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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夏夏 21 ...

  •   Chapter 21

      近日商业界又再次轰动——
      Spring董事会高层林耀安已向警方自首,承认SpringLover的珠宝辐射一案是由他一手策划,这一真相的曝光不仅震惊了整个Spring内部,更震惊了整个商界,而Spring的信誉仍亮着红灯。

      某日。
      市中心医院。

      通过几日的治疗和休息,夏敏雯的情绪终于恢复了平静。
      自从那天后,尹彬再也没有来过医院,也没有过一通电话。或许是因为她曾经自信的以为,七年前的谎言可以永远不被揭穿,所以没有做过任何心理准备她,在看到尹彬知道真相后,对自己冷漠到甚至绝情的态度时,她才会悲痛到昏厥过去。

      她静静的站在窗户旁。
      纱帘轻轻的飘动,空气里混合着一股青草和花的香味,很舒服,楼下的花园里,景象安宁和谐。

      “公司的事,尹彬打算怎么处理?”
      望着窗外,夏敏雯语气很淡。Spring的珠宝辐射案终于水落石出了,现在她关心的是自己儿子的做法。
      一旁,欧管家如实说道:
      “少爷没有复职,而是让任小姐继续担任总裁的职位。”
      双眼稍微颤抖了一下,夏敏雯沉下一口不重不轻的气,缓声的问去:“在你眼里,任之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欧管家望着窗外,想了想,淡笑着说:
      “任小姐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三年里,每一次老爷从阳田镇回来,脸上的笑容是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的,那是一种进入心底最深处的温暖,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温暖,老爷才能在病魔的折磨下奇迹般的坚持了三年。”
      边说着他的心底也是温暖的,他看着夏敏雯,轻轻一笑,
      “……虽然常说,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但是能被一个人深深吸引,那个人自然具备一种特殊的魔力,少爷之所以能如此深爱着任小姐,七年来都念念不忘,我想正是因为任小姐的勇敢坚强,还有那份温暖吧。”

      夏敏雯明白欧管家的意思。
      自从尹仲霖死后,她就开始四处旅游,这个家也开始变得冷清起来,给尹彬的照顾和关怀也越来越少,失去了亲情温暖的他,在生命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能给他温暖的女孩,所以他才那么的珍惜吧。

      “我是不是像童话里的可恨的巫婆?”
      冷静了几天,她对自己的行为开始有些反感。仿佛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任之夏是善良的人,只有她,她就像是巫婆般三番五次的想要逼走她。

      “夫人为什么要这样认为呢?”
      欧管家双手挽在身后,把视线转向窗外,笑了笑:“在我欧华的眼里,夫人和巫婆沾不上边,反而,像个可爱淘气的精灵。”
      听着这样的话,夏敏雯不觉低头一笑。
      见夫人笑了,欧管家继续说:
      “夫人刚进尹家时,还是个花季少女,虽然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但是给大家的印象是活泼可爱,毫无心计的女子,至于……”
      他心底稍微一沉:
      “……七年前那件事,也不能怪责夫人您,少爷是您的心头肉,您当然希望他有一个明朗的前途,能娶到一个能和少爷身份门当户对的女孩,所以在面对与少爷身份悬殊的任小姐时,你才会做出那样有些残忍的决定吧。”
      夏敏雯看着欧管家,她感谢他的理解,但是同样心里还是难受起来,毕竟在现在看来,她就是一个可恶甚至到可恨的母亲。
      她自嘲一声,心凉的说:
      “纵使所有的人理解我又怎样?在我儿子心里,我已经被判处了死刑。”
      欧管家摇摇头:
      “世界上没有越不过去的坎,更何况是母子,即使少爷再叛逆,再无情,您始终是他的母亲,只要……”

      “只要什么?”
      夏敏雯惊疑。
      稍稍停下,欧管家深深的注视着她,说:
      “只要夫人肯定放下心里对任小姐的偏见,试着去尊重少爷的决定,给少爷一次决定自己幸福的权利,或许,您会释然,会快乐一些。”
      久久的注视着欧管家,夏敏雯的眼神闪动了一下,然后悄然的转过头,看着碧蓝透彻的蓝天,她微微闭上了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底是复杂的情绪。
      是吗?
      她应该放手成全,是吗?

      ****

      夏日的热气腾起在水泥路面上。
      一辆白色的宝马匀速的行驶着。

      车里的冷气开的有些大,任之夏忍不住低咳了两声,怕她着凉林顺恩赶紧将冷气调小了些,连忙关心的问:
      “没吹着凉吧?”
      “没。”
      任之夏笑了笑,然后低下头,想了想林耀安自首的事,她知道林顺恩的情绪欠佳,小心的说去:
      “顺恩姐,其实,今天你没有必要特意陪我来见玛莉克女士的,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没事。”
      所有的悲痛在这几日来都沉淀了,林顺恩边开车边淡然的说:“我早就想开了,人犯了错就要得到应有的惩罚,更何况……”
      她转眼看着任之夏,微微一笑:
      “……在珠宝和人际交流方面我始终比你有经验,你要是万一害怕,不知所措的时候,我还可以帮你,不是吗?”
      “恩,谢谢你。”任之夏脸上还是有些担忧,林顺恩伸出手,轻轻的撮了撮她的脸蛋,“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一会怎么见玛莉克女士呢?”
      话完,她微微笑了起来。

      一段路程后。
      宝马车在一栋阔气的楼房前停下。长形的建筑不高,大约只有四五层,但是外形设计个性而别致,像是艺术展厅。

      前坪里有五六座小型喷泉。
      透过明媚的阳光。
      水花如水晶般透明美丽。

      林顺恩带着任之夏走进了展厅,见到脖间佩戴的许可证,展厅内的工作人员则带着她们往二楼的珠宝展厅方向走去。
      展厅宽敞气派。
      窗外的万缕金色的光芒,将洁净的白色理石墙壁照的透亮,展览橱窗整齐排列,玻璃反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斑,橱窗里陈列的珠宝,奢华名贵,晃目刺眼。

      玛莉克正站在某个展览橱窗前,头发高盘,一身深绿色镶钻的修身短裙,虽然年迈,但是却拥有法国女人骨子里的时尚和优雅。
      工作人员先走过去在玛莉克身旁报告了一声,玛莉克转身,先朝工作人员一笑,再朝门边的任之夏和善的一笑,工作人员出去后将门关上后,任之夏和林顺恩才走了过去。

      “您好。”
      任之夏和林顺恩同时礼貌的向玛莉克女士问候。
      玛莉克认识林顺恩,这几年的国际珠宝展上她都有见过,也简单的聊过几句。但是她的目光却始终定在了任之夏的身上,从上次宴会上她就喜欢上这个女子,没有世俗的浮躁妖艳,有着一种宁静的素雅清净,很亲切,很舒服。

      “Spring的事情我都听说了,Lance怎么样?”
      最近报纸和新闻都是关于Spring珠宝辐射的事,玛莉克适当的关心了一句。
      任之夏沉着的回答:
      “他很好。”
      “你不像东方的女子。”
      玛莉克不禁赞扬。
      “嗯?”
      通过从报纸上的了解,玛莉克更加喜欢上了这个女子,她微笑说:“虽然你外表很柔弱,但是这种敢于帮未婚夫度过难关的行为,更像是西方女子骨子里才有的野性。”
      任之夏礼貌的笑了笑:
      “多谢夸奖。”

      “知道为什么我会让你们来这里吗?”
      玛莉克步态优雅的走在前面。
      得知玛莉克让她们在艺术展厅见面的时候,林顺恩就很惊讶,因为国际珠宝展是全球珠宝的盛宴,在举行之前是绝对不允许闲人进入的。
      任之夏疑惑的摇头:
      “不知道。”
      玛莉克笑容沉静:“要挽救Spring的声誉,我只能提供一些皮毛的帮助,真正能帮助Sping的只有它们。”
      随后,她伸手朝四周的展览橱柜摊开。

      “珠宝?”
      任之夏惊怔。
      林顺恩先惊了一下,慢慢地她似乎想明白玛莉克的意思。
      “对。”
      玛莉克解释道:
      “Spring是用珠宝堆砌的,现在它崩塌了,那么只有珠宝才能将它重新筑起。”
      任之夏想了想,而后明白的点了点头,再问去:
      “那应该怎么做?”

      玛莉克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急于回答她的问题,朝前走去:
      “跟我来。”
      任之夏和林顺恩跟着走了过去。
      玛莉克在展厅正中央的三个玻璃橱窗前停下,这三个橱窗略比其他的面积要大,设计要更为精致,在玻璃柜里的白色水晶小吊灯下,华贵的珠宝,流光溢彩。

      任之夏看的瞠目结舌。
      她可以发誓,这是她见到过的最美的珠宝,那是美到是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仿佛眼神无力动弹,身体抽紧,只能深深的被美丽的珠宝吸引住。

      “你应该很了解它们吧?”
      玛莉克问林顺恩。
      林顺恩微笑的朝玛莉克点点头,然后边看着橱窗边说:
      “每年参加国际珠宝展的珠宝系列,都是从各大珠宝公司或自由设计师的作品里精挑细选出的,而能登上这三个橱窗的作品,都要通过国际珠宝协会的反复筛选,商榷,才能陈列出来,已经过去了五十年,但是一直没有被替换过。”

      任之夏一惊。
      五十年!她看着眼前绝美的珠宝,她想,能五十年不被替换,不仅是因为它们的美略胜一筹,更重要的应该是背后的意义吧。

      这些珠宝对于林顺恩来说已经再熟悉不过,她看着第一个橱窗里的珠宝,说:
      “这是法国自由珠宝设计师戴尔蒙大师的作品,是为普法战争中所受到沉重灾难的孩童所设计的作品——Angel's tear,长达95英寸的项链上镶有450颗细小的圆钻,并还镶嵌有14颗改良式古方形明亮式浓彩黄钻,精美绝伦,华贵出众,每一颗钻石都象征着孩童的眼泪。”
      任之夏边听边微微点头。她不得不承认,这些绝美奢华的珠宝是令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抗拒的。

      转眼,林顺恩看着第二个橱窗里的珠宝,说:
      “这是意大利人伊拉里奥所做,他不是专业的珠宝设计师,双腿残疾的他靠着自己的毅力,花了两年的时间亲手设计和制作了这款珠宝——sweaty,是做为送给自己五岁女儿的生日礼物,1200多颗的钻石项链,心形的吊坠上的主钻旁还镶嵌着数十颗粉钻,甜美不失大气。他去世后,他的女儿则割爱将作品献给了珠宝协会,目的就是让世人看到父爱的伟大。”
      听完林顺恩的叙述,任之夏的心略微沉了一下。
      是啊,一个伟大的珠宝设计作品,不仅要有它的商业价值,更重要的是要有引起共鸣,感动人心的意义,或许是因为这个社会越来越趋于商业利益,所以才极度缺乏感人的珠宝作品吧。
      忽然,她的视线落在后面的第三个橱窗里,橱窗里空空的,而灯光却亮着,她不禁疑惑问去:
      “为什么后面的橱窗里没有珠宝?”

      玛莉克看了林顺恩一眼,林顺恩心情忽然沉重了一些,带着遗憾的说:
      “原本第三个橱窗里陈列的是国内珠宝大师,也曾是Spring的设计师杜金烈的作品,为了纪念自己的亡妻,他亲自去缅甸收集了重达6.28克的顶级红宝石‘鸽血红’,再花了长达三年的时间设计,制作,取名为红心皇后,只可惜十七年的某夜,他的儿子意外身亡后,悲痛的他便将珠宝取回,从此隐居在了偏远里的村落里。”
      “真可惜。”
      听着,任之夏心情也沉重起来。

      “你很专业!”
      玛莉克由衷的赞扬林顺恩。
      林顺恩以笑回应:
      “被您夸奖,我很荣幸。”
      她看着橱窗,不由得又疑惑的问:
      “只是,我不明白玛莉克女士您的意思是什么?”
      玛莉克笑了笑,指着第三个空橱窗说:“我的意思很简单,只有它才可以挽救现在处于危机的Spring。”

      “它?”
      任之夏和林顺恩不约而同的一惊。
      “恩。”
      玛莉克沉声解释,说:
      “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找到杜金烈,说服他,让他自愿将红心皇后献给珠宝协会,重新放入橱窗里做为月底珠宝展的展览品,能让消失了五十年的红心皇后回归展览,Spring的信誉危机自然能够解除。”

      “可是,这很难。”
      林顺恩太明白让杜金烈交出红心皇后,这看似是一件要比登天还难的事。
      “为什么?”
      任之夏吃惊的问她。
      “Spring曾经多次想要取回红心皇后,几十年里拜访过杜金烈大师很多次,甚至连尹董事长都亲自去过,但是……”
      林顺恩无奈的摇摇头:
      “……都始终没办法说服大师。”
      听完,任之夏的心从高处落下。

      “我说过有两条路径。”
      杜金烈的性格倔强固执,是珠宝界出了名的“倔汉”,所以玛莉克给Spring准备了两条可行的路。
      “另一条路是什么?”
      任之夏想要挽救Spring的心很急切。
      “另一条路是……”
      玛莉克笑容优雅而美丽,她指着空橱窗,说:“……Spring设计出一款能够陈列在这个橱窗里的珠宝,取代红心皇后。”

      林顺恩和任之夏同时骇然。
      这条路似乎第一条路更要困难,这几十年来Spring并不是没有在努力,只是都没有一个系列的珠宝有足够的资格获得如此殊荣。林顺恩有些为难的问玛莉克:
      “女士,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
      玛莉克轻轻的摇摇头:
      “这是两条最快挽救Spring信誉危机的办法。”
      “可是……”
      林顺恩实在觉得困难。

      “你没有信心吗?”
      没顾林顺恩的为难,玛莉克走到了任之夏的身前,她眼神里的光彩的神色,似乎是对这个女子有着特别的信任。
      “我……”
      任之夏吞吐,她的确没有信心。
      玛莉克看着她,就像是看到自己女儿般的亲切和善,微笑着,一字一句的说:
      “我相信你。”

      ****
      上次在宴会上任之夏的突然离开,想要为她度身定做婚礼珠宝的玛莉克,没机会和她好好聊聊,玛莉克带着她们欣赏了珠宝展厅的珠宝后,带着任之夏在休息室聊了一会后,任之夏才和林顺恩离开了艺术展厅。
      出来的时候,天气开始变得阴霾起来,像是要下雨了,闷热闷热。

      白色的宝马里。
      林顺恩开着车,心里很惆怅,无论是找杜金烈大师献出红心皇后,还是设计一款珠宝系列代替红心皇后,都是那么的困难,就像是两条绝路。
      任之夏靠在车背上,车窗微微摇下一些,她窗向窗外,乌云密布,天就像要崩塌的沉重,闷热的风吹在她脸上,很难受,过了一会,她再摇上车窗,似乎决定了一些什么,问林顺恩:
      “顺恩姐,杜金烈大师现在住在哪?”

      愣了一会,林顺恩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反问:
      “你不是想要去找大师吧?”
      “恩。”
      任之夏答得很肯定。
      “可是……杜金烈大师他……”
      “我没试过,又怎么知道结果呢?”
      任之夏打断了林顺恩的话,她知道林顺恩担心什么,怕她浪费精力,浪费时间,但是没试过,她是不会认输的。

      林顺恩重重的缓下一口气,拐过了一弯,边开车边疑惑的问:
      “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为Spring如此卖命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守护尹董事长的心血,还是为了……”
      不自觉的停了停,再说出了那个名字:
      “……尹彬。”
      任之夏看着那和自己心同样沉重的天空,沉默了好一阵后,她才低声回答:
      “都有吧。”

      林顺恩转头看了一眼任之夏,然后又回过了头,望着车窗前,想了想,说:
      “明天我会给你杜金烈大师的地址。”
      她最终也还是认为试一次总比不试好。
      “谢谢。”
      道完谢后,任之夏头靠向窗户边,她好像有些累了,不自觉地闭上了眼,只是心底的某处像被什么轻轻的撞击着,如果是以前她可以肯定的回答是为了爷爷,但是现在,心里似乎多出了另一个人,并且比重正在渐渐加重。

      ****

      傍晚。
      金色复古暗纹的窗帘拉在两侧。
      落地窗外是昏沉压抑的天色,大雨磅礴,洁净的玻璃上雨水悄无声息的划落着,雨痕冷冷的,凉凉的。

      尹彬静默的站在窗前,面色如冰,眼神暗沉无比。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三天没有出门,三天里每天只进一餐的食,三天几乎没有合过眼。心情要比窗外的天色更要沉重和压抑,那种隐痛像是被人揪住心肝般的持续发作。

      每个白昼和夜晚,他的脑海里只有她。
      从七年前遇见她开始,她就如同命运的魔咒般,缠绕着他,紧固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七年里,他尝试过忘记,但是他却始终将那段过去的记忆紧紧的握住,心里的每处都有她的痕迹,累累痕迹,无法抹去,一天一天就像一年那么漫长,没有她的日子,呼吸仿佛都会停止,每个想起她的夜晚就像死一样的难受。
      他爱她,这是他确定的,而她呢?
      ……
      …………

      或许……
      现在的他,的确是个败者,只是他不想承认,不想就这样轻易放手罢了。而他也不是不肯放手,也不是不肯承认自己输了,只是他不愿去相信她可以就这样无情的忘记他们的过去,也不确定七年里,她是否像他一样,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过他,因为遗憾失去过他的她,在寂静的夜里哭泣过,心里还为他保留着一个位置……
      命运让他恨错了她七年。
      命运却又让他在七年后与她相遇。
      就像是一只因为失手而飘向远方的风筝,在空中飘荡了一圈,又飘回到了他的眼前,若他只是这样看着,而不试着跳起来将风筝的线紧紧抓住,或许,转眼风筝又会再次飘去远方,从此一去不复返。
      遗憾一生。
      ……
      …………

      “是在想姐姐吗?”
      从卧房里走出来的之焕,看到站在窗户边的尹彬,他轻缓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尹彬见到是之焕,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头望向窗外,阴暗的天色,他心底的情绪一丝也无法提起。
      半响后,他低声问道:
      “能不能告诉我七年前发生的事?”

      之焕心一沉,望着窗外的大雨,他的心微微一痛。这么多年来,他努力的不去回想过去那段痛苦的往事,更不愿意提及,但是他还是缓声的叙说开来:
      “七年前的那天晚上,姑姑回到家说债主晚上要来讨债,于是姑姑急忙开始打包行李,这时姐姐正好回来,双眼红红的像是哭过,但是顾不上说话,姑姑就拉着我们去了火车站,当时火车站里人很多很挤,姑姑让我和姐姐先上火车,但是,等了很久很久,直到火车开动了,姑姑也没有来。”
      尹彬莫名的一紧。
      之焕继续说:
      “后来,姐姐带着我在一个陌生的小镇下了火车,我们无路可去,就待在了一间保育院门外,希望能被好心人收留,就这样我们遇见了珍姨和池诺哥哥。”

      听到池诺的名字,尹彬心总是会像被人揪住心脏的难受:
      “池诺喜欢上你姐姐了?”
      “没有。”
      想起池诺和姐姐的爱情,之焕笑的很温暖:“池诺哥哥很自闭,他不喜欢别人走进他的世界,起初他都不和大家说话,但是姐姐很关心他,慢慢地他才喜欢上了姐姐,日子虽然平静,但是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即使是后来池诺哥哥当上了明星,也没有减少过对姐姐的关心。”

      “听起来,真幸福。”
      尹彬低声苦笑。
      雨越下越大,他的心也越来越凉,越来越苦,越来越痛。
      明白他也同样深爱着姐姐,也明白他被欺骗了七年,之焕后悔想要把刚才的话收回,也许是因为同情,又也许是因为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液,他的心开始不再那么偏向池诺。
      有些事他想了想,决定说出来:
      “七年里,姐姐对你和他的事情很少提及,每次我问她,她总是一语带过,她烧掉了你和他所有的照片,但是……”

      “但是什么?”
      尹彬心一惊。
      之焕做了一个凑过来的手势,尹彬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了他的脸边,他在他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听完后,尹彬忽然一笑,那些囤积和压抑了多年的痛苦,似乎忽然瓦解,像被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开始流转沸腾起来。
      “你不后悔告诉了我这些后,你的池诺哥哥会永远失去你姐姐吗?”
      那些动力让尹彬顿时恢复了王者的霸气。

      之焕拍了拍尹彬的肩膀,眯眼一笑:
      “能不能得到我姐姐,不是我告诉你这点可用的情报就能成功的,还要靠你自己的实力,毕竟中间有七年的空白期。”
      看着眼前这小子说话的架势,尹彬不觉一笑,他和当年的自己真的很像,年级虽小,但是浑身充满着王者的气息。
      他俯下身,一手按在之焕的肩膀上,眼神眯紧,唇角微微上扬:
      “我可以是专制的国王,同样,也可以是温柔的王子。”
      话音一落。
      两人相视而笑。

      ****

      大雨倾盆。
      雨水冲刷着兰博基尼跑车。
      冰凉的划落过车窗。
      模糊了霓虹的夜色。

      之焕方才的话给了尹彬极大的希望,心里一直以来的不确定和彷徨似乎少了许多,他越想越有动力,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她的答案,忽然,他踩下油门,加快车速。
      跑车驰骋在街道上。

      霓虹飞速的掠过车窗外。
      直到拐进了那条小巷,车速才减下,一路上,他都难掩笑意,车缓速的开在漆黑的巷子里,在旧屋的不远处,忽然他停下了车,笑容赫然消失,眼神冰冷。
      从屋内走出的身影是让他愤怒和疼痛不已的。

      “要不等雨停了再走吧?”
      从旧屋走出来,任之夏替池诺举着伞,看着淅沥的大雨,她担忧的问了一句。
      池诺看着她,柔柔的笑了笑:
      “怎么?你这么希望我留下来呢?”
      “……”
      任之夏惊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
      “……我……只是看雨下的这么大……”

      没等她说完,池诺忽然俯下身,拨开她的刘海,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去,然后边抚着她秀气的脸颊边带着无尽柔意说:
      “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吃吃你做的饭,和你聊聊天,这样就够了,每次只要想到还有一个月你就能回到我身边,我就无比满足了,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
      她无法出声,心紧紧的疼着。

      不远处跑车里。
      雨刷来回刷洗着窗前的雨水。
      身影模糊了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看着那番亲密又甜蜜的画面,尹彬的心像裂开的疼,身体紧绷,怔痛的看着,一刻他都无法再看下去,他迅速的低下头,然后将车掉过头朝巷口快速的开去。

      跑车又回到了霓虹明亮的街道。
      就像是从高高的悬崖上狠狠摔下,粉身碎骨,体无完肤。尹彬紧紧的握住方向盘,极力的克制胸口的疼痛,但是胸口却仿佛被一层一层的撕裂,是无法停息痛苦,他一个急转弯,将车停在了路边。

      车里的电台里播放着悲情的情歌。
      他立刻将调转频道,然后靠在了车背上,仰着头,闭上了双眼,用手护着自己疼痛的胸口处,心跳是那么剧烈,像是患有心脏病的患者,剧烈的快要不能呼吸。

      “最近在尚德路的尚德小区,发生了几起盗窃事故,居民表示心慌不敢入睡,有的甚至整夜不敢熄灯,目前警方已经加强了对尚德小区的保卫工作,也请居民注意提放财务和人身安全。”
      电台里正在播出整点民生新闻。

      忽然。
      尹彬下意识的睁开了双眼,他的心被敲击了一下,新闻让他开始紧张起来。但是他又迅速地紧闭起了双眼,想让自己忽略这条新闻,他睁开双眼,启动引擎,顺着街道朝前开去。
      跑车匀速的行驶着。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手颤抖的那么厉害,心仿佛被什么死死拽住,让他无法继续往前开去,痛苦的挣扎了一番后,他沉下一口紧痛的气,然后在路口急速的调转了方向。

      旧屋外。
      跑车仿佛混进了雨夜里。
      尹彬静静的坐在车里,车里没有开灯,黑暗的仿佛要被窗外的大雨吞噬,是窒息的恐惧。
      明明他可以不顾一切的离开,可是为什么只是听到那条新闻,他就会如此的紧张,紧张的心神慌乱,像不受控制般的又再次回到了这里。
      手在方向盘上紧颤!
      双眼很痛很痛!

      路灯在大雨里光亮很微弱。
      雨水急泄而下。
      他看不清车外的一切,而只要一想到那条新闻,他的心就瞬时提起,惊慌起来,他怕,他怕她会受到危险,又是一阵挣扎,然后他从后座取过伞,下了车。

      他慢慢地走到了铁门外。
      雨水里,铁门是阵阵寒气。他伸手想要敲门,只是紧颤的手却迟迟的停在半空中,他的心收得很紧很紧,到底在害怕,在彷徨些什么,他不知道,只是此刻他没有了敲门的勇气。迟疑了片刻,他始终还是没有敲门,他没有进车,而是走到了一旁的墙边。

      墙角的青苔湿气很重。
      即使是夏季的大雨,但也是同样的冰凉,他举着伞就这样一直站在墙边,不时的左右看看,皮鞋、裤边已经被雨水沾湿,雨夜的凉意一阵一阵的进入他的身体里,是不想让心底最重要的那个女人受到一丝危险,所以他才如英勇的王子般守护在这里,任冰冷的雨水淋湿着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夏夏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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