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将》三千菊杀

7、第七回

　　上回说到高城邀白铁军入店小聚，细问争端。那马小帅也是孩子心气，见此人与故友甘小宁有些瓜葛，心中不快，只顾撅了嘴在一旁生闷气，全然没有好脸。白铁军倒也不与他计较，向他一稽到地，以谢适才解围之情，倒叫马小帅不好意思。高城暗笑，也不戳破，拉了白铁军同坐。那店小二见客人转回，连忙将酒菜摆了上来。

　　却说这白铁军是聪明人，见高城一行人脸色，并非随意路见不平，自己又不认得这些人，想必是与甘小宁有些关系，所以才在听见地痞辱骂之后，忿而出手。索性把话说开方便行事，免得真让甘小宁背上黑锅，伤了和气却是不妙。

　　原来这白铁军乃凤州城内一说书人，每日穿行于各茶铺酒肆赚钱过活，一张伶俐嘴天南地北古今中外一说叨，倒也在城中小有些名气。那甘小宁最喜热闹，便时常前来捧场，两人又皆是好呼朋唤友之人，一来二去便熟识了，后又荐白铁军入督军府说书，一张巧嘴合了府中心意，在市面上说书的次数便少了许多。而那些地痞皆是无赖之人，见白铁军找着靠山，非要见者分羹不可，白铁军原也给些银两了事，哪知非但未有收敛，还日益嚣张起来，每日上门纠缠。如此几次下来，白铁军也上了火气，说什么也不再养这些孙子，便惹得那些人上门叫骂。至于断袖分桃之事，皆是妄语。说到此，白铁军叹口气，看来这风州府再难久留了。这些流氓无甚本事，最擅暗中使坏，如蝇虫般赶之又来，不得清净，最是烦人。只可惜辜负甘小宁一片知遇。

　　马小帅听罢，一巴掌拍在白铁军肩上，说的是豪气冲天，“白大哥莫气，万事有我！之前就算了，现在我等皆打算在凤州常留，看还有哪些鼠辈敢上门闹事！”伍六一最喜逗弄小帅，笑道，“这么快就喊白大哥了，也不知刚才是谁拿脸子看。连你家少主的面子也不给啊。”马小帅又急的跳脚，非要跟伍六一理论。

　　路上这种戏码已是见惯，高城也懒得管他们斗嘴，只是觉得此事还是不妥，我等是来投军，若入得军营，便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若白铁军在外又与人争执，亦不一定帮上忙，如若不管，刚才也就没有出手必要，这管了一半复又丢手，倒让他被迫远走，便失了本意。想起当日不理其他强自出头，害史今丢了生计，虽未被责难，心中还是有些愧疚。如今这白铁军又要蹈当日覆辙了么？史今见高城低头不语，便猜出他心中所虑。想了半天，忽得一拍巴掌笑道“你们都莫争吵了，我倒想了个办法，就是不知白兄肯否。”那闹在兴头上的二人见史今有话要讲，互瞪两眼鸣金收兵。白铁军也心有所忧见他有法子说也就强打笑容。

　　“白兄，我等来凤州是为参军。若如的军中便不能时常见面，也便帮不上忙，这点你可知道？”

　　“如此说来，本属应该，白某也怪不得各位。大不了另走他乡再起炉灶罢了。对白某来说也非难事。”白铁军黯然，要一别之交好友心中不舍。

　　“逼你远走，我等有何面目去见故人？所以此事今后就莫要再提。为今之计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高城开口，史今虽只开了一个头，但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了，细想之下并非行之不能，就看那白铁军意下如何了。

　　“何谓万全之策？某愿闻其详。”

　　“不若随我等从军如何？一是可相互照应，二是免得泼皮再上门闹事，三是我们也好对故人有个交代，只是从军辛苦，军法严明，就不知白兄弟意下如何。”

　　“从军？”白铁军到没有想过，但就眼下情形，唯一留在凤州的方法也就是如此了，总不能跑到督军府告状，惹得地痞胡说，闲言闲语恐害了甘小宁名头。思来想去半天，终下决定。

　　“那就从军！只是小弟还要多仰仗各位照顾才行！”

　　见白铁军肯首，觉着又多识一个朋友，越发热闹起来，马小帅便高兴地跟什么似的，搂了肩膀就要劝酒，还扭了他要听说书。惹得众人直说他是孩子气。酒足饭饱之后，又催着白铁军收拾细软，五个人整理好行装便往募兵处去。

　　凤州募兵处，设在州府衙旁侧，远远便看见兵榜前立有两名守卫，旁设一桌，坐着一人，不是甘小宁却是谁。马小帅撒腿就冲过去，把众人抛在脑后。原来有刚才高城暗中交代，要事先与甘小宁套好话，再者因为两年不见，甚为想念。等高城几人走到跟前，那二人已经抱作一团了。

　　甘小宁见了高城，差点没忍住跪下拜见，被马小帅踩了脚一个劲儿咧嘴直笑。“高…公子啊，见着你太高兴了！！我，我……可想死我了！”

　　“小宁，以后我们这群人就来你这儿参军了，是要分在你的手下？那以后要叫声甘小队长了？小队长，小的以后就跟您老人家混了！”马小帅朝他挤眉弄眼，一想起少将军要给小队长管，那甘小宁又无此胆量，如此便是将不将兵不兵，若叫外人看去还不笑掉大牙，乐得差点没在路上打滚。那甘小宁岂不知马小帅存心看好戏，碍着事先叮嘱，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白铁军算是看了稀奇，从未见甘小宁如此过，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恼得甘小宁正好找个出气筒，拿起兵册作势抽过去。史今与伍六一倒一直觉得高城并非常人，见此情形也不算吃惊，只是那守在一旁的两个守卫面面相觑，不知来了些什么人，让素日牛气冲天小队长只有讪笑。

　　好半天，总算在兵册上填上大名，由甘小宁带着到四处办理相关事宜，凡涉及背景详细之处，都与之掩饰，总算没破了身份。跟着领了军服被褥，踏入新兵营。自此，这几人便真正算作凤州守兵了。

　　高城本与马小帅就是军门出生，史今师兄弟也算是习武之人，对军中生活无不适应，而白铁军平日以说书为生，原以为他会觉得每日操练辛苦，谁知也曾投师学艺，虽不及其余几人武艺高强，好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腰酸背痛了几日，便差不多要追上大家了。再说那甘小宁，自从高城等人来后，高兴至极，原本就对七小将军佩服不已，恨不得鞍前马后，若不是兵藉不可擅改，早就赖在高府不走了。如今可好，最为仰慕之人如今就在跟前，他三不五时便跑来玩耍，缠着高城指点武艺。

　　每日操练巡逻，学习行兵布阵，本只打算躲风头混日子的白铁军倒喜欢上眼前这种日子，虽还不及马小帅等人，有高城在一旁指点，也就比普通新兵强上许多了。算算从军已有四五十天，这六人在新兵营的日子倒也过得痛快。

　　转眼，与高城等人差不多时候募进兵营的新兵们到了甑将遴兵之时。一个个擦拳磨掌，恨不得马上就到校场上施展浑身武艺，若被督军赏识提拔，再立几个战功，即可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一时间，周围皆是激动，只有高城愁眉不展。一想到要与王叔照面，掩饰多日的身份就会大白，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哎！……”马小帅也在一旁装模作样大声叹气，“公子啊，难不成我们要收拾行装回府？可惜了才出来没几日，又要与马儿们做伴了。”高城闻言不怒反笑，对着他屁股又一脚，“我有何怕，出行是父亲所允，大不了又进府喝茶 。你却不同，私自出走，要打多少军棍才好？”闻言，马小帅吓白了脸，扑通一声跪下抱住高城da腿，“少主，救我！”

　　甘小宁走进营房就正好见到，大为诧异，“这却是为何？”

　　“莫理他，现在正是军中繁忙之时，你却跑我这里，是为何事？”

　　因见周围皆是兵丁，不好多言，甘小宁只说王都督忽有紧急军务，另行安排主将出来甑选，又附在高城耳边轻说，所定之人从未去过京城，便不认得高城主仆二人身份。一闻说换了主官，旁人都是嗟叹错失良机。只有马小帅跳将起来，全然没有刚才瑟瑟发抖之样，甘小宁这才明白刚才之事，掩嘴而去。

　　翌日，较场上鼓声震天，各新兵队长领着手下相互搏击，帅台上端坐着主官，仔细观察，但见有过人之处便吩咐左右记下，以便稍后提拔。原来这北周之兵，编制有团、旅、队。每队百余人，又分若干小队。那甘小宁便是一小队长，手下有十来个兵，在较场东头与另一队人交手，交手之人正好是马队长所领的高城一行所在。他那队人哪里是这几个的对手，三两下便被逼出圈外，获胜者又被单独拉出来与其它得胜之人比试，眼看日头过半，算上勉强支撑到现在的白铁军，以打遍半个新兵营了。

　　剩下之人，见高城几人如此神勇，竟然连成一气，先把强敌除掉再来各自高下。瞬间，这五人已成了众矢之的，被团团围在其中。

　　帅台上的主将看傻了眼，遴选新兵多年，还未见过此等状况，看着台下混战成一团的人，担心伤了难觅的人才，正要唤人鸣金，却被制止。竟然是声称有要事在身的凤州军都督大人。

　　却原来王都督早就知晓高城混入自己麾下之事，那甘小宁再是仰慕高城也不敢违抗军令，安顿好高城几人便回府密报，自己本也想看看几年不见，高家小子有什么长劲，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去，又恐选将之日小七生变，索性安排他人去较场坐镇，自己躲于一旁暗中观察。果然不愧是高家之人，虎父无犬子。几年不见不但功夫大有进步，性子也沉稳许多，不再像当年的毛猴子了。此刻被多人围攻，正是一观高城能力之时，怎可错过这个磨练他的机会，所以便现身制止收兵。而那深陷围攻中的高城哪里晓得帅台上早已换人，与史今，伍六一，马小帅，白铁军，及小队长老马，背背相靠，准备迎接新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