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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高二伊始,是分班的日子。许宁拉着我,掰开一颗颗人□□子,挤进公告栏,拼命在文科重点班的名录上搜索我们的名字。我倒并不着急,我们的成绩绝对可以安心,许宁爸爸许叔叔和陆校的关系也庞杂地说不清楚。所以,理应是2班这样的超级文科班。
      “找到了,2班第一个名字就是我!”她自负地松了口气。“那走吧!”我极讨厌拥挤的空间,九月虽不及七八月火辣,但那毒太阳丝毫不肯罢手,一副五毒教主般的姿态,空气里还总有男生浓重的汗液味,浓重到让人不敢呼吸。“不要吗,让我最后确认一下你的名字嘛!”
      哼!我心里冷笑一声,这丫头片子才不是真心想关心,怕是想看看有什么不错的男生在2班吧,特别是那位陈皂一同学。随便吧,畏手畏脚地挪出人群。
      “简单,没有你!真的没有你?!我,看了不止两遍。”
      “啊!”我又冲进人群,“怎么可能!”定睛将名单从上往下仔细审阅几遍,依然没有。脑中嗡嗡嗡直响,学校不会把我除名了吧!转念一想,不太可能吧,乖乖女?没理由不要的。
      “哼,在4班,简单不都说好一起在2班吗,你居然进了理科班。”咬牙切齿起来,“还跟他在一个班。”
      皱了眉头,这可不是个良好的开始。“是重名了吧!”
      “全校有几个姓简的?全国有几个姓简还要把名字起成简单这么省力的名字。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联系方式是我的。
      等待我能做的而且唯一要做的就是冲向政务处。
      办公室内,当我向‘灭绝师太’俞主任提出要检验分班申请表时,她显然不悦,像是在说,‘这种小事也需我过问。’然后柳叶眉轻轻一挑扔下句,“在桌边,你自己找吧,找完整理好放档案阁里。费了好大的劲,才发现,简单,在物生那一栏里打了勾。看签名笔记,我爸,偷梁换柱了。既然是老头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做的主,那就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其实没必要,本来我也是喜欢物理的。
      午间在食堂,我们都有点厌食。一路走来,超过十年的同窗生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幼时,就计划了一起上大学,一个专业,一间宿舍的未来。
      “算了,既然是叔叔的意思,那就原谅你了,周末的牛排你请啊!”她最终是释怀地笑了,不负我对她优雅善良的印象。
      自己也舒心。我对于这些,似乎是不痛不痒没有知觉。文科我很擅长,理科会让人变得很知性,当然我已经很知性了。
      走在林荫道里,那是漫画才做的出来的东西。我们不过是在有两排树林的水泥地上走走,在高中,这也算是奢侈,不是每个人都购买得起。
      总是有那么几个乌鸦会破坏这份难得的惬意。
      “就是那个,那个,很漂亮的,我眼光不错吧!”A男似乎很得意,就好像那个女孩已经属于他了。
      “哪一个啊?”B男似乎很迟钝。
      “什么眼神啊?当然是棒宽松斜马尾的那个,难道是旁边那个盘个簪的老气的女人。”
      极度不爽,不太爱美,也不至于把自己弄得老气横秋。长久地在宁宁身后陪衬,大家给我的定位是超值的绿叶。或许哪一天我会盛开,或许此生都只是绿叶。
      赌气地甩头瞪他们一眼,蓦然发现是陈皂一和屈是辛。有所耳闻,希冀他们对我也有所耳闻,千百次的第二名。占我前面的第一名就在眼前,陈皂一,无由的反感,也不能算是绝对的无由,嫉妒,有可能。尝试过无数次的努力,寄予人下的火气,无耐。
      再一个午间,又是我很宁宁一起吃饭。这个礼拜事多,就打算在食堂凑合。俩倒胃口的不适时的端着餐盒过来,我示意宁宁。宁宁轻轻瞥了眼陈同学,脸上的绯红一丝丝地晕起,这个没出息的女人。
      “May I sit here ?”这是谁教的英文,看到我们家许宁是英语课代表就想这么套近乎,是不是有点低智。
      “当然可以,我给您腾个位置出来吧,反正,我的食欲自你出现的那一秒开始就死亡了。”起身闪人,留下宁宁和她的陈皂一同学共享午餐。
      心情不好的时候,(其实我根本没法解释为什么我心情不好了)。我想念图书馆顶层的阳台,那里有永远赤蓝的天空。我永远最爱我的天空,只有它是永远不会抛弃你的。正当我爬到三楼的时候,发现拐弯处有个侧影。被吓到了,这里基本上很久很久都是没有人的,所以这么久我才不会被发现。
      这个男人个头很高,鼻子很挺拔,脸庞的轮廓很清晰。上帝啊,原谅我肤浅地首先观察一个陌生男人的长相。不可思议的是,他在抽烟。要知道,在A中这样的学校,不论是校长、保洁员还是体育老师,烟是绝对的禁品。在A中抽烟恐怕比在中国嗑药来的危险。感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的确值得我驻足观看。他那么安静,让人觉得很平和。但额上紧锁的两尾轻笼的眉却深深地破坏了这种平和。他就像是天空和海洋的神灵一般开阔与忧郁。
      我承认,我喜欢他。
      猛然,他掐灭了烟头,转身预备离开。而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征在那里。这会儿,像是一个说了谎而又被当众揭穿的小孩般窘怕,情急之下,我很不明智地逃离了。
      下午第一堂是物理课,上课铃打了10多分钟老师还没来。该死的我接下了学习委员的活计,现在就得给他们跑腿。物理办公室是离教学楼最远的办公室,设计者就是想我多跑几步。刚走几下,在走廊里撞见他了,不是有任务在身,一定跟着他看看这家伙是干嘛的。到物理办公室,里头空无一人,我又傻兮兮的折回去。
      在教室外就听见男生的起哄声和女生的尖叫声。讲台上站着一位一百八十多公分的男老师。是他,狂喜伴随着紧张。
      ‘米桀’,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好在,他不是只写下姓,米桀、米桀,我想直接叫他的名字。
      一开始,我认为他是个无趣的人,没有开场白,直接让我们把书翻到第几几几页。后来的事,大部分是我们七拼八凑的想象成形的。原来的李美娟老师,要休产假,他会带我们一学年多,这个多能多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希冀着他愿意留在A中,毕竟这是很多年轻老师成长最快的学校。
      新来的,长的又不错,一时成为女生茶余饭后的话题,更有深谙‘好兔要吃窝边草’的本班女生,本来对物理深恶痛绝的,现在下课居然围着他请教问题。
      晃眼过了一个月,这中间,我没有任何的契机去使我们的关系发生一点变化,我甚至肯定他都不记得我的名字。老妈如果住在我脑袋里的话,一定会说,臭丫头,好好读书,将来凭你的条件还怕找不到好的男生。
      我偶尔在天台会看见他和飘渺而上的白烟。他对我并不芥蒂,似乎一点不怕我会将此事告予他人。相反,有时还会给我一个示意的微笑。我渐渐把这种期遇变成一种习惯。
      本来打算在天台好好放松放松闭目养神一番,没想到走到半路就接到宁宁的短信,“简单,我被骗了,他不喜欢我!”
      咦?小妮子这次好像真的有事喽。推开广播室的门,她果然在里面。
      “简,那天在我们身后说喜欢我的不是陈皂一,是屈是辛啦!太糟糕了。”失落地说着。
      “你怎么知道?”
      “诺!”扔出一个信封,打开一看,两张周末的电影票夹着一张信纸,赫然写着,‘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周末一起看电影吧,署名:屈是辛。’
      这么差的文笔,“哈哈。。。。。。”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烂人终是栽在我们许美人手下了。还有啊,这个年代的情书一定是最复古的,好好收藏啊,将来有收藏价值的。
      她愤恨地肘我,无法忍受我的隔岸观火。“怎么办?”
      “怎么办,不然你委屈一下,跟他看场电影。”
      “不要!”
      “那,”这种事情就要一次性的彻底的解决掉。突然理智之外的东西让我有个个不错的主意。我附在宁宁耳边。
      “这样不好吧!”宁宁犹豫了。
      “那你找别人帮忙去吧!”我扬长而去,有些兴奋。一来,依从前的惯例,宁宁肯定会听我的。二来,下午可是物理课。
      隔天早上,是大清早赶到学校的,不出所料,公告栏里围满了人。还有人不时打听“谁是屈是辛啊?”“呀,你怎么连他都不知道。”事情如我所料,看来,那半吊子情书被我贴公告栏里还算对得起他了,这可是将他的知名度又提升了不少。正想偷笑时,陈皂一拨开了人群,撕了贴上去的情书。
      之后的几天,可想而知,阳光男孩变为嘻哈男生。屈是辛的鸭舌帽在那之后的两个礼拜没摘过。
      承认会有几分钟我的心是感到不安和抱歉的可是这很快就能被许多事冲走,比如说学习、考试,和我那长的很快的头发。与其让自己抱有负罪感,,不如换一种报复后的惬意。
      不确定陈皂一是否知道,也不确定他知道后会采取什么行动。第一次做了坏事,内心觉得如此舒逸。
      我好像是没有假期综合症的人,状态在暑假前和开学初没有差别。不抱怨作业,不抱怨考试。唯独很抱怨去认识新同学,认人是本人的弱项,个性差别不大的很难期盼我叫对他们的名字。就好像程韵秋和方秋吟,通俗的南振轩和李轩哲。都是凑三个字,不同的组合罢了。
      因为太轻松地应付了自己的事,让老班有借口让我帮她做很多事。
      抱着一叠叠运动会分录和号码牌往教室赶,这事本来是死班长做的。可惜了他是学生会体育部的,忙着训练起手呢。而且,我大胆地猜测,这次运动会我们班也就靠他拉分了。老班怎么舍得累到他。
      运动场上吵吵嚷嚷,运动员进场就进到了十点多。接下来的嚷嚷声来自看台的零食的嘬嘬声。
      我都懒得去听许宁的主持,多少年来就是干这份体力活,她也不嫌无趣。
      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据说运动员代表屈是辛没有就近结果许宁的话筒,而是绕道一边去接另一个男主持的话筒。尴尬,一群乌鸦顺势飞过了A中的校园。我有冲上去揍人的冲动,不过不可以,这样我一定吃亏。
      道歉?平息事件?跌眼镜?抉择,就是逼着我妥协的东西。
      这不是一个好时机。百米赛跑的枪声打响。屈是辛一双翠绿色钉鞋,白色背心搭黑色短裤。显得格外显眼,真是件行头大过用处的衣服。他的眼里愤怒、犹豫、变化。总之是一团热到可以熔金的烈火。有一个歇后语叫老寿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形容的是,如果我现在走上去告诉他那封情书是我贴在公告栏里那之后即将发生的惨烈的事件。
      下午的时候,跑道上的比赛都七七八八了。球场、沙滩忙落了。我被分配到一个大型足球场协助米老师做铅球的测量工作。
      “简单,最后一个!”他跑过去专注的工作,天啊,他终于记得我的名字。
      “好,!”
      “那么进入最后决赛的名单就是前16名,你统计好了我再审一遍。”想了想,他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还是我来统计吧,你休息好了,麻烦你明天继续协助我工作吧,辛苦你了。
      “OK,明天我会准时到得,米,老师。”
      疲惫了一天,今天还不止是身体上的。内心的烦闷时煎熬的。我突然感到很幸运,因为在那之前的中学生涯中,从未有过此类担忧,一切杂尘都被念书扫的精精光光。这其中,有没有我母亲的功劳不得而知,但是傻子都能猜到七八分。
      退缩回自己的小天地,那里最安静,最诚实。
      “喂,干吗跟着我?”熟悉的声音。
      “你,您啊。”我顿了一下,“没跟着你,只是我们可能有相同的目的地。”
      一阵沉默,我走上了顶楼的天台,同时发现后面的脚步也没停过。“看吧,现在该我问你干嘛跟着我了?”白痴的搭话。老妈屏蔽了太多次可能成为早恋的危机,弄得现在的我不会跟喜欢的男孩搭讪。
      “是,同一个地方。”他笑了,很难得,实在无法记起前一次见他笑是在什么时候。
      “该不会是,老窝被发现,想换一个作案地点吧!”
      “恩!”他眉头微微一皱,吐着缕缕白烟。
      “不是我告密的。”这件事情先解释清楚,“你,挺诚实的。”我调侃道。
      “是,灭绝发现的,嚷了几句。”
      “灭绝,你是说,政教主任啊,米老师,你言谈很学生化。”
      “离开校园没多久,身上兴许还带着些气息。”他抬头看着天空,那动作和我有多么神似。 “你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当然!”给他绝对自负地承诺。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天空变得血红,惨烈的,悲哀的,壮观的,不顾一切的,很难形容。 “既然这样,我也来信任你。”告诉了他一个简单的小故事。
      夕阳西下,夜幕彻底降临。月亮悄悄地爬上树梢星星居然也玩起了躲猫猫,忽闪忽暗的。恩,加油吧!暗暗在心底对自己说。
      运动会之后,迎来了难得的周末,其实已经被它挤去烂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没有参加任何项目的我,累的可以。老妈早上来叫早饭的时候,说我像只猴子,蜷着,弯弯的。
      拿吸油纸抱着油条,看早上报纸的体育版。小腿上有种难以言喻的噬感,令我不得不放下早餐,拼命敲小腿。我妈嘴里嘟囔着,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现在是还小,长大了嫁人了,婆婆怎么看的下去。真实的,我怎么会让婆婆看见呢?
      手机突然变化了,浅浅地看了眼。再拨通一个电话,“宁宁,”边讲边拿包,嘴里还叼着食物。好吧,老妈,不是成心证明您调教的女儿一点也不淑女的。“你会过去吗?我?当然,是的,一会儿见。”
      鞋柜里找不到我的鞋,我妈?她总是喜欢把最好的东西藏在最里面。倒出来。没错,不好意思,晚上回来再收拾吧。“妈,我有事要出去,晚上会晚些回来。”
      “去哪儿?和谁啊?干什么去啊?”
      “宁宁,恩,去买书。”实际上,已经很久很久没去买书了。习题册、单科攻略什么的不是学校买的,就是我妈买的。我也不打算买书,题目做来做去都差不多,文艺书,老觉得矫情。言情小说,倒不是不敢看,也不是害怕影响学习,是因为市面上能看得到的,都极其恶俗。最终我们发现最恶俗的是中国人的想象力和创新能力。
      下车时,宁宁已经在等我了。“不好意思”
      “不要紧,是我提前到了。”拿热牛奶给我,我摇头,家里的早餐刚吃过,现在看着这些,有些反胃。“你紧张吗?”
      “你指哪方面?”
      不禁觉得好笑,“你有几方面啊?”这个女人又不是第一次和男生出来,估计都快被约得产生一份点名册了。倒是我,虽然有被约过,却从来没单独出来和男生约会过。“和男生吃吃饭,看看电影,你当然不会紧张,不过,如果和一个憎恨你的四肢发达的男生见面,就不晓得了。而且,陈皂一肯定会来的。你信吗?”
      “信。”她点点头。
      推门进去的时候,两个男生已经到了。双方都面感尴尬,他们大早上的,可能是中午了,就喝起来了。班长在我心里温文尔雅的形象彻底毁灭。
      这个,怪异。四个人,我们两个对他们两个完全陌生,他们亦是如此。
      “简单,你约的我们,怎么自己这么晚到?”陈皂一,好吧,我们算是认识,一个班的。好在他的语气并不重,我知道那是在故意找差劲的话题,好让气氛不至于那么厚重。“我,我没,不是我约的,不是你们约我们的么?”
      似乎没人相信我,许宁那个没脑子的女人,这么快就站在陈皂一那边的战线了。
      “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我站着,他坐着,以高姿态低头对他说。“是我的主意,许宁只是听我的意思而已。”摇头,对自己。这种语气不够好,应该可以更真诚的。“我,对不起。”
      这真的没什么,这是我在心里期许的。一个男生,何必这么放不开,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那么!”他径直走到许宁面前,她才回过神来。拒绝男生不是她的定期工作吗?在陈皂一面前,还是有所顾忌。“我喜欢你,你,你怎么?喜欢我吗?”
      陈皂一听的欢快,拍他的肩膀,恨不得握手庆祝,接着再挑起来碰一下肩膀,像那些打篮球的那样。他们在等着许宁的yes,我清楚那是一场悲剧。
      她看了我,寻求帮助,天哪,我是想帮忙的,只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抿了抿嘴唇,犹豫地不得了。“我,不知道。”
      “好,我等你!”
      不能意料的悲剧。因为喜欢他,所以不能拒绝他。哪来这么多缭乱。是我的,我就是疯狂的不顾一切的。
      唱歌、喝酒,排场。
      她一定非常后悔今天过来,但,这件事,看起来是不可避免的。
      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对待米桀。是他把我们约在一起的,虽然不经得他的承认,事实就是这样的。出于好心,他不希望我们彼此有间隙,可是事情并不是朝着他所希望的那样发展。
      上课分心了。自他出现之后,这种情况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我不会像琼瑶戏里的女主角,当生活的轨迹不由自己控制时,一来二来就是充满了犯罪感。贪恋这种感觉,哪怕被拒绝了,也是爱恋的感觉。
      “这一次的期中考试,虽然我们班还是年级第一,跟刚分班的时候一样。但是,咱们的领先优势不明显。特别是物理,和第二名的5班的差距才0.7多分。我稍微总结了一下,咱们班的高分多,班长、学习委员他们年级排名靠前的,物理也是数一数二的。低分段的同学们,你们怎么回事,想和二流学校的同学考一样的分数吗?米老师学校出来不久,对你们肯定不严格。。。。。。。”老班做着老掉牙的考后总结,“各科课代表、学习委员你们这些班干要起到作用,和各科的老师反应反应大致情况,最好尽快拟个方案,争取期末有更好的表现,远远超过其他班啊!”
      叮铃铃,老班真的非常能唠叨,一节课,45分钟。口水撒了一节课,外带一黑板的粉笔字。送一份免费的空气污染大餐给我,不过,班长最近人很好嘛?居然会帮我擦黑板。
      微妙的变化,像挥发那样微妙。当事人能深刻的感受得到,他和宁宁是最好的唯一的选择。
      天台上,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有点凉。狂风卷着泥土摔落在地面,飘飘絮絮,跌跌绊绊。这里不再是春天晒太阳的好场所,也不是六月初夏吹风纳凉的好地方。现在的这里,也和校园的其他角落一样,演绎着萧落。唯一不变的是,它一直很安静,安静到只容得下两个人。
      他依然在抽烟,我是在让大脑休息。
      “米桀,老班说这次我们班物理没考好,要我们和你商量对策,提高成绩呢!”一股脑做些,忽略灰尘的问题。这样的天,凉气很重。底子薄的人就这坐下,容易得病。
      “米桀?你不叫我米老师吗?”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班女生还是挺多的,女生一般物理比较差。。。。。。所以呢?我”
      被打断,以前很少这样的。“我只是想上来安静一下的。拜托你,不要太多的打扰我。”
      打扰,两个人?我们班的事是打扰?你可就带一个班,A中的理科实验班?谁敢有这等掉以轻心。
      懵地发现,他的脸庞很吸引我。那么干净,那么贴切我心底的神话。只是,他似乎是个吝啬的家伙,一会儿就背对着我了。“哈,我了解的,职业准则吧,不可以单独和女学生呆那么长时间,而且完全不关乎学习。你很注意把握尺寸,对吧,虽然才刚踏入社会,但是大龄青年的呢,一定相当圆滑。”
      他的脸上一会儿赞许,一会儿难看。但是,气息一直很平稳。“不是才刚踏入社会,我16岁之后,就能靠奖学金和比赛奖金养活自己了。”掐灭烟头,大步走开。
      “我还是比较喜欢叫你米桀,怎么办呢?”犯贱似地装起了可爱。说完我猛的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也不自然的歪了脑袋。
      “随便你吧,还有,学习上的事,周末叫上陈明来我家说吧!”是叫上,不是叫,那么,我应该是被邀请了。这句话,是楼道里的回音。
      转眼即是十二月,月子像日子一般过着。
      风很凛冽,老班的面容更凛冽。
      我在十字路口等了20多分钟,陈明还没来。他应该快点来,或者祈祷我今天心情好一些。这个书呆子,不会是数学卷子做上瘾了吧,一张接着一张,如吸血鬼嗜血般地疯狂。伸出冻得惨白的双手拎出手机。糟糕,不晓得号码,这个闷瓜平时话少,不会有多少人有他的号码。
      正踌躇着,犹豫着,一阵刹车声,“sorry,简单,我迟到了!”
      我对他的印象分又往下跌了,成绩在我前面。自行车的牌子和价格也好于我的。惨白的脸对向他,不是陈明,你陈皂一来干嘛?
      “怎么是你?”在寒风里等待20分钟,见到一个厌烦的人,难免心里不自在。
      “他说感冒了,好像还很严重,千万叮嘱我一定要过来的。”似信非信的看着他,我觉得他应该感到平常,我看他的样子从来都是这样。
      不过,他看我,一向是很有礼貌的,一看便知出生于家教森严的家庭,严重怀疑是不是望族之后的书香世家。我别无选择地和这个竞争对手一路狂飙,我们都想节约时间,都想让身体快点暖和起来。
      老实说,我并不是所有时间都不看好他。考试的时候,很感激他的存在。我从未那么渴望去争取些什么,来A中之后,我曾不看重的第一名,被这个强盗一直霸占着。有一天,我也会是土匪,蛮横的抢夺。
      班长这个位置,到现在我也提不起兴趣。就拿这件事来看,陈明有事,找班长,不管内向的开朗的孩子,都有班长的联系方式。不管什么时候,人在其位,就会身不由己的去帮忙想去做些你所力不能及的事情。
      这个小子,教室里看起来书生气的很,没想到运动细胞发展到骑自行车业像参加奥运会那样。害的我只能狼狈地在他后面追赶。
      “037栋!”按照他给的地址,应当是这里没错。“他的家,很漂亮。”我奇怪,他怎么不称他为米老师。话说的倒是朴实,他家,确实漂亮。眼前是一栋小别墅,哦,一点也不小。啡红的房瓦格外别致,明亮透彻的落地窗让人分外倾心。房子外围的草坪上散落着数不清的怪石,什么颜色的都有。说散落恐怕是错了,分明是精心布置的。让人难以置信,一个中学老师,哪怕现在是代课,作为一个大学助教理应没有那样的经济收入,买这样的房子。
      虽然这样想,但既然来了。就不能白跑一趟,小心翼翼地按了门铃。
      不一会儿,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步履蹒跚地走出来,一路以微笑示人,“你们找谁啊?”特别慈祥的声音来自特别慈祥的人。
      “哦,奶奶您好,这里是米桀米老师的家吗?我们是他的学生,有学习上的事情来拜访他。”我也回以暖暖的语音。
      “学生啊,来来来,欢迎欢迎,你们快进来吧。”不由得对她产生好感,一点都不设防的善良的老人。
      米桀大概也听到了门铃,漫不经心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懒散的手里拿着一瓶刚打开的红牛。今天的他,真像极了他的名字,一件米色低领针织衫,偏米色卡其布长裤,拖鞋是绒的,却也是米色的。
      “谢谢奶奶,我带他们去书房了。”此时的米桀不像物理课上的米老师,倒像是讲台下的我,乖巧、听话。
      “物理成绩的事,你们有什么好提议?”米桀反问我们。
      “其实,理科这种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提高的。而且,对于知识点概念的掌握也极其重要。我们课堂的时间很有限,每天一节课,根本不足以学好物理,所以我和简单一致认为,能不能请老师多空出些时间帮助我们补习。”他早有准备,不过背了老班的话而已。这么土,这么不近人情,还要拉着我一致认为,全天下,除了老班还有谁?
      “简单,你也这样认为吗?”米桀问我。
      顿时哑口无言,我没考虑过这件事。身边的同学成绩都比较好,各有自成一套的学习方法。成绩差的那帮人,他们有什么困惑或者想法,确实不是很了解。哪里像陈皂一,和各个成绩段的人都很投缘,无奈之下,“对啊,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脱口而出。
      “那,就让物理成绩倒数前20的人来上晚课吧,也就那时候,大家都有时间。你呢,就找一些大家都不会的题或概念,我统一来讲吧!”他皱皱眉,显得有些不情愿,却始终神采飞扬地说着。
      “额,我一向不上晚自习的,而且现在也很不愿意。”可怜巴巴地望着陈皂一,盼望特的援助。
      陈皂一这个聪明人,一收到我的眼神讯息,就有所反应,“那我来吧,方正我父母也希望我在学校上晚课。”
      “那么,我们的具体时间久可以定在每周三地晚上和。。。。。。”两人继续讨论,我走到窗前,这是百叶窗的帘子,欧式的,很精致,外面的景色如画。我望着,有些痴。
      他们讲的差不多了,其实这种事情两句话就可以结束了。班长是想在米桀家蹭点心和茶吗?
      “米桀?”我看着他说话,事后想想这种语气是带着高傲和调情的,“你家,很漂亮,有机会我会来住两天的。”班长楞在那里,对的,对于,传统的陈皂一,这句话可以杀了他。
      “哦”喝了口茶,“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背起自己的包,在他书房踱步,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夸张的自信,“会的!”
      “对啊,米老师家确实很好看。”陈皂一不适时的说了句风凉话。
      “再漂亮也不是我们的,事忙完了,走吧!”拉着他就往外面走。在门口碰到了米奶奶,“好同学啊,难得来,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留下来吃晚饭吧,我让他们准备。”看我们执意要走,奶奶又说,“要不然,要米桀送送你们。”她依然微笑着,这和米桀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我曾一度怀疑米桀笑神经有问题,甚至怀疑他的遗传基因里是没有笑这项内容的。
      话到此时,米桀也下楼来了,“简单,还有一件事,你进来一下。”我走近他,一路欢喜。这家伙,好像很听奶奶话么,要是送我们的话,就不用再寒风里骑半小时的自行车了。
      “上次的作业写得很差,重写一份给我。”说完直接把我的作业本扔给我。
      “上次的作业,”那不是?我做的那么,不想被班长和奶奶看出些什么,只好拖着作业本匆匆揍人。
      奶奶起身送我们到门口,“以后常来家里玩啊?”还是那么友善。
      顾不得寒冷,跨上车飞奔起来,这次换陈皂一在我后面追我。
      她回到屋内,“小桀,刚刚那两个,很优秀的学生吧?”奶奶问。
      “还可以吧,怎么了?”
      “没见你带谁回家过。”
      “喔,”米桀的眼神里有几分迷惘和呆滞,“是挺优秀的。”
      努力地有点过,我超出平常速度很多。陈皂一会以为我有羊癫疯还什么的。眼前一个绿灯闪过,我们急刹车。下一个,意味着我要再等90秒,那时我可以完成6个英语单选,运气好的话,7个8个或者9个。后面的陈皂一也停下来。果然,好车子的刹车声音都比我的好听。
      “简单,”他顿了顿,“我们交往吧!”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最好是听错了,非常疑惑地望着他。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们玩游戏输给屈是辛或者别的谁,输的人就要接受这种惩罚。我也遭遇过,宁宁生日的时候,和她的表兄弟姐妹们。那是个糟糕的一周,我必须穿着从小商品市场淘来的20块一下的T恤。“好吧,乘着你还没有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我,原谅你。”
      “我是认真的!”
      不要跟我比倔强,否则会遍体鳞伤的。“那我拒绝。”
      回到家,老妈还没回来。窝回房间,今天的事真的很不省心,认真,到底谁是认真的。他在认真的难过?还是,我在认真的愧疚?宁宁,是他让我对你感到有抱歉感的。
      烦,踹了脚背包,“啪”地掉下本本子。那是米桀让我重做的作业,起初我不打算动它,只是扭不过好奇心罢了。
      便贴纸,“这种方法很俗套,要谢我的话下次考第一。”这个人?我嘴角轻笑,上次KTV的事,我只告诉了他。所有人认为是我约了他们,实际上是米桀帮我们约了对方。我在作业本里夹了感谢卡。
      手机响了,是陈皂一,他应该不会说什么更骇人的话吧,“今天的事,just kidding,不要放在心上。”
      还用你说,我从来不把一个男生常放在心上。
      刚想躺下,老妈回来了。她开门的声音很特别,总是那么吵,“简单啊,妈妈回来了,帮我一起做饭啊!”
      “好咧,就来。”
      厨房的老妈有些惊讶,今天的简单怎么这么不一样,乐于做家务。不过是随口喊的,她愿意,我还不一定愿意。
      明明讲过不上晚自习的,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峰回路转般地还是留在学校上晚课了。屈是辛去宏村写生了,后期还会拜访北京的名师,以便考取重点美院,那陈皂一自然自然也比较多地留在自己班上了。晚上的时候,许宁喜欢过来请教理科问题,很奇怪,陈皂一他也愿意和我们坐的很近。班里的闲言碎语野草般的长出来,万幸,我没有卷入这口舌的漩涡之中。通常来说,中学的学委很多时候就是三十岁老处女的年轻写照。她们一般受到老师(老板)的喜爱,办事高效,却拥有极冷的异性缘,更多的时候是与异性绝缘。但像宁宁这样的玉致美女,身边总有不识相的花蝴蝶飞蛾扑火般地飞来。
      “喂,简单,那个许宁到底和班长谈没谈啊?”后座的郁芳菲探头来问。这是最近几天我被问到最频繁的一句话。
      “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这话听起来很敷衍,却半点不含搪塞的意味,因为我确实不知道。
      “不要这样啦,你们关系这么好,透一点啦!”郁芳菲的同桌张天翔厚着脸皮继续追问。他可是一只名副其实的花蝴蝶,每次街上碰到,身边的女孩总是新面孔。这男人,一定在用A中的身份招摇撞骗,博得普高女生的好感。
      “啊呀,是真的不了解啦!好了,不跟你们贫了,我去找米老师来给你们补习。他十分钟前就该到了,我得去看看。“出了教室,才觉得多了分惬意。从没想过,像我们监狱式的学校还能有这么美丽的片刻。五彩的灯光从四面照来,映射在似被裹住了的白色教学楼区。橙色而柔软的光线自阳台顶端飘洒下来,我很享受这一段路程。可最终它还是要被结束。
      敲开物理办公室的门,里头灰暗着,但地中海老师的脑袋和白炽灯散发的光线一反应,我的眼还是被刺了一下。米桀的办公桌在离门最远却是离窗最近的最南端。他,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地中海身边,走到他身边,“恩,看起来是真的睡着了。”
      他睡得不踏实,皱着眉,他似乎总是不开心的。
      忽然觉得自己很卑微,我完全不认识他。就连其他班的女生在学校系统了查到了他的生日、身高、家庭背景,我也不在乎。有一天,我很勇敢,他也很勇敢,我们就可以知道对方的任何事,任何过去。
      悲哀的是,这仅仅是那么一瞬间的臆想。
      “来了啊,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想趴着,却不想睡着了。”说完,抱着一叠作业本起身离开,我紧随其后。
      “我帮你拿一些吧!”伸手向替他分担,毕竟,那50多本册子并不轻。
      “不用,这点我还拿的动!”幽幽的长廊,柔美的灯光,他却冒出那样一句平淡无奇、一本正经的话。说实话,我也不能期待他说出我心里想听的话。那很怪胎。
      “怎么回事啊?年底我可想把‘三好学生’、‘优秀团员’、‘优秀班干’统统捧回家,别拖我后退啊!”
      “好吧!那你拿去吧!”他想让我难堪,把所有的册子都放在我手上。
      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是冷血的,对谁都冷血的。他的微笑不会施舍给任何人,包括我在内。
      不过那样才有挑战,符合我简单的倔强。
      “你,刚才真的睡着了?”
      “恩。”
      “你睡着的时候,面部,很痛苦,它显得痛苦,我看的也痛苦。为什么。”眼角的欲动,他生气了。会掩藏的人,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大概是在思考吧。”
      “虽然难以理解,但是你们学物理的大概不太正常的时候才算是正常吧!”
      “你这个,你。”他心里有话,评价我的,贬义的,不想说的,不要紧,有一天,你会告诉我你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
      一条走廊,不过区区两百米,但我很享受这段路程,同米桀边走边聊让我觉得很舒服,还略微洋溢的那么点快乐感,只是没人能感受到这种快乐,甚至米桀。因为同各种老师交流散步恐怕是我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们是同时进的教室,发完册子,俨然发现陈皂一坐到我旁边来了。他应该只有晚自习人不多的时候才有机会坐到前排。“喂,今天怎么有兴致抢陈明饭碗啊?”他贴过来小声地用假声说。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小子制造那么多绯闻,害我被问的不敢呆在教室,你。。。。。。”
      米桀清了清喉咙,眼睛直瞪我们,示意我们不要再讲话了。
      周末飘然而过,可以说是飞过的。老妈的叮嘱,像是不可停止的耳语,在我的记忆里深深滑过印记。我十分肯定我患上了星期一综合症,对校门口‘看门狗’的恐惧,对教室里‘中国式’英语早读的恐惧。更多的恐惧来自早上的升旗仪式。十二月早上的八九点,全部A中的学生都要穿校服,tip:在五星红旗冉冉升起的时候,我们那可怜的小手还必须露在校服袖口之外,以示尊敬。直至唱完国歌,听完讲话,才能被解放押回教室。这是A中或者大多数中国中学的传统。这项传统在A中更是被落实地淋漓尽致,一向以铁蹄管理著称的陆校勒令全校教师职工、学生全部出席。
      陈皂一在前面带队,我不明白这种事情为什么也是他做的。老班似乎很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让他为王的机会。我游离在队伍的最后。上午第一节课的铃声一打,噩梦般的程序就开始了,周而复始,年年如此。我们班的那帮精英很快出了教学楼,途径图书馆的时候,我驻足。
      当我闪闪躲躲,逃出队伍,来到图书馆三楼的时候,发现老朋友之前奥在那里了,但没抽烟。这里的三楼是一个绝好的宽敞的空间。南北分别有两个电子阅览室,东西四五米宽则全都是厚实的落地窗。在冬天的时候,只需开一点点的窗通气,整个空间就充斥着自然地味道。阳光可以大把大把地铺撒下来,舒服极了,这样的地方恐怕只有我和那位仁兄想的到做的到。
      “怎么不下去?”他问我。
      “你不也是。”我反问他。
      “因为我喜欢啊!”这是我们俩的异口同声,又同时相视一笑,颇有英雄相惜的味道。
      冬天的米桀经常穿昵制的大衣,米色,或是黑色贴身的羽绒服。今天他选择的前者。米色的大衣直到膝盖,衬得他的气质很好。反过来说,则是米桀使得这件大衣显示出它品牌的价值。
      刚没聊几句,就听见楼梯口传出,‘咚咚咚咚咚’的皮鞋声。“灭绝师太“,这是我和米桀的第一反应。她是专案组的队长,所谓专案组,就是陆林校长组建,于红艳任队长,还有其他八位教务处老师组成的‘逮人小组‘。专门在上课,上完操、晚课后在学校小卖部、假山、池塘等地抓逃课、抽烟的问题学生或是校园鸳鸯。谣传他们的宗旨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而被他们逮到的,就得遭到口头、广播、书面等多种渠道的通报批评。
      倒抽一口冷气,老班当然能保我,可是在那之后,我将失去她的信任。做一个天主教的祷告,虽然不是信徒,虽然他欧洲的神灵不一定救我中国姑娘的苦难。但是,挣扎,还是我要做的事。米桀瞟了我一眼,然后迅速解开大衣的扣子,使它敞的很开。他顺手把我拉到他面前,再紧紧贴着他的身子,拿大衣也将我裹了起来。我被这莫名的举动怔住了,但很快又回到现实中来。对,现在我们是一个整体了。他面向窗户,背对着楼梯,而我则面对着他,准确说是贴着他。一个近一米七的藏在一个一米八几的风衣里,还是可能的。我想望着他的脸,洞悉他的表情,抬头却只能望着他的下巴。我想知道他的呼吸节奏有没有像我一样被打乱,实际不太可能知道,我的耳朵贴不到他的心脏。
      顷刻间,灭绝到了楼梯口。
      “咦?是小米吧,怎么不去列会呢?”她说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怪声,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小米?什么称呼?早就听人家说学校的女老师对米桀总是那么过度友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对不起,俞主任,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调整一下我就会过去。”米桀这句话是我认识他一来最恭敬的。
      “不舒服啊?要不要紧啊?那要不要请假呀?”特别怀疑灭绝的心是不是偏过太平洋了。平常如果我们学生要请个病假,是必须出示医院证明的,少不了还是要挨批的。我是越来越佩服米桀老师了。
      “没事,晒晒太阳就好了,多谢!”米桀笑了,难以想象,不过那是一份沉重的虚伪。
      楼道里高跟鞋的声音渐远,我很小心,在它彻底消失之后才出来。“她知道我在里面。”
      “可能是想卖我份人情。”
      “那为什么我不能直接站出来。”
      “我也要给她给个人情。不能做的太明显。”淡淡地,仍然不容别人怀疑他的想法。
      我的心跳越来越平稳,只是他的,不是正常的,怪异的,不规律的。有些手足无措了,“谢谢老师!”
      “没什么。”当然,对你来说当然没什么,“以后小心,不幸再有下次的话,就说我找你帮忙办事,我不是A中的正式老师,俞主任他们对我也算客气。”
      打一个赌,刚刚那番话他在抱着我的时候已经在心中演练很久了,心跳是骗不了的人的。
      “哦!”我踉跄地逃开了,不是逃开他的怀抱,那个我还没想离开。而是我的微笑太灿烂了,我怕泛滥过他的心田的土壤。
      说不上为什么,我变得很主动,连隔壁邻居都猜到我现在的感受。周杰伦的歌似乎是为我写的,可能来得晚了一些,可是他还是来了。
      那曾是我初中时代幻想过的最美的恋情。十五六岁的少女,情窦初开,羞答答地坐着小男生的单车,一路远行。她或许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实际上,爱情在慢慢滋生。
      不能解释为什么翻出了一张老唱片。十七岁的花季雨季,不晓得是多少年前的提法。说这是一个花季,大概十七岁的女孩都如骄阳下的那抹红,它或许未必是红色的,却定如红色那般激情与饱满。说它是一个雨季也不奇怪,十七岁的情窦初开,好猜多疑,寻找自我,无耐永远被束缚在尘喧,但凡有那么点‘风吹草动’,恐怕早已‘梨花带雨’了。总不相信那些话,以为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那帮‘十七岁’在胡扯。渐渐地,不得不相信 ,不得不承认,我的花季漠不经意间开始了。
      我变了,这是许宁和班长的评价。按照他们的意思,我的身上是多了些时下女孩都有的元素。例如,可爱、俏皮、小虚荣什么的东西。按我自己的说法,我仍然厌恶那些含着话梅,磕着瓜子,翻着娱乐周刊,为那些个选秀出来的奶油小子或是台湾、日韩的某些偶像团体尖叫不已的女生。我潜意识里认为她们很弱智。不过,有时候想想,亏得有她们,不然中国的第三产业、娱乐产业怎嘛发展呢。也亏得有她们,不然那群什么都不会的小子卖弄给谁看呢?
      客观的说,我确实变了。外表变化不大,把头发放了下来。中长发,在冬天很保暖。眉毛修的再长一点,似乎更女性化了。仅仅是这样,已经惹得陈皂一在走廊那端的尽头喊我美女,我没理他,径直走了。比较尴尬的是,在玻璃窗中看到三个不同位置的女孩同时回头冲他笑的倒影。不禁摇头感叹,二十一世纪的女性,真大胆。从深层次上来说,我的改变应该来自内在。自信?是的,以前只敢做有九成把握的事儿,现在却很想尝试一点把握都没有却充满惊险的事。叛逆?没错,其实我本不是乖乖女的苗子。不过,一切都表现出美好(除了选课分班那件事),好像生活中没什么事值得我去叛逆。我多次的幻想,是不是哪天可以为了去看一场演唱会或F1还篮球比赛翻墙爬出校园,再被政教主任逮个正着,我又可以昂扬地抬起头直面她。这是过去的幻想,现在我真实地渴望,老班或灭绝问我,“你是不是喜欢米老师?”然后,我就可以超级大声地告诉她,“没错,我就是很喜欢他。”然而,现实中,一切都没发生。
      十二月的雨下的冰心刺骨。已经是第三节晚课了,走在后排的那些完成了作业,老早就收拾好书包,待一打铃就闪人。这情况和传说中的A中四班有些出入,但两极分化总有相对差的这一极。我望着夜色有些发呆,当然,我从来不让我的脑袋呆掉。
      “你说米桀回家了吗?”我肘了肘身边的陈皂一。
      “没有,今天他值班,我们走了他才能走!”陈皂一回我,眼睛却还盯着数学卷子。
      不敢打扰他,我只‘哦’了声,拿着伞准备离开。米桀虽然很聪明,对于生活却不是很细致。今天这钞及时雨’,他带伞才怪。
      走到门口时,陈皂一追了上来,若有所思地想了会,然后说,“简单,你不清楚你在做什么,他是我们的老师,教我们的物理老师。”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果然瞒不了他,他虽然话不多,尤其是屈是辛走了以后就更少。但很多事,我相信,不需要沟通就能知道。以他的智商,应该说是情商,大概早猜到我心里所想。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选择了疯狂,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你在自掘坟墓。”
      “哪天你也会掘的,心甘情愿,被埋了也在所不惜。”他当然知道,因为他已然掘了一所,在简单的旁边。
      他呆立了一会儿,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很快,我就到了物理办公室。里面灯亮着,空无一人,门没锁。我坐在米桀的凳子上,老师的待遇比学生好了不少。这黑色的靠椅罩着天鹅绒的‘外套’ ,在冬天里显得格外贴心。我一股脑仰了下去,轻轻舒乐口气。眼睛斜斜地眯着,桌角的一张相册立即引起了我的兴趣。从前没见过?那来看看,我有些目瞪口呆,照片中的米桀在拥吻一个稍显臃肿的女孩,不对,是女人。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baby,很是甜蜜。难道他已婚已育?怎么感觉我简单像是苦情戏里的蠢女人,爱上了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还不断地纠缠不清。想着就令人反胃。
      心脏那里还是被捅了,他是属于别人的,他不是不会微笑,只是那是某个女人的专属。胸口闷起来,或许,现在停止,我不会太受伤。可是,要怎么停止?
      “你怎么在这儿?”他的声音响起,我觉得陌生、讨厌。
      我怎么在这儿,我愚钝的以为你没带,想把自己的给你,这个理由很充分的。看了不该看的,没说出口,只是转身对着他。
      “喂,你怎么可以动我的定西,我最讨厌没礼貌的人,对此,你没有特权。”几乎是用吼的,我看得见他眼中的不安、气愤、心虚。
      “哦,你为什么不干脆说你讨厌我呢?”为什么这么心直口快?“诺,还你好了!”本来只想把它种种扔到桌上,谁知那相册那么不争气,在桌角扑腾两下就落到地上——碎了。平时对生活质量这么考究,干什么要买一个这么次的相册。
      第一反应是弯身下去收拾,没想到他把我推到一边,自己蹲在地上收拾,不出所料,手指被扎了,不止一下,血色拼命跳跃,很闪耀。“我的东西以后少碰,知道吗?”
      我的本能应该是幸灾乐祸,可是没有。“当然,never。”我甩门而去,背着书包独自走在雨中。
      没想到,花季来的快,雨季来的也快。庆幸那是在雨中,我只能感到,磅礴的热雨滚烫在我的两颊。
      米桀,我宣布,你失去我为你神魂颠倒、六神无主的机会了。
      “我知道你只有一把伞,我送你回家。”陈皂一把伞举到我的头顶,他或许么看到我的泪,这当然最好,或许看到了,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不该说什么话。
      “不用了!”牵强地说了几个字,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和,尽量减弱由哭泣而带来的震颤感。通常这时候,我会不顾一切地认为这是他的某种同情。
      “你这样会淋病的。”他依然很好心。
      “宁宁她很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他这样说。从前,只有赌气时才会这样不分轻重,说完即充满了犯罪感,夺路而逃。
      回家,老妈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我,“早上出门让你不要忘了带伞的,怎么说丢就丢呢?你说你们A中的学生什么素质,怎么连伞都偷呢。”
      我已经很不耐烦了,“妈,我想睡了,你别烦了,行么?”
      “好,好,我不烦,你睡吧,要姜茶、热牛奶吗?”
      “不!”我蒙着被子睡开了。
      被子里的简单睡不着,今天好像很受伤。可是谁伤的我呢?思考了很久,只能说这最睽睽祸首是我的自作多情。明天我要怎么面对他?虽然没做错什么,好吧,做错了一点点。我惶恐、紧张,出了一身汗。
      第二天一早,我的演技还算可以,“妈,昨天淋了雨,今天觉得好软啊!”
      “真的啊,那么今天不要去学校,好好在家里休息一天,下午让阿姨不要吵到你。”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但门面还是要做的。“可是,今天的课很多,虽然不是新课,却很重要。”
      “不要紧的,我的宝贝的成绩我还不知道啊,一会儿我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请个假啊!”老妈在安慰我,不一会儿,就真去打电话了。
      我躺在床上,心里还是很忐忑。躲得过初一,还躲得过十五么?方正,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物理课上,气氛很重,全场寂静,一般来说,讲到最后一二题的时候,总是这样。“刚刚这道题,我们已经用比较传统的方法解了,其实还有几种是比较简便的,就是偏了点,有人想到了吗?”米桀发问。
      全场依然寂静,米桀招牌似的皱了皱眉,“没有人会吗?那简单,你上来做吧!”往往是这样,附加题,没人会解得题,虽然我不举手,他也会让我上黑板写,他不喜欢写粉笔。偶尔也让陈皂一写。
      只是这次,教室里没有简单。他往熟悉的位置望去,是空的。“那班长上来写吧!”陈皂一是他的另一张王牌,只是依然没人站起来。
      不一会儿,陈明望着米桀说,“今天简单和班长都请了病假。”
      “病假,什么病假。”这里有区别的,同样的话,老班说,潜台词是,你们怎么可以请假?都给我回来上课。米桀的意思是,他们请的是什么病假?
      “说是淋了雨。”
      米桀又重新回到了讲台上,“既然大家都没想好,就当做家庭作业吧,明天我们继续讲。”他离开了教室,在距下课还有7分钟的时候。他又创造了一个记录,提前下课,这在A中历史上也是巨无仅有,只此一次。
      隔天一早,我来得很早,习惯了高中生活的人是很难享受懒惰这种东西的。只是有人比我更早,陈皂一简单地跟我打了声招呼就开始了他的早读。这家伙精神很好,容光焕发,我困惑,他昨天请什么病假。
      头一节是物理课,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告诫自己,这没什么。其实一切都跟平常一样,他在讲台上口若悬河,我在下面做些适当的笔记。当他拿起昨天的试卷最后一题的时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让我上去写,而是自己拿粉笔写。
      我坐在第二排,前面的一切都看的很清楚,白色的粉笔上带着星星点点的红斑,他纤长的手指上没有贴创口贴,肯定也没消过毒,都两天了,还在淌血,伤口一定不浅。感情真的不是人能控制的东西,我的心默默地揪了起来。理智也不属于此刻的我,可以说,认识他之后,我就像个不安分的疯子。安静到快凝结的空气一声迫响,没有任何理由的,我站了起来,喉咙不受大脑的分配,“老师,这题我会!”走到讲台前,把他挤到黑板的另一端,然后抽了支粉笔开始写题。此事仿佛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下面很吵,我不想理会,声音却还是传过来,“会解题了不起啊,没叫她也写。”没有任何人可以反对“太爱表现了吧,这种机会都不放过。”“她就是这种人啊!”
      米桀喊了声安静,教室才又恢复安静。我回到自己的位置,没敢看他。
      简单,你在做什么?
      我开始选择逃避,一天,三天,一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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