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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昏帝王出言明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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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
太监尖利的通报声不适时的响起来。贺云戟觉得有些泄气,又不知道自己在泄什么气。萧域的脸色变得铁青,显然十分不高兴。贺云戟看他一眼:“快,快穿上衣服。”然后确定了一下自己面具是否完好。
皇上来得太突然,贺云戟来不及穿戴整齐就迎了出去。
顾澜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黑色罩衫,腰系玉带,头束金冠,满脸笑容的走进来。贺云戟迎上去伏地拜倒,恐慌道:“参见皇上。臣弟万死,不该以垢面面圣,臣弟万死!”
“这是做什么,快平身。”顾澜上前扶起贺云戟。
“谢皇上。”贺云戟并没有束发,乌发披散,顾澜的目光闪烁,朝他颈间扫去一眼,然后了然的笑笑,“朕也呆不长,本是要去栖凤宫的,路过你这儿便进来看看。”他扶着贺云戟站好,看了看大殿,轻巧的问:“住的还适应么?”
“毕竟是儿时的故居,亲切的很。”贺云戟笑到。
“那朕便放心了。”顾澜在正座上坐下,“你们都退下,让朕和六弟聊一聊。”一行宫人唱喏退下,唯有萧域伫立在原地犹豫不决。贺云戟看他一眼:“域儿,你也下去吧。”
“喏。”萧域目光一闪,退下。
“等等。”顾澜突然开口,笑着看向萧域,“怎么,除了你家侯爷之外,连朕都使唤不动你吗?”他的语气中并没有怒气,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萧域,仿若在看一场好戏。
贺云戟摸了摸头。
萧域会意,再抬头时,满脸痴傻相。
“皇上不知,臣弟这奴才脑子有些痴傻,分不清尊卑,只认我一人。”贺云戟起身跪下,语气中有些惊慌,“请皇上息怒。臣弟以后一定好好管教他。”
“恩,痴的好,倒也衷心了。”顾澜扣着下巴,笑着看向萧域,“算了,留下罢,朕要与六弟说的,当跟你也有关系。”他指了指萧域,笑道,“来,在这边坐下。”之后看看向贺云戟,“你也坐下。”
“喏。”
两人起身相视一眼,在旁座坐下。
顾澜呷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说罢,你们是何人?”
贺云戟登时一惊,脸色突变。
萧域倒是冷静的多,端坐在一旁不做声。
“臣弟愚昧,不懂皇上的意思。”贺云戟拱手一拜。
“臣弟?你可不是朕的弟弟。”顾澜喝了杯盖,瞥向贺云戟。
“皇上玩笑了,臣弟怎能不是你的弟弟呢?”贺云戟拢着衣袖不肯起身,衣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手心和后背因为出汗而发粘。
“不肯承认么?”
“臣弟不知该承认什么。”
“不说也罢,朕心中明白就是。”
顾澜缓缓起身,走下几节台阶,嚯的回身:“朕不问你是谁。但你你最好明白,现在好多人都惦记着让你死,入了宫,便是入了虎口。不过——”顾澜一顿,笑,“只要朕想护你,便谁都碰不了你。”
贺云戟不语。
他终于了解这皇帝也是个厉害的角色,绝不像他人所言,生性懦弱,为太后所控制。而且他此刻敢说这些话,就证明这宫内的人,有一部分也是顾澜的人。
他有些心慌,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萧域突然起身走到贺云戟身后,将手放到了他的肩上,用力的捏了捏。贺云戟微微侧眸,感觉有一瞬的安心。这时候,顾澜又慢悠悠的开口:“看六弟衣发微湿,可是沐浴了?这才什么时辰。”
话锋一转,顾澜好像从没说过之前的那些话一样。贺云戟定了定心,也恢复如常:“臣弟身上沾染了些衰丧之气,需要沐浴三日,方能觐见太后娘娘。”
“母后一向是如此谨慎呢。”
顾澜话中有话,拂袖宣道:“来人呐,摆驾栖凤宫!”
“臣弟恭送皇上!”贺云戟撩袂跪下。
“今日朕还有事在身,就不跟你多聊了。改日咱们兄弟再叙旧。”顾澜笑了笑,在内侍的搀扶下离开了瑞和殿,临走时还轻声问身侧的内侍:“福海,朕有些饿了,遣人做些朕喜爱的点心送到栖凤宫去。皇后那儿的点心朕吃不惯。”
“喏。”福海应道。
贺云戟跪在地上良久。
待到皇上一行人都离开后,他缓缓的站起身,面色凝重的盯着顾澜离开的方向。萧域缓步走到贺云戟身后,呼吸敛的很浅,贺云戟几乎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别怕,三哥在。”
良久之后,他走上前攥住贺云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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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昭平候觐见太后娘娘。
惠宁宫内殿室错落有致,设计的大气磅礴,飞檐之上皆雕以兽首。猩红的宫墙由丈余的红砖砌成,缓步其间,只觉自己是格外的渺小。抄手游廊之下是一汪清泓,碧波荡漾,硬着湛蓝晴空,数棵百年青桐植在殿前,在飒飒清风中摇曳不止。贺云戟跟在内侍身后,在一派美景之中,却显得格外恭谨小心。
内侍将他引到偏殿。
偏殿偌大,却不见桌椅,只有不远处太后的凤榻与矮几。贺云戟站在殿中央,看着那丈余的青砖映出自己的影子。内侍是太后身边的公公秦安,任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于是他的态度有些不卑不亢。
“太后娘娘正在礼佛,侯爷且先等片刻。”
“劳烦公公了。”贺云戟颔首,掏了出些银子给秦安。
“那奴才先告退了。”秦安扫了眼那银子,不动声色的收进了怀里。
片刻之后。
秦安遣人松了矮榻和热茶来。
贺云戟暗自唏嘘,看起来若是没银子,自己连个坐的地方都没了。他撩了衣袂,盘膝坐下。大殿之内冷清至极,贺云戟略有些不安,习惯性的回身去看,却看了个空——萧域不在。他拢了衣袖转身,似乎没了萧域在身后站着,就会少了些安全感。可今日是觐见太后,若是带了随从难免不合规矩。
正想着,一个女人出现在了偏殿内。
那素色衣衫的女人定不会是太后,她打扮的很朴素,头梳多坠马髻,只零星带了几根发簪。那妇人眉目静好,三十几岁的年纪,眉宇间尽是从容与温婉,她手里捧着一叠衣裳,一进殿便屈膝跪下。她一进殿便看到了贺云戟,复杂的神色从她的眼底闪过,然后狼狈的低下头。贺云戟有些疑惑,正揣测这是哪个嬷嬷宫女,莫不是跟顾凨相识?却不料同来的内侍轻声道:“莲夫人,太后正在礼佛,您还是另择个时辰来吧。”
“我、我在这儿等就行,公公退下罢。”莲夫人对那内侍点了点头。
“这——”那内侍搓了搓手,眼中有些不耐之色,最终还是退下了。
莲夫人?
贺云戟略诧异的看了那妇人一眼,这宫中怎会有这中打扮的夫人?不过转念一想,从这妇人的年纪来看,应是前朝宫人。自古以外宫中便有这规矩,先帝薨后,后妃或殉葬,或迁至冷宫卿婵苑居住。只不过,一个前朝后妃,来找太后做甚?贺云戟暗自又看过去,只见那妇人低眉顺首,双手高举过头,托着那件针脚细腻,华美非凡的衣裳。
莲夫人总会抬头看他。
她的眼中蕴着泪,似有许多话要对贺云戟说,但又不敢开口。贺云戟别着目光,不敢与其对视,但有个念头却在心中成型——前朝后妃,莲夫人——莫不是……?
须臾,太后驾临。
肖后一袭长尾罩服,雍容华贵,气派异常,随身而行,摇曳生姿。她手中拈着佛珠,狭长的护甲抵着手心。贺云戟自榻上起身,恭敬的自踱到正中央,跪下:“昭平候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莲夫人也忙不迭的行礼,将那华裳捧得更高。
“都起来吧。”
头顶上传来肖后不温不火的声音,听起没由来的让人心声怯意。她的目光深邃,令人无法看出她的心绪。目光自贺云戟身上扫过,沁出些许笑来:“凨儿走近些,让哀家好生看看。”
“喏。”贺云戟弓身上前。
“算起来,凨儿已经去封地八年了。”肖后抚了抚顾凨的胳膊。
她面带笑意的打量着贺云戟,似乎完全忘记了殿下还跪着一个莲夫人。肖后命人将矮榻摆到了她身侧,让贺云戟坐下,贺云戟规矩的盘膝坐好,将袍服撩起来盖在腿上。
莲夫人还跪在殿下,双手因为长时间的托举而微微颤抖着。
贺云戟冷眼看着,沉默不语。肖后托着腮,看了看贺云戟,又看了看莲夫人,眼中带了些肃杀之意:“妹妹不在卿婵苑好好刺绣缝补,来惠宁宫干什么?难不成是知道了凨儿今日回来,特来看望的?”
“臣妾只是来给娘娘送大寿那日要穿的朝服。”莲夫人轻声说。
“就不想见见凨儿么?你们母子也是八年未见了。”肖后淡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