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举杯畅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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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兮琰在姮娥楼的最后一晚，也是她最后一次在此抚琴。
她的心内一团乱麻，刻意回避的事情如今终于要去面对，几分胆怯，几分不安，更多的则是铺天盖地的自责。
想到白日里燕青的话语，以及秀丽那儿传来的消息，她不由地为自己无意中的自私而深感惭愧。
“唉”，曲终之时，兮琰长长地叹气出声。
“唉”，似乎听到了回音，屋内竟然响起了另一声轻轻的叹息。
兮琰静下心来细细分辨，却发现是坐在屏风外面的凤珠的声音。
许是她刚才太过烦闷，所以就连凤珠什么时候到来都不清楚。
方才自己的叹息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是因为自己的逃避给他人带来的伤害，而凤珠又是缘何唉叹呢？
兮琰瞥了瞥不远处桌上的酒菜，那本是她为解己忧而准备的，如今正好，两个烦闷之人举杯畅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凤珠，我们喝酒吧。”
奇人一惊，对方的意思是要相见，只是……奇人的手抚上了光洁的脸庞，这张脸不会吓坏她吗？
“严兮你有心事吗？”
“明日我便会离开此地，作为朋友，能陪我喝一杯吗？”
奇人浑身一颤，两人在此处萍水相逢，早晚是要别离的，只是没想到这一日会这么早就到来，尤其是在他已经习惯了对方琴声的时候。
说对女子不好奇是假，奇人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个跟百合、白兮有着相似气质的人。但是一则怕自己的脸孔吓到对方；二来他莫名却坚定地认为目前的相处模式才是最可取的，而一旦某个人先行打破，那么这一切就会如同镜花水月般，转瞬即逝。
也罢，反正明日即将离别，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于事无补，于是，奇人捡起了身侧的面巾，走向屏风后那方天地。
眼前的女子纯白衣衫，身上并无任何装饰，粉黛未施的脸让奇人有种熟悉的感觉。
女子静静地坐着，周边气息浑若凉月。
女子并非绝色，不似某些明丽佳人般皎若明月，她的气质更像是蔽月的轻云，雨后的空谷，恬淡而清雅。恰如深谷幽兰的素净，又如雪山白莲的纯粹，若傲霜秋菊，又似雪中寒梅。
女子跟百合完全是两种类型，比之百合少了种让人想要接近的亲切感；倒是……跟白兮有些相似。
奇人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在拿眼前之人与别的女子比较之时，为何自己会想起白兮呢？
并且仔细想来，在此处听琴，他已经是第二次想到白兮了。难道是太久没有遇到可以直视自己真面具的人，所以才会如此在意吗？
奇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白雷炎曾在今日来到了户部，并将景柚梨拖出去讯问半天，貌似是讯问白兮的下落。
白日里奇人并未在意，毕竟最近几日白雷炎已经将宫内闹得鸡飞狗跳了，随处可见他的踪影，宫内不曾有一处没被他检查过，也不曾有哪个相关的人没被他讯问过。
来到户部，也不过是他若干个举动中的平常一个罢了。
但是现在想想，白雷炎的反应似乎有些异常，神色过于激动，还差点打了景柚梨。难道说白兮是知道线索的人？
奇人越想越不对劲，有几件事情他明日必须确认。
“凤珠？”女子的声音打断了奇人的思绪。
在女子的指引下，凤珠在她对面落座。
“凤珠，你当真要带着面巾饮酒？”
“无碍。”离别将至，凤珠并不想吓到对方。
“我的承受力也许比你想象得好呢。”兮琰笑笑，给凤珠斟上了酒。
“我见过那个面具男的真面目。”
面具男？凤珠反应过来了，对方指的是上次她提到的人。
“后来呢？”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没发生什么事才对。
“跟想象中一样惊人，不过意外地适合他呢。”兮琰想起了奇人的那张面容，确实初见之时有些震惊，但却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适合……吗？”奇人反复琢磨着这个词。
究竟有多久了呢？奇人已经记不清楚了。记忆深处，也曾有人说过，“这张脸跟你很合适呢”。
但是还曾有人说过：“你这张脸，这辈子只适合隐藏起来。”
“这双眼睛真的很美呢。”兮琰目不转睛地看着奇人的双眼，赞叹道。
“可以从中看到很多东西，真诚，认真，温柔，执着。”兮琰认真地说道。虽然不知道对方面巾下的脸孔会如何的惊骇，但是这双眼睛真的让人觉得很温暖。
奇人愣了愣，平生第一次被人这么说，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呐，你有什么烦恼？我们边喝边聊。”兮琰说完，也给自己的空杯中倒上了酒。
“也许，我错失了一个知己。”奇人想到了白兮，不管对方是真的家有急事，还是因为牵连进白将军妹妹的事件中，白兮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其实，白兮的性格也许很适合做自己的知己呢，毕竟他比红黎深那家伙好了太多。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人难免经历这八苦，但是却不必逆来顺受，以苦为苦。一切悲喜由心定，不以悲为悲，不以喜为喜，既然求不得，不如勘破后放下，如此才能得自在。”
听此言，奇人想到了百合，“求不得”，当真可以放下吗？
似乎觉察到了奇人的困惑和为难，兮琰又道：“人生贵在正拥有，已失去也好，得不到也好，于你而言终是云烟。活在当下，珍惜眼前，才是生活的真谛。”
“执着有错吗？”奇人问道，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自己的执念中。用各种面具将自己遮盖起来，连带着封闭起来的还有自己的内心。
“执着没错，放下有理。对人生不执不舍，恐怕这种中庸之道才最适合世人。”
奇人点点头，若有所悟，缓缓饮下了杯中酒。
“那你呢，你又在为何烦恼？”奇人想到了对方的长叹。
这几次似乎都是他在倾诉，而对方静静聆听，如今他也想为对方分忧。
“我？也许践踏了最不该践踏的，无视了最不该无视的。”兮琰幽幽地说道。
虽不知道白日为何燕青会大怒，但是燕青的话语却字字直击她的内心。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想？家人没有你的消息会怎样着急？白将军以为你死了该如何伤心？世上有些亲人，注定了不能相聚，多少生离成了死别，而你却要浪费别人不可得的东西，太过分了。”
是的，她确实做错了，仅为了一己之私，而伤害了自己最亲的兄长。
“能否弥补？”奇人问道。
兮琰豁然开朗，无法逃避便要认真面对，既然造成了伤害就要亲自去弥补。好在，她还有这个机会。
兮琰连饮三杯之后，重重地点头。
也许，这本就是个简单的事情，只是自己单方的画地为牢，作茧自缚罢了。
正如同犯错的孩子，只要诚心改过，父母那儿自然可以通融。
兮琰突然感觉身上的重负消失了，浑身说不出的轻松，原来坦然直面是这么舒服的事情。
兮琰握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不胜酒力的她此刻已有些醉意了。
终于斟满了酒，兮琰双手握杯递到了奇人的眼前：“来，凤珠，我敬你一杯。”
凤珠伸手欲接，却不料兮琰手一抖，整杯酒都洒在了凤珠的面巾上。
兮琰忙站起身，准备帮凤珠擦拭，却一不小心扯下了那个面巾。
醉眼惺忪地打量着奇人的脸，兮琰只觉得异常熟悉，却记不得在哪儿见过了。
奇人的脸逐渐变成了两个，三个，更多个，兮琰腿一软，便朝地上跌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举杯畅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