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温柔》》冷泉Y

3、3

　　05

　　“所以......”李静山喝了口水，指尖抚了抚透明玻璃杯身，没抬头。
　　“对。”程思筠很平静。
　　李静山抬头看着程思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觉得愤怒，又莫名有了点恨意。过了会儿，他像是很累了一样，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恹恹的说了句，“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会玩真的那种人。”
　　程思筠眼神一暗，移开了目光。

　　三月份很快要来了。寒假结束，程思筠只上半个班，每日忙于毕业论文写作，妹妹的手术安排在了四月份，他往返于医院和学校，又瘦了些。
　　李静山几乎很少待在宿舍，程思筠才知道年前他就已经在准备语言考试和留学的种种，离开的计划应当是很早就做好了。
　　程思筠默默看着李静山那几乎空了的床铺，心里重了一点，又轻了一点。

　　Phil最近很少来酒吧了，李烁摸了摸下巴，和阿铭说梁熠鸣最近在香港，应该又要换人了。

　　06

　　一周前，程思筠开始打不通父亲那边的电话。
　　医院的夜晚很难熬，病房里永远弥漫着淡淡的药味，说不上刺鼻，但很不好闻，程思筠几乎很难入睡。除了挥之不去的气味还有白日的喧闹、叹气、眼泪、医生护士身上无望的白。

　　手术费还差八万。

　　傍晚时分他来到了父亲家所在的小区，房子还很新，楼梯里的声控灯却不太灵敏，光线暗下来，他几乎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按了门铃，是那个女人开的门，卧室半闭着的门后是中年男人一闪而过的狼狈身影。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又冷又轻，“思霖的手术在下个月，现在只差你这边的八万，出钱或是我把你渎职的检举信寄到监委会，我等你电话。”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女人愣了片刻，脸色突然变得难看，砰的一声甩上门，狠狠骂了句什么。

　　他没有想到隔天晚上自己会被人跟踪，是典型的地痞混混打扮，下手特别狠。凌晨一点多，程思筠歪靠在巷道角落里，感受到从头皮深处传来的钝痛，一直麻到手指尖。他会不会冻死在这里，他有些恍惚的想到，要不要先去酒吧那里睡会儿，阿铭以前是学医的，说不定可以帮他简单处理下。
　　但他现在太累了，他只想睡觉，连眼皮都懒得抬。

　　梁熠鸣的电话就是那时候打进来的。
　　“小程老师，”梁熠鸣又喝醉了，声音里带着微弱的笑意，“今天是家栋的生日，他问起你，问你最近好不好。”
　　“好。”程思筠鼻头陡然一酸，但话音仍旧克制平静。
　　梁熠鸣的呼吸声通过手机传到他的耳边，微微的痒，“你睡了吗？”
　　“嗯，正准备睡。”
　　“噢，”梁熠鸣声音懒懒的，似乎翻了个身，“你说话声音太小了，你大声点，我有点听不清。”
　　然后程思筠就笑了。很轻的一声笑。他想，喝醉了的梁熠鸣怎么像一只猫一样。
　　“好。”他笑完，安安静静的回应他，果真提高了些声音。
　　“程思筠，”梁熠鸣罕见的叫了他的名字，“你为什么要藏我名片。”

　　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程思筠抬起头，窄巷上方的天空也被分割的很小，小的像是他自幼生长的逼仄的世界。冬末的风还是冷的，直往他脖子里灌。让他清醒。可彼端的梁熠鸣却在制造一个让他沉沦的世界。
　　他突兀的咳了一下，尽管有在克制痛苦，但显然不是正常的声调，紧接着他就尝出了嗓子里的腥甜味，应该是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程思筠，你在哪儿。”梁熠鸣的声音像是完全清醒了。
　　“酒吧街后巷。”程思筠想，好吧，让我软弱一次。就这一次。梁熠鸣，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给我发定位，现在。然后你不要动，也不要挂电话。”
　　李烁和救护车都来得很快，梁熠鸣将手机塞在李烁手里，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