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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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丹第二天毫无悬念地睡晚了。
她属于那种心里有事便睡不踏实的人，这一晚上明明楚之华统共就跟自己说过两句话，可她手里攥着那小小的圆筒，不知为何总是觉得有人在里面低语。
苟丹，苟丹。平淡无奇的名字，隔着一条走廊一根线，却自有一种亲昵的味道。她时不时地把圆筒凑耳边听听，又放下，心中只觉快活无限。这快活不知所起却又无处不在，让她很想与谁分享。电话就在枕边触手可及，她想了又想，终究没有开口，因她不知如何称呼听筒那端那人。
“喂”字似乎略显生硬，而直呼其名则更显唐突。总觉得，“楚之华”这三个字不是自己可以随便叫的啊……
纠结处，鸡鸣三遍；而再睁眼时，天已经大亮了。晚睡晚起本是乡村好青年苟丹同学的生活常态，所以她只是淡定地翻了个身，再准备闭眼时被身下的圆筒硌了一下，心中陡然一惊，生平第一次，胸中激荡着一个豪迈的声音：
我是学生！我要上学！
苟建农和陈桂花正很悠闲地在楼下吃早饭，却独独不见楚之华的身影。苟丹心中一声惨呼，往桌上抓了个包子就要拔腿走，不想半道却被一双筷子夹住手，执筷人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正是母上陈桂花。
苟丹一惊，昨晚的记忆开始往脑子里钻，又是一惧，手便不由得一松，包子应声落在台子上，颤巍巍地滚了两滚，就被陈桂花伸出另一只手来按住，软捏硬揉，十分凄楚。
苟丹不由得缩了缩脑袋，从那筷子中抽回手来，很是乖巧地打招呼：“爹早，娘早！”
陈桂花斜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苟建农看看老婆，小心翼翼地招呼闺女，“吃早饭吃早饭！”
苟丹吐吐舌头，迟疑着去看她娘的眼色，斟酌半天后十分为难道：“来不及了，要去上课……”
陈桂花面色一凛，筷子猛地往桌上一拍；苟建农一哆嗦，拖拖凳子，“吃早饭吃早饭！”
苟丹无法，使出杀手锏来上前搂了母上的脑袋，哼哼唧唧撒娇，“娘……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陈桂花表情稍缓，嘴角泻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来；苟建农舒了口气，开始摆碗筷，“吃早饭吃早饭！”
苟丹抓了刚刚那只不幸的包子往外跑，犹听得她爹的声音追在身后，“吃早饭吃早饭！”
陈桂花瞪一眼苟建农，“一大早的，你是复读机吗？”
苟建农好脾气地一笑，夹了根油条到老婆碗里，“吃早饭，吃早饭！”
陈桂花有点憋不住笑，借着咬油条的机会把那笑意咽下去，问苟建农：“你说咱娃儿今天怎么这么勤力了？”
苟建农毫不犹豫，“大约是你教导有方。”
“哦？……”陈桂花喝一口粥，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难道不是因为小楚老师吗？”
“这样啊……”苟建农看看楼上，很是疑惑地道：“那你为什么没告诉她人楚老师还没出门？”
……
过河登山，苟丹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完了从家到学校的全程。诚然她是一个身体强健的乡村好青年，却也架不住如此高强度的锻炼，在教室门口扶了墙，一边喘气一边探进半个脑袋去。
然而那黑板前高谈阔论的却不是楚之华。
苟丹傻了眼，望着教室一角庄严肃穆的山神像，心想，这是怎么个状况？
出神间，那老师却转过身，看到门口听墙角的苟丹时十分激动。她疾步上前扯了苟丹的衣袖，“同学，你是来旁听的吗？”
苟丹被戳到眼前的一张怪阿姨脸吓了一跳，灵魂洁癖登时发作，一边往后退一边想甩开粘在衣服上的那双手。
偏偏怪阿姨天生神力，拉扯着把苟丹拽到教室里来，“别不好意思啊，你是我的粉丝吧？一定是这样……”，她十分和颜悦色地对苟丹笑了又笑，然后转过脸去对着下面的小屁孩板起脸，“你们看看这位好学的姐姐，再想想自己，老师讲得这么精彩，你们还有人趴着睡觉，惭愧不惭愧？羞耻不羞耻？”
底下一众学生肃然低头，苟丹无可奈何地扯扯自己的衣袖，“那个，老师不好意思……”
怪阿姨倏然回头，脸上满是慈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你想坐前排还是后排，左边还是右边？”
日光斜照，她的脸上尽是志得意满，苟丹无辜地指指山神像，“那个……我其实是来拜神的……”
……窗外，一群乌鸦结伴飞过，嘎嘎声惊扰了教室后排睡得正酣的某个学生，那孩子打个呵欠撑起头，正对上老师杀人的眼光……
下山。
苟丹拖着腿，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想一个严肃的问题。
楚之华那姑娘去哪儿了？
她其实从没有了解过楚之华为什么会到上周村来，更不知道这姑娘会在这里待多久。如今乍一想这问题，脑子里有点发懵，那姑娘不会是……回城去了吧？
苟丹伸手扯一根柳条，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靠谱；甩了甩柳条，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值。
凭什么啊？她牵过自己的手，自己还没有回牵过；巴巴地做了土电话，让她叫过自己的名字，自己还没有回叫过。凭什么她就这么一走了之啊？自己吃亏吃大发了！
她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形，十分懊悔自己没有抓住机会叫上一回女大学生的名字。怎么那时候就会猪油蒙了心，觉得那名字是自己不能叫的呢？
“哼，楚之华，好你个姓楚的啊……”苟丹在嘴里喃喃地念叨几次后觉得不解气，发狠丢了那柳条，笼起手来恶狠狠地叫：“楚之华！之华啊……”
云雾苍茫，山谷回响。之华啊，之华啊……
就有人在前面应了声，“叫我这么大声，有事吗？”
苟丹觉得自己应该是幻听，抬头望时，只见那“姓楚的”亭亭立在一株山茶花旁，手里捏着一根颇眼熟的柳条，一甩一甩，笑得十分耐人寻味。
她连忙伸手捂了嘴，顿一顿又自欺欺人地去捂耳朵，却见那姑娘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来，拿下自己的手，眸子里满是温柔的笑意，低声埋怨：“为什么没等我一起去学校？”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