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生之马车之上》柏沙沙

2、纯生之马车之上【中】

　　大概是皇上吩咐过的，付公公来找人的时候很急，现在上了马车反倒不急了。慢归慢，言之晗毕竟是临盆之躯，哪里经得起颠簸。这不刚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他就开始隐隐的觉得有些腹痛了。
　　宽敞的马车里只有言之晗和付公公，天气虽然晴朗，但也冷的很。府上有经验的老人都说最近会下雪。车里端着三个暖炉，四下铺着厚实的垫子，连内都钉了厚厚的帘子。暖和是暖和，就是也闷得慌。言之晗刚觉得有些闷，肚子里的孩子就紧跟着搅起来。
　　“言公子，是不是马车太快了？我让他们再慢一点，万岁爷吩咐过了，千万不能伤到您。”付公公察觉到言之晗的脸色不佳，赶紧问候一声。其实心里也明白，爷要是真的那么疼惜，怎会忍心让人苦撑着这样的身子前去见他。但主子们的事，做奴才的又岂能窥探一分一毫。
　　再慢，估计赶车的人就该下车拉着马走了。言之晗揉了揉肚子，“不妨事的。”
　　付公公也算了解言之晗的习惯，知道他爱茶，尤其西域进贡的珍珠茶。即使出宫了，皇上也命人送去了将军府。但现在有了身子，怕是喝茶不好。临行前皇上特地让御膳房的人准备了安胎的药膳。这时候赶紧拿出来，“言公子，刚刚在府上听下人们说早餐就没吃，现在多少吃点吧。”
　　言之晗倒不是真的饿了，再加上颠着就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也怕待会儿万一吐了，又得麻烦他们。若是不吃的话，恐怕付公公在皇上那里没办法交差。接过白玉做的小碗，浅浅地吃了几口。也许真的是安胎发挥了作用，孩子没一会儿就消停了。只是肚子摸起来还是硬硬的，看来几天生的命运是逃不掉了。大概留意了一下，现在只是靠近一个个时辰疼上一下，医书上说，到真的生产，还有一段时间。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等到阵痛变为小半个时辰一次的时候，终于到了皇宫。付公公下了车，大概是在跟守城的门将交涉。车上没人了，言之晗才皱着没有揉起了肚子。真不知道是该说这团肉来的不是时候，还是说皇上挑的不是时候。自怀孕之后一切都是顺顺当当的，偏偏到了这种关键时刻还得奔波。也不知道顾宇希回来了没。
　　过了好一会儿，门上的帘子才被掀开。一股冷空气随着来人，一口气卷了进来。言之晗隐约看到外面下雪了，地上已经铺上了薄薄的一层。再定睛一看来人，言之晗一下子愣住了，等到来人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才慌忙起身想要行礼。才刚刚站起来，就被那人按了回去。“老师这是做什么。身子不方便还折腾。您这不是在怪罪学生一进来还没向您行礼呢。”说话的人，穿着月白色的便装，但仍遮挡不了骨子里的贵气。此人正是当今圣上赵林轩。
　　付公公敲了敲门，大概是示意可以起程了。言之晗倒也没觉得多拘谨，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是跟自己朝夕相伴了十三年之久的学生。抬眼看了看皇上，一年多没见，他瘦了，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鼻子冻得红红的，肩上还有些微积雪。
　　赵林轩对这暖炉搓了会儿手，见言之晗正打量着自己。他从前就喜欢这么毫不避讳地打量自己，不卑不亢的。当初一眼就相中了他，是因为他是那群人中，唯一一个敢直视自己直视父王的人，没有丝毫的不敬，和谄媚，只是单纯地注视。他后来说过，只是对方是表示尊敬，那些俯首称臣的人未必真的尊敬你，真的的帝王不该让人害怕，而是应该让人打从心底里敬重你。
　　见他不说什么，赵林轩先开口了，“学生原本只是想在御花园里跟老师好好对弈一局，谁知刚刚下了好大的雪，学生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只好劳烦老师跟着我走一趟了。”在言之晗面前，他从来不称“朕”，而是以学生自居。他还记得当年在他面前自称“本太子”，被他狠狠地用戒尺教训了。简直就是记忆犹新。
　　“皇上毕竟是皇上，该有的架子还是得端起来的。”言之晗知道他不拿付公公当外人，但隔墙有耳，所谓天子，不是真的那样得天独厚，而是更应该时刻警醒自身。
　　感到言之晗又有了当初做太傅的样子，赵林轩不自觉地笑了出来。“老师等您身子好了，再回来当我的老师吧。我还有好多要跟你学习。”看到言之晗予以拒绝，赶紧改口，“要不老师过来帮我教育我的皇子们吧。让老师的孩子跟着我的皇子们一同学习，学生定将他视如己出。”
　　言之晗揉着肚子，不觉地厉声道：“皇上，这样的话还是勿要再说了。免得招来贱囧人非议。”
　　眼见言之晗真的生气了，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是有些失言了，赵林轩赶紧收口，“我听出来了，老师实在怪我。先前有人告了顾将军，老师怪我介意那件事没给他筹备国宴。学生知错了，今早听闻顾将军这两天就进城了，已经让下面的人筹备去了。老师就放心吧。”
　　后半段的路程，赵林轩说着宫中的生活，那位妃子怀孕了，那位少爷生了长公主。邻国进贡了好些有趣的玩意，说是改天一定要言之晗进宫挑几样，就当是送给这个未出世的“小将军”的礼物。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到孩子，言之晗不由得觉得，现下疼得有些受不住了。孩子现在倒也不乱动，而是一个劲地往下冲，像是要把盆骨生生撞开一样。
　　大概是猜测言之晗就快做爹爹了，一定喜欢了解孩子的事，赵林轩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七个孩子。他尤其喜欢刚出生的小公主，她是赵林轩的第一个女儿，又是他最宠爱的少爷生的。他现在成天往那里跑，小公主也灵气，一见他就笑，怎能不深的圣心。
　　就在言之晗觉得快要支撑不住了，再这么坐下去，盆骨就要生生被撞碎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郊外的一片人工湖。付公公先扶着赵林轩下了车，再回到车上扶言之晗，刚刚站起来，肚子就猛地往下一坠，孩子几乎顺着这股力一股脑钻进了产道。言之晗忍不住哼了一声，腿也不自觉地分开了一些。好不容易走到外面，根本没办法自己走下车，也由不得自己，被赵林轩当众打横抱下了车。这一“横”一“竖”，又让这个“死心眼”的小子，又向下挤了一点。被赵林轩亲自搀扶着走到湖心亭中央，言之晗已是汗流浃背。这生产不比别的，他可不由人的意志决定，纵使没有经验，言之晗也知道自己恐怕已经正式进入产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