得奔了过去，扶起沈清，只见师兄脱了力靠着自己，未收起的鬼眼扫向自己，虚弱一笑：“这么狼狈，看来我是老了。”

　　琴音吐了一口气，腿都吓得软了，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笑了起来。“不老也要被说的老了。”

　　应该躲过了血光之灾吧，沈清扶着竹童勉强站了起来。他抬起鬼眼望向四周的结界，只觉得一股红光若隐若现，他摇了摇头，睁大眼睛想看个明白，心脏已经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无尽的黑暗，他的鬼眼第一次看见了实体，他看见了一个红衣少女正穿破结界向他奔来。少女的眉眼是那么的熟悉，即便是几百年也无法淡化一丝，她飞舞的红裙好似开的正艳的红叶，让她像腾飞的仙子，牢牢定住了他的目光。

　　他如同失了魂的躯壳，喃喃的朝她的方向走去。突然，少女的身后一股浓烈的黑气扩散开来，黑气凝结在空中，化为一只魔爪朝少女抓去。红衣少女毫不知情，她的眼中满是兴奋，直直的盯着沈清，嘴角裂开了微笑的弧度。

　　沈清只觉得手脚冰凉，身体早已快于思维，握着紫玄剑朝少女身后的黑气刺去。

　　金凤随着兰舟穿过了一处结界，眼前顿时出现一片竹林，以及一栋阁楼。远处隐隐有人影，好似刚刚打斗完。她加快了脚步，朝人群掠去。突然，怀里的仙家玉饰剧烈的跳动，她摸出玉饰，只见玉饰前所未有的通彻透亮，并发出‘嗡嗡’的鸣叫。她心里一惊，难道魔珠就在附近。兴奋让琴音掩饰不住嘴角的微笑，足下又加快了几分。可是，当她一抬眼，便看见一个青衣人举剑朝她刺来，双瞳的血红异常的惊心。

　　她只是潜意思的自卫，快速的唤出了仙剑，用最快的速度刺了出去。

　　一切都太突然，兰舟出手阻止的时候已经太迟。沈清的紫玄剑擦着金凤的面颊刺破了她身后黑色的咒符，浓烈的巨大黑气在剑气中慢慢消散，化为了金色的流萤。流萤漫天的飞去，金凤的剑尖已经莫入了沈清的胸膛，若不是及时收回半成的力道，剑早已经穿胸而出。

　　沈清只觉得血气逆行，鬼眼变作了黑色，红衣少女的影子在眼前慢慢淡去最后消失，他心口钝痛，握住了胸口的剑，双掌用力拔了出来，身子向后倒去。

　　他听见了琴音的呼喊，然后接住了他坠落的身体，再也忍耐不住，一口血喷了琴音一身。

　　原来……血光之灾……是他的劫数……算到了开头……却怎么也算不到这样的结果……

　　相隔百年的重聚，难道又要分离？

　　金凤……难道……我们命中注定不能相守……哪怕是一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