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L荧火

4、（四）

　　十三年前，紫殃继城主之位那日与其母猝死，洛城中长老商议由次女流苏继位，只是流苏不为天下人所不知，又恐引起事端。不过流苏和紫殃长得颇为相像，天下间真正见过紫殃的人又不多，便想要瞒天过海，流苏成为了紫殃。那天，洛城的天空无数的烟花绽放，庆祝紫殃继位。可“紫殃”却不见踪影，只在瑶河边引起一场邂逅。

　　薛然同年从远方而归得知了紫殃的死讯，痛不欲生，几近痴狂。

　　引起这一切这事端的人却没有死，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了流苏的面前——她的亲姐姐，紫殃。
　　只是那人已容貌尽毁，再也不见昔日的风采。

　　“为什么？”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无力跪倒在地上的流苏突然抬头来，幽幽地问着，声音也变得嘶哑难听。

　　紫殃此时穿着极其粗糙的下人衣服，在流苏的旁边坐了下来，轻轻笑了两声，听起来极其狰狞。

　　“娘疯了……你是对的……她真的是疯的。那天，我们在城外的破庙里，她刺了一刀，然后一头撞死了……”

　　紫殃抱着头，开始哭泣，声音难听得让人生厌。

　　“我爬出了破庙，希望有谁能救救我，遇到了一个樵夫。那个樵夫救了我。

　　从此，我便不再是少城主，紫殃。

　　那个樵夫不是不求回报的，我甚至后来有了他的孩子。生下孩子后，我割花了自己的脸，从那里逃回了洛城。

　　可是，你猜，我看到了什么？看到你高高在上，成为了我，看到你的夫君是我最爱的人！！”

　　紫殃的眼中似乎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她的面孔变得更加让人觉得狰狞，可怕。

　　“后来我混进了城主府，我又好开心，因为薛然爱的依然是我。所以……我要你彻底的成为我！！和他长相厮守！！我不能……不能让他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啊！”

　　紫殃突然哭泣着，已经没有丝毫当年天下闻名的美人姿态，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流苏却突然平静了下来，茫然地望着前方，然后闭了眼，仿佛睡着了一样。

　　曾经的流苏，是武学上的奇才，薛然只给她示范了一次水上漂的功夫，她不过几天就学会了。她任性，经常捉弄下人，她喜欢别人羡慕地看着她，好让别人记得她。

　　后来，她成了紫殃，和薛然成了婚。

　　薛然唤她，殃儿。

　　她抬头，说：“你叫错了，我的名字是流苏。”

　　然后薛然就皱起了眉头，狠狠拽住了她的头发厉声说道：“你是殃儿！！紫殃，知道吗？！”

　　流苏便也是气了，一把扭住了薛然的胳膊，此刻薛然美丽的面孔变得那么陌生而冰冷。只是这样的顶撞，他便废了流苏的武功。流苏身体疼得厉害，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每每薛然来看她，都会问她是谁。

　　流苏该是怕了，总是缩头然后说着：“我是紫殃……”

　　可是等流苏能下床走路的时候，她又开始逃跑。她一共逃了四次，前三次被抓回来打的不成人形，最后一次，薛然废了她一条腿。从此，她就成了一个瘸子。

　　自此以后，薛然看她看的很严，不允许她离开房门半步。

　　“紫殃城主，喝药了，加了你最喜欢的红糖。”

　　“紫殃，还记得你最爱吃的李子吗？”

　　“殃儿……明年我们再去牡丹亭看你最爱的牡丹花。”

　　“流苏是谁？紫殃城主你又在瞎想了，你就是我们的紫殃啊，还能是谁？”

　　……

　　那大概有十年吧，也许比那还久一点或者短一点，但是流苏已经没有了印象。她只知道自己逐渐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谁，每天的每天，过着紫殃的日子。终于，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终于认为自己是紫殃了，而所谓的流苏，不过是她的遐想而已。

　　那些往事仿佛历历在目，流苏勉强站了起来，不理会身边哭泣的紫殃，摇摇晃晃离开了房间。

　　“你去哪？求你，不要告诉薛然，我还活着！！”紫殃的声音如同尖叫刺痛了流苏的耳膜。

　　流苏停了停，没有理会，继续往外走着。背后突然出奇的安静，就像紫殃已经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