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为二》阿狗

14、迫

　　第十四话 迫

　　说起妊娠反应，那绝对不是好玩的东西，但既然它发生了，不合理利用一下，就太对不起这许多忍耐。于是我吐，也要吐在合理的空间时间。
　　在洗手间吐爽了后，我带着无可避免的狼狈回到偏厅。
　　三儿瞪我一眼，“穷事儿，你丫都跑了三次了，吃个饭也不安生。”
　　于是三妈妈也在瞪我的眼珠“刷”的一下子差点直射出眼眶打进三儿骨头里，“你乱吵吵啥，边儿去！”
　　小三低头耙饭，他二老交换了一个情绪复杂的眼色，然后十分有革命默契的推举出发言人。
　　“你跟小古儿说说吧，我带三儿上楼。”
　　我低着头，半笑不笑的对付三妈妈的严刑拷问，最终，微微震动了一下眼睫毛，算是招了。
　　“有两个月了么？”
　　我说，“没，恩，可能差不多，不知道……”
　　“这孩子，你，你们这哪儿行啊！”老太太一拍大腿，屁股颠了颠，人倒是没弹起来，沙发嘎哟嘎哟的直呻吟。
　　“你年纪小不懂！这种事，尤其是第一次，要特别小心，吃喝都有忌讳，唉这个慢慢再跟你讲……工作，对班先别上了，让老头儿跟你领导说去，还有，还有这个婚事要抓紧办，等两个月后吧，明儿个妈陪你做个检查先……”
　　三妈妈自顾自的安排我的日程，我偶尔翻翻眼皮瞟向楼上，转角的书房这一刻的地位仿佛军机要处，三子在里面独挡他父，不知受什么惨绝人寰的荼毒呢，我按住心口，那里有一点点古怪的痛觉……
　　幸灾乐祸？不，当然不可能，摸摸良心，那叫不安于心。
　　“小睿，来拿着这个。”回过神来，手心里多了一张银行卡，三妈妈说，“密码三儿的生日。”

　　被人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那种体验不该是艰难。但于我于小三，尤其是我俩单独相处的时候，凭空而生的气氛，就是艰涩。
　　他停车，我下车，说谢谢。
　　奔驰绝尘而去。
　　三儿没向他父母申辩什么清白之类，我想他是有他的原因的，毕竟，他也需要一个妻子一个孩子，不是么，我这么告诉自己，安抚着砰然不安的灵魂。
　　我不会祈祷宽恕，向任何人，任何神，我做的一切，是这个社会中任何平凡女人为了生存都可以做到的。
　　“开门！”我一脚踹在门上叫出声后才想起来小四已经搬走了，换句话说，我们分了。
　　对，分了，那天他拖着箱子站在走道里，我还记得他脸上的表情，在一道窄窄的穿过门缝的光线中，格外清晰，然后门关上，那张无奈而带着滑稽笑痕的小脸儿便永远刻在我的记忆里，多少睡梦浓了散了，时光来了去了，却依旧抹不淡。
　　我用钥匙开门，走进空无一人的房间，擎开吧台上的灯时，随手抄过一瓶朗姆酒，才走出几步，肚子里那个要人命的小祸害就让我吐了，我一头冲进洗手间——手里还抓着酒瓶。
　　干呕一阵，好容易在镜台前撑起身子，对着镜子里那张不人不鬼的脸，我不由得喷笑。
　　蠢女人！

　　“古睿你……”
　　三子边开车边斜了眼我的肚子。
　　我收回摸着小腹的手，转过头面向他，“看前面。”
　　搞什么，一个过失可是三条性命诶！
　　慢慢的，我开口说，“还记得么，你说过，结婚吧我们。”
　　刹车。
　　我撑住身体，声音依旧温柔，“在意着点儿，毁车的。”
　　小三沉默了，我笑笑，盯着他侧脸的轮廓，难得的清爽秋意，车窗外的光洒进来，勾起头脑中一幕久违的朦胧意境。
　　“具体我跟妈商量好了再通知你。”三儿终于开口，然后越过我替我推开车门。
　　呵，我作为那个被通知对象，当然没什么好说了。我点点头，说慢点开车，语气像极了贤惠的小妇人。
　　三儿发动车子。
　　我敛起脸上的表情，转身进了单位。
　　心情不坏，也不好，我跟同事小娜说，嘿，我要结婚了。
　　伊毫不意外的点头，“嗯，你都吐了几个星期了。”
　　昏倒。
　　我敲开领导办公室的门，领导一脸贝戈戈的笑，“什么时候办酒宴记得给我消息哦。”
　　呵，跟单位里，什么效率也没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高！我说，“您要算我娘家，小古这回可风光了。”
　　“哈哈，今后可不敢叫小古了，我得称呼声李太太吧？”
　　“您就会消遣我！给，假单，签了。”
　　“好好好……”
　　老妈是最后一个call到的，这事儿本来应该和她商量，而不是通知。但其实对她来讲，没什么两样，她依旧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而保持着每月电话联络一到两次的习惯。
　　“结婚？？？”意外的是，老妈仿佛没有一下子消化动这个消息。
　　我说，“啊。”
　　“这个时候？？？”
　　“啊。”
　　“小四主张的？”
　　“啊……不是。另一个，您还不认识。”
　　“……”
　　我感受到从线路彼端传来的老妈愤怒的颤抖，于是象征性的安抚一下，“您会满意他的。”
　　“你！你这个孩子……”老妈努力喘匀气儿，“算了，你的选择我不干预。”
　　我说您消消气。
　　老妈自我调节能力一向挺让人佩服的，挂上电话前她又习惯性的绕我了，“你爸去得早，他妈如今不是我婆婆，但是你古睿的奶奶。”
　　“嗯。”
　　“自己把事情做到位吧！四儿是个顾全大局的，把握不住是你的损失。”
　　“……”
　　嘟嘟嘟。
　　她挂了。
　　四儿，没想到我老妈对他印象这么好。我摸摸肚子，想到里面有一个跟四儿有关的小东西，心里怦怦撞了几下，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