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错》妖精转世

6、第 6 章

　　温煦一直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泠影，他唯一确定的事情是自己这一辈子只会喜欢阿泠这一个女孩子，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这个信念是从他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夜风兄妹俩就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的。在此之前，温煦从来没见过像他们那样漂亮玲珑的孩子，当然，之后也没有过。那时侯，他们都还是小孩子，是很着人喜欢的年龄，尤其是夜风和泠影，他们永远是众人的焦点。温煦记得，当初他拉着夜风的手叫小妹妹的时候，夜风用冰冷的吓死人的眼神瞪着他，而他浑然不觉，仍旧傻傻的笑。然后他听到一阵无比清脆的笑声，一个和夜风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子，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已经笑得停不下来。温煦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她，听她捂着笑痛的肚子，断断续续的说：“……哈哈哈哈……傻瓜……那……那是我哥哥……哈哈……我的孪生哥哥……”温煦看着她笑的红红的小脸，突然冲动的脱口而出：“你……你以后做我的媳妇吧。”一下子，周围全安静了。换成泠影呆呆的看着他，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夜风把温煦狠狠揍了一顿，那也是温煦被打的最严重的一次，足够让他记忆一辈子。
　　温煦想那时候真的是很美好，尤其是在夜风走后阿泠关切的眼神，还有在他坚持下她怯怯应的那句好，真的是他最最幸福的时刻了。
　　后来，他们就成了非常非常好的朋友，温煦和夜风成天混在一起，泠影就跟在他们身后，像个小公主，喜欢穿着夜风的衣服，很开心的笑。所有男孩子都围着她哄她笑，而泠影从来不搭理他们，她只笑给哥哥和温煦看，她说，她只为自己喜欢的人美丽。

　　温煦絮絮的说他们的过往，仿佛并不是说给我听，只是自己在回忆，回忆儿时的无忧无虑的快乐。他说那时侯的夜风就和所有小孩子不一样，他冷静聪明，可以像一个成年人那样思考，他说夜风九岁的时候就从火场里救出了一个吓傻的十几岁的孩子。自那以后，温煦就明白了他和夜风永远不可能成为同类的人。
　　“那后来呢，后来夜风怎么样了……？”
　　“后来，他就离开我们跟随一个老人学武去了，他离开我们十年。”

　　“温煦你说，哥哥什么时候会回来？”
　　“温煦，哥哥会想我们吗？
　　“你看，花儿都开了那么多次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夜风走了之后，阿泠就几乎每天坐在一个小山坡上，看着他走的方向轻轻的说，温煦有的时候很想告诉她别等了，夜风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可是每次一看见她清亮的满是期盼的眼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安静的陪着她。温煦想只要自己能在她身边，他就很满足了。
　　阿泠很喜欢弹琴，有的时候等累了，就弹琴打发时间，她的琴弹的很好，总有很多人站在一边听，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很开心，就会一直一直弹，就算手指被琴弦划破流出血来也舍不得停，温煦看在眼里心疼得无以复加，可是他也明白，这是阿泠心甘情愿的，她总说也许哪天哥哥也能听见她弹的曲子就会想起她，想起家，然后就会回来。温煦其实很想把夜风找出来就像当年夜风打他那样狠狠打回去，然后问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阿泠的心情。
　　等到夜风真的回来，阿泠已经十九岁了，她始终无法相信哥哥就在那样一个平常的早晨在她完全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走到她身边，轻轻叫她的名字。她以为她会站在山坡上看见哥哥远远的走来，她可以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然后大声的哭出来，然后告诉他自己是那么那么想念他。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夜风就像离开时那么突然的回到了他们的身边，仿佛过去的十年不曾离开过一样。
　　但温煦就是知道他已经不一样了。纵使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夜风会在很深的夜晚坐在薄凉如水的月光下，擦拭他自从回来就没有离身的玄黑的剑，一遍一遍，之后是整夜整夜的发呆。
　　后来，温煦发现，夜风总是在晚上不知所综，温煦有好几次都想抓住他问他去哪儿了干什么去，可是都被夜风糊弄过去了。只有一次，夜风用无比郑重，无比严肃的口吻对他说，有些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都是命运。温煦觉得那时侯的夜风一定是病了，脸色苍白，孱弱的仿佛随时都可能晕倒。然后，他突然又笑了，“阿煦，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娶我家小泠当媳妇啊，我好想听你小子叫我一声大舅子，要必恭必敬的那种哦。”温煦听了不禁一愣，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夜风看他不好意思的模样，笑的更加开心，漂亮的脸孔在瞬时变得丝丝妩媚，是那种经常能在泠影脸上看到的光彩，却又不尽相同。温煦呆呆的看着，不觉竟痴了。
　　成亲的日子在夜风的一手操办下很快就定了，所有人都很开心，纯粹的开心。温煦想自己盼了那么多年的事情竟然成真了，就如做梦一样。他不禁要感谢夜风，若换是自己，还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大胆对阿泠提起婚约。

　　我发现我竟深深嫉妒起温煦了，嫉妒他脸上浮现的幸福和甜蜜。他是真的快乐。有那样的至交，有那样梦寐以求的妻子，一切都是完美的。
　　温煦转头看着我，微微一笑。“阿泠，你永远无法体会我那时侯的心情，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为了这种幸福，我可以用我的一切去做交换，只要能让它多停留一会儿，让我能再和夜风把酒言欢一次，再看一次阿泠的笑。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他轻轻揉我的头发，就想我小的时候夜风经常做的那样，我在他们眼力还是个小孩子吧，那种稚嫩而又强迫自己倔强的孩子。
　　“成亲那天，我去镇上给阿泠买头花。阿泠头上一直戴着我送她的那支蝴蝶簪子，很久很久都没换过新的了。我一大早就出去了，挑了好长时间。我要她戴着最漂亮的簪子，做我的新娘……

　　温煦的记忆中那片刺眼的红色成为他一辈子的梦魇。梦俱成灰。凌乱的喜堂，破碎的桌椅，殷红的血迹。没有了庆贺的人群，没有了笑意盈盈的夜风，也没有了新娘。温煦自己都不知道后来的几天他是怎么过的，他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找，希望能有一点点蛛丝马迹，结果只有失望。然而在展转间，他听说了很多事。温煦蓦然发现夜风是个很有名号的人，在江湖上几乎人人尽知，因为他的残忍狠毒，因为他杀人的手段，因为他杀的人。夜风杀的全是名门正派的高手，因此有无数的人想要为他们的师傅师兄报仇，有无数的人想要杀掉他。他们终于发现了夜风的行踪，于是集合起来，要让夜风为他的杀戮付出代价。

　　“夜风自然是没有死的，死的是阿泠……阿泠死了……”
　　温煦喃喃的说，眼泪就那么一下子流了出来，滴落在地上，绽放成花。我心疼他的哀伤和绝望，如果哪天，夜风也被人杀死了，我也会这样绝望吧，那种生无可恋的绝望。
　　“后来，夜风来找我，把阿泠写的信给我。阿泠说她是心甘情愿为哥哥挡那一剑的，她说如果有下辈子她还要嫁我的，她说就算没有下辈子这个约定也不能忘，她说她对不起我……她说了好多好多，她的字很好看就和她的人一样，干净漂亮……可是她都死了，再也不能对我笑了，再也不能弹琴了……阿泠，我现在就是想找出夜风，问问他，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问问他这样子活着快乐吗，就不会觉得自责吗……？”
　　我看着他，觉得某些地方有点怪异的感觉，可又说不上来。我很想告诉他夜风非常不快乐，他的哀伤绝望一点也不比他少，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毕竟夜风也是有错的，夜风自己知道自己的错，不是他杀了那些人，而是泠影，毕竟泠影是为他死的，他可能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了。我涩涩的想，一个女孩子让这样两个男人一辈子念念不忘，也真是很幸福了。
　　温煦见我怔怔的出神，也不说话，只是揉乱我的头发，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