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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她知道洛清和一定会在大厅里与破军一起清点小姐带来的银两,凉儿觉得十分讽刺,她们究竟在这里是什么地位恐怕连小姐也说不清楚,小姐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做生意而已。她轻巧的走进大厅,首次正眼认真打量自己的姑爷。果然是个清秀漂亮的人,稚气未褪的面容,因为认真而微微皱起的眉,淡淡琉璃颜色的眼漾着轻愁,无论是谁都会在看见他这个样子的时候感觉心疼吧,她下意识的攥紧手中的荷包,心里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璎珞啊……她只有在私下里才会在心中默念小姐的名字,她真的能放心的把璎珞交到他手上吗,无论璎珞再怎么样的倔强坚强,都还只是个孩子啊,一个不肯示弱的孩子而已,洛清和真的能好好的待她吗?……
      凉儿尚在犹豫的时候,破军已经注意到她了,并扬起一声不屑的笑。这笑声却激起了凉儿的某种斗志。好吧,她对自己说,既然小姐认定了这里,她说什么也要在小姐身边帮她赢得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
      “姑爷,这是我家小姐送给你的,算不上什么好,只是一点心意,望您别嫌弃。”
      “你家小姐不是很有钱,怎么不买个好看点的,这么破破烂烂的就打发了,也太小看我们了。”破军讥讽的声音不紧不慢,却满是嫌恶。
      凉儿不觉攥紧拳头,冷笑说:“小姐送的东西自是你这种粗人看不明白的,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是小姐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光这份心意就是你们消受不起的。还有,少拿那些银子消遣我家小姐,若不是你们这些男人太无能,也就不会让她那么日日操劳了。”
      破军听了,气得脸色骤变,刚想开口,却被清和阻止了。
      “你说这是你家小姐亲自绣的吗?”清和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一暖,淡淡的笑开,“做的真是太好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也不知道该回什么才好,璎珞她说了想要什么了吗?”
      “说了,她说她想要姑爷的一缕头发。”凉儿垂下眼,面无表情的回答。
      清和一愣,不明白璎珞的意思,却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削下一缕发递给凉儿。凉儿道了谢转身离开,将破军不满的抱怨和洛清和的疑惑全部甩在身后。

      午后的阳光永远是慵懒并且温暖的,就像女子柔软的手,总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朱玺最喜欢在这样的时候坐在园子里,泡一壶茶,慢慢的喝下去,散漫的悠闲。可是自从璎珞走了,这样的清闲也就越来越少了。他一直明白璎珞的辛苦,只是没有想到,仅仅是一半的家业就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了,而璎珞说到底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居然一个人撑了这么久。真是不简单啊……朱玺叹了下气,不自觉的开始想念起璎珞来了。他不知道在自己心里璎珞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表面上她是他唯一的女儿,理应承欢膝下,可是,璎珞却与别家女儿不同,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他永远忘不了她倔强微冷的眼神,那么无所畏惧的盯着他,让他忍不住颤抖。朱玺总想什么样的人家才能让她有这样的气势呢。他其实明白自己是有一点怕她的,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坐在轿中,无意间发现这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孩子。她身上的破衣满是血迹,纠结的长发遮掩住小小的面容。朱玺心中不觉一动,命令下人停轿。
      那时侯的璎珞几乎是奄奄一息了。苍白的脸孔没有了生气,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完全起不到作用,尤其是左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却没有做任何处理。她似全不在意,只是在看到朱玺向自己走来的时候微微的笑了。口中喃喃自语:“看来我终究还是活下来了……”仿佛是庆幸,又像是对这个事实很不甘心。然后她就失去了知觉,嘴边却残留着那一抹淡淡的笑。朱玺不知道为什么冲动的抱起她,感觉怀中孩子小小瘦弱的身体,心里一阵细碎的疼。这就是缘分吧,朱玺想,在人群之中独独能看见她,看见那一双凛冽的眼,真的不知道这会是福还是祸了。
      他怔怔着出神,开始回忆璎珞的样子,那天他问她的名字,她倔强着不肯说,紧抿的唇有血丝渗了出来,艳红的刺眼,仿佛再逼问下去她就会让自己流出更多的血然后任自己慢慢死去一样。朱玺不禁苦笑,只好放过她。后来他再也没强迫她做过任何事,因为总是会想起她满身血污的模样,总是会心疼。就像自己亲手为她披上嫁衣的时候心里那种莫名的疼一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牵拌。

      破军不得不承认与其说洛清和娶了一个妻子,倒不如说是请了一个精明的管家,朱璎珞的手腕果然非常厉害,仅仅几天就重新核对了用于各个方面的各种开支,挑出所有的不合理的费用一一删减。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欺上瞒下的小人。不用说洛清和,就连破军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安城的平安,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单纯善良的。当璎珞冷冷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包括破军都想不出可以反驳的言辞。璎珞讽刺的笑声无比的刺耳,可是破军都仿佛没有听见,因为他发现清和的手在颤抖。清和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听璎珞说的全部事实,听璎珞冷笑着说他天真,竟然相信所有的人。破军不知道这样的打击清和能否承受的住。于是忍不住狠很瞪着璎珞。璎珞却视若无睹,说出的句子更加犀利。
      “你从来不过问钱财的流向,只是在别人告诉你财务紧张的时候自己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宁肯把自己卖了。你这样的行为已经可以说是愚蠢了。你想让所有人幸福,那么伟大的理想,你怎么就没想过有的人根本不稀罕你给出的幸福。是,我承认你很辛苦,可是你的付出在很大程度上是没有价值的……”
      “够了!”看着清和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破军终于忍不住喊出来,“你只是个外人,根本不了解清和,你才是最没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那一个。”
      璎珞的脸色微变,却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沉默的脸色苍白的清和,垂下了眼,转身离开。在离开之即,她低低的,用只让破军听见的声音说:“难道你希望他要一辈子天真下去吗?……”破军的身子因她的话语而微微一震,不觉看向璎珞离去的背影,有一点落寞却依然挺直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中异样的感觉,这个女人,真的很不简单啊……
      “破军,也许她说的是对的……”清和的嘴角仰起一丝苦笑,“我太天真,也太自以为是了……”破军第一次看着清和,说不出话来。
      “你确实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洛清和,你难道现在才明白吗?”
      “程文睿……你是怎么进来的?”
      破军惊诧的无以复加,敌军的首领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孤身走进来,是视他们无人吗,随即看向随之跑进来的守卫忍不住怒火中烧,冷笑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守卫见平日里与他们嘻哈惯的破军露出那样冷凝的神态,忙慌张的答:“是程将军硬往里闯,我们死命拦也拦不住,就……就……”
      “就放他进来了是吗,既然你们死命拦都拦不住,那还活着干什么,我们就算有充足的军饷也不是用来养你们这些废物的,拖出去,砍了!”
      看着面如死灰的守卫被拖出去,程文睿微微一笑,仿佛一切与他无关。悠闲自得的仿佛是在知交好友的家中做客。“破军将军真是好大的气魄啊,程某人佩服直至。”
      破军的脸气的煞白,却仍只是冷笑:“程将军也是好胆量啊,孤身前来就不怕破军的刀冒犯了将军吗?”
      “我既然敢来,就是有十足安全的把握。”程文睿微笑续道,“更何况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城主和将军都是申明大义的人,怎会和我一小小来使犯难呢。”
      沉默良久的清和徐徐道:“那将军来总不会是观赏破军斩杀不力部下的吧。”
      “当然不是,”程文睿环视四周,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才又说,“我是来向城主打听一件事情。”
      清和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程文睿端起一杯清茶抿了一小口,缓缓的开口:“我想请问城主,当年诛杀颜肃一家的时候可还有活下来的人?”他的声音本是极轻的,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手上杯盖因他的微颤与茶杯发出的碰撞声又泄露了他的心情。他几乎是秉住呼吸等待答案的,等了那么多年,其实就是想到这里亲耳听到当年的情景,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他的情绪清和与破军完全没有注意到,因为颜肃这个名字太让他们惊讶了,他们也没有想到还会有人提起,因为和他有关的人已经在十五年前被诛杀殆尽了。
      “不知将军是他何人?”
      “还有没有人活下来,有没有一个女孩子活下来?”程文睿仿佛没有听到清和的问话,仍旧固执的重复。
      “当年的那场劫难你我都应该清楚的,没有也不可能有人活下来。”
      “可是我去找过了啊,根本没有她的尸体,颜家四十三口人惟独没有她的,她是不是跑了,是不是没有死,是不是啊!”
      看着程文睿突然近乎失控的情绪,破军终于忍不住大骂:“混蛋,颜肃那个老匹夫妄想叛主篡位,早被老城主处置了,和他有关的人也一个不留,想必你是个漏网之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敢跑来这里像个疯子一样撒野,至于没有尸体,大概是被野狗叼走了,颜家的女人,能有什么好的货色!”
      破军的话让程文睿彻底绝望了,手一松,茶杯掉在地上片片碎裂,滚烫的茶水洒在脚面上他却仿佛没有感觉。
      “她已经死了吗,四儿死了我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拼命活下来还有什么意义?”他喃喃的说,旁若无人,眼泪顺着脸颊划落。反反复复念着阿微的名字,悲恸欲绝。
      “将军究竟和颜肃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哈哈哈哈哈……你问我们什么关系?”程文睿猛的抬起头看向清和,好似无法抑制的狂笑,笑到泪流成河。
      “我是颜肃的女婿,他把唯一的女儿许给我做妻子,你们杀了颜肃尚可说他罪有应得,可是四儿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我那么爱她等着她长大,你们却杀了她,我隐姓埋名受尽折磨活到现在就是盼着她没死我还能见她一面,我好容易有了现在的地位她却早就死了。你们是好人的话为什么连一个女孩子也不放过,四儿一定怪我了,怪我让你们苟活了那么多年,怪我没有给她和家人报仇……”
      他停顿了一下,盯着清和和破军,眼神里只有仇恨,清秀的面孔也因此而扭曲,后又一字一句的说,“我会替四儿报仇,把你们全部杀死,让你们的亲人也尝尝失去你们的滋味,这样我再去见她,她就又会对我笑了……”
      他边说边向大门退去,踉跄的步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摔倒。破军和清和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有动手拦他。这样疯狂的人其实很可怜,对自己也是真的残忍。那么怨恨,说穿了只是不能原谅自己还活着而心爱的人却已经死了。若换了自己,也是会恨上天不公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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