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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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天气不错，据说是个适合出行的日子。慕杨氏带着自己的小女儿和几个仆妇来到即墨山上的狐仙庙祭拜，顺便为远在京城的大儿子祈福。
清淡的阳光如稀薄的空气，温暖仿佛融化在呼吸间，轻风徐徐，带来若有若无的青草味和野花香。从狐仙庙外的亭下往外望去，是一片碧蓝碧蓝的大海，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蓝色，深沉得让人惊叹生畏。往上是一碧如洗的天空，偶尔飞过的海鸟总是飞得很高，看上去只不过是一片浅蓝中的墨点。
头抬太久了，脖子便有些酸痛，慕久久低下头，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抱着她的芸娘轻轻笑了声，问道：“二小姐是不是脖子酸了？即墨的天空是不是很漂亮？”
慕久久点了点头，这里的天空的确比她以前看到的都要蓝，清澈到透明的蓝，没有一丝污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但就是觉得，这片天空一定是她见过最美丽的天空。
视线自然地下垂，一个个沿着山壁建筑的民居映入眼帘。即墨是沿海的小村庄，但是它最特别的，是它所有的民居都是依着山壁建立的。陡峭的山壁上，勤劳智慧的人们依山靠山，铺设了一条条木桥，连接着上上下下一个村镇的居民。靠着东海的即墨，从整体上看，就比其他的城镇更多些灵气。
这样的地方，一定是人杰地灵的。慕久久这样认为着，对即墨有种难以解释的喜爱。
来到这里已经有五年了，事实上，她就是在这里出生的，但因为还小，父母也并不放心她，所以她从来出来过，平时一直是待在山腰上的大宅院里的。即墨，似乎也是在一二岁的时候有一次得了大病后好了，被母亲带到狐仙庙还愿时这样看过。现在想想，已经过去很久了呢。
正当慕久久沉浸在某种惆怅又飘渺的思绪中时，一直在狐仙庙里祈福的慕杨氏走了出来。她朝芸娘点头示意，便从芸娘怀中接过慕久久。
慕久久稍微吓了一跳，才发现是自己亲娘出来了。
慕杨氏笑着亲了亲慕久久的脸颊，柔声道：“久久，娘的身边有你真是太好了，你以后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知道吗？”
她刚刚在狐仙面前祈愿，希望孤身一人在京中做官的大儿子和嫁到雷州去的大女儿能够平安健康，忍不住就有些感伤，但幸好，幸好她的身边还有她的小女儿，还有一个努力上进的儿子。
慕久久甜甜地笑了，娇声叫道：“娘亲~”虽然不知道慕杨氏是为了什么，但是她却能感觉到她真诚温暖的心意，心下软软暖暖的。
两母女亲热了一会，芸娘和几个丫鬟在一边含笑看着，都觉得心情宁静柔和。
稍微看了看风景，慕杨氏便打算带着女儿回家了。慕久久虽然有点不舍难得出来放风的机会，却也人小言微，没有什么发言权。于是一行人便准备回家去了。
几个人朝着回家的方向走了没几步，却听到一阵喧哗声，伴着一堆粗俗的话语从赌坊方向传来。
赌坊在山壁的下半部，换个说法就是在狐仙庙的下面。两个好奇心强的侍女已经率先跑到边上的栏杆旁了，她们疑惑又兴奋地往下张望着，想要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芸娘摇了摇头，这几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她看了眼没有做声的慕杨氏，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就出声喊那几个侍女。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就这样跑过去了，都不注意一下的吗？”
橙色衣服的少女转过头朝芸娘吐了吐舌头，娇俏地说：“芸娘，让我们看看嘛！”她眼睛对上慕杨氏，略带恭敬地低声说道，“夫人，奴婢只是看看。”
慕杨氏温和地点点头，没有责怪她：“没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橙衣小姑娘听了马上乐呵了，她回过头又看了看下面，对慕杨氏说：“我还不知道呢。”
另一个一直看着的蓝衣丫头则笑嘻嘻地转过头，说道：“我就知道夫人不会怪罪的。夫人，我来告诉您吧，是下面赌坊有人闹事呢，好像是给不出钱，又不肯走，说是有人出千了他不认！”
慕杨氏听了，皱皱眉，并不感兴趣：“这种事？没什么好看的，都回来吧，我们该回去了。”
慕久久一直被慕杨氏抱着，探头看也看不见什么，只是听着声音，似乎是越来越热闹了。平日的生活太平淡，她早就闷慌了，现在有点事，即使并不如何有趣，但也让她挺好奇的。这会儿听慕杨氏说要走，她还真有点舍不得了。
橙衣服的丫鬟看了一会，已经知道了大概，现在听慕杨氏说要走，她也来不及应声了，只是专心看着下面事情的发展。而蓝衣的那个似乎看到了什么橙衣丫头没看到的，忽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慕杨氏皱了皱眉，芸娘马上问道。
蓝衣的丫鬟回过身来，有些惊慌地说道：“夫人，那个闹事的人……好像是芸娘的夫家！”
她的话刚说完，芸娘的脸马上就白了。
橙衣服的也回过头来，对面色苍白如纸的芸娘同情又担心地说：“是啊，芸娘，你要不要下去看看，韩大叔被打得好厉害啊！”
芸娘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她甚至没有和慕杨氏说上一句，转身就往梯子便跑去，一下子就窜到下面赌坊去了。
慕杨氏轻叹一声，抱着慕久久走到栏杆前。慕久久抓着慕杨氏的衣服，小心地向下看去，芸娘已经跑到那个倒在地上一身狼狈的人身前。
看那人满脸伤痕，身上也灰扑扑的，和一声浅黄色长相秀丽的芸娘在一起，真的是很不搭。可是，听她们的说法，那人真的是芸娘的丈夫。慕久久眼睛一转，想起前几天看到的那个表面冷漠内在别扭的男孩，他还是他的父亲？
不管慕久久心里是怎样难以相信，事实就是这样。
那个混赌坊混得如此狼狈的男人本来看到芸娘还要生气，却听芸娘小声说了几句，抬起头看到了抱着慕久久的慕杨氏，几乎是有些尴尬，又有些惭愧地红了红脸。
后来，慕杨氏便放了芸娘回家去照顾夫家，自己带着慕久久和两个小丫头回去了。
那日拜狐仙遇到的事情慕久久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回到家后，她的生活又是一如既往的乏味，只能偶尔靠着侍候她的侍女口里的小八卦过日子。勉强对她谈得上影响的，大概就是既那日之后，芸娘便没有来照顾她了，倒不是辞了，只是一直待在家中，照顾那日被打得厉害的丈夫。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慕久久并没有去追究事情的根底，毕竟从芸娘口中曾说过的话来判断，那韩什么的虽然爱赌，却并非是完全不顾家的人，只是偶尔赌瘾上来了就有些不知轻重。
几天不见芸娘，慕久久着实有些想她，想她的同时，她就想起那个她曾戏弄过的男孩。说起来，他还欠她一份见面礼呢。
又过了两天，芸娘回来了。
这几日里，芸娘倒不是只是为了照顾被打伤的丈夫，也是为了和他好好谈谈。霄儿已经有七岁了，因为自己家里谈不上富裕，所以至今还没有给他启蒙。芸娘在慕家侍候，看着小少爷五岁启蒙，她家霄儿却至今不识一个字。她不是刻意要和少爷比，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她总是想要儿子好，想他将来有个出息。如果丈夫总是这样存不住钱，那他们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启蒙呢？
看着儿子早慧清冷的眼眸，芸娘是真的有些心疼。
几天下来，虽然丈夫仍是那副样子，但好歹还是点了头的，现在想着过两年，过两年总能把儿子送到私塾去了吧？
做二小姐奶娘的工作不能废了，所以芸娘搞定丈夫后马上就回来了。
芸娘抱起慕久久，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哄她睡觉。而慕久久眯着眼睛，随着芸娘微微晃动的身子晃悠悠的，慢慢培养自己的睡意。
芸娘轻轻拍着慕久久，心里还是不放心家中的丈夫和儿子，暗想：霄儿此刻应该已经起了身了吧？不知道吃了放在灶头的馍馍没有？孩子他爹也不知道有没有去上工？要是，要是能想办法让霄儿在这大院里找份事做做多好，最好是靠近书房的，那样说不定能让霄儿学点什么……
芸娘忧心地想着事，却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竟然把心思说了出来。
慕久久眯着眼睛假睡，耳朵倒是一点不漏地听到了芸娘的话。可怜天下父母心，芸娘对她的儿子是真的用心了。
过了两天，不知道芸娘是用了什么理由求了慕杨氏，反正后来慕久久就看到那个叫韩霄的男孩在她院子附近的灶房里做事了。
那韩霄，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着，虽然偶尔到她房间附近来找他娘，却从来不找她，更不要说那份见面礼了。慕久久憋了很久，还是没等到韩霄主动来找她，看来是要她亲自出马才行了。
慕久久今年五岁，但是一向就是长辈们心中知礼懂事的，哪怕她真的只有五岁。她从来没闹过要什么，也从来不提任何让父母为难的要求。说实在的，一个五岁的孩子就那么懂事，她其实挺吃亏的，很多可以理直气壮耍赖的事她都没有做。这天为了向韩霄讨要礼物，顺便建立一个长期交往关系打发时间，她也算是好好努力了一番。
主要行动就是要求在院子里那个藤编的秋千上玩。
芸娘犹豫了好一会，慕久久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做危险的事，她才勉强应了。不过慕久久“玩”的时候，芸娘时不时从做着的针线活中抬起头看她，心里实在是不太放心。
但芸娘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慕久久之所以要求玩秋千，不过是为了到院子里，好第一时间发现来院子里找芸娘的韩霄！
平时韩霄总会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过来找芸娘，但是因为他每次来都轻手轻脚的，慕久久总是在他离开后才知道他来过。今天她来到外面院子里，果然抓到了按时过来的韩霄。
“霄哥哥！”韩霄走进院子的第一时间，慕久久就赠送了一个又大又甜美的笑脸，还有一声娇软的呼唤，直把韩霄叫得差点没石化掉。
韩霄看着坐在秋千上的女娃娃，几乎想掉头就走。倒不是他多怕这孩子，只是以他的性格实在不喜欢和这种黏糊糊的女孩子有多牵扯。
只是母亲正带着温婉的笑容招呼他，他最终还是没有离开，而是朝着她们走了过去。
“霄哥哥，霄哥哥……”慕久久娇声娇气一叠声地叫着，让旁人马上就知道了她的怨念和思念。
芸娘抿嘴轻笑，对韩霄说道：“霄儿，你看二小姐多想你，之前你怎么都不过来，白白让小姐等了你好多天呢。”
韩霄本来就一直瞪着慕久久听她叫，但就是不说话，此刻听母亲这样说，有些别扭地说：“我又没有叫她等。”
芸娘还没有来得及评论，这边一直安坐着的慕久久可不依了。她挣扎着想要从秋千上下来，可是人小腿短，怎么都够不到地，却把秋千晃了起来。本来就要下来而没坐好的身子被秋千晃着摇摆不定，看着就要摔了，却还是跌跌撞撞地跳了下来又向前扑了几步。
韩霄看着慕久久摇摇晃晃地站稳站直，收回本想要接住她的手，只是看着她撅着嘴不高兴地扑到他跟前，一副要质问他的样子。
“霄哥哥明明说好了要来的，说好了的！”
韩霄垂下眼帘，扭过头：“那是你说的，我没说。”
慕久久睁着圆溜溜的墨色眸子，认真又执着地盯着韩霄面无表情的脸：“你收下了我的礼物，那就是约定好了的。”
“我……”韩霄刚要开口，却一眼对上慕久久的眼睛，满嘴的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慕久久弯起眼睛，甜甜地笑着说道：“霄哥哥不许食言哦~”
韩霄顿了顿，最后还是轻轻应了声：“嗯。”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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