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男邻居太美味怎么办》东西南北念慈安

4、洄游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陆星澜才意识到自己和沈行安站在同一个轿厢里。
　　她刚从楼下便利店买完速食面，他手里拎着一袋猫粮——大概是去取快递。两人在六楼走廊点头致意，谁也没想到会在电梯里狭路相逢。
　　“晚上好。”她说，声音比预想的轻。

　　“嗯。”他颔首，按下B1。她按1楼。数字开始跳动。3…2…1…
　　咔哒。
　　一声异响，电梯猛地一顿，停在1楼与B1之间。

　　灯光闪了两下，熄灭。应急灯幽幽亮起，把金属四壁染成青灰色。陆星澜的心跳漏了一拍。

　　“故障？”她强作镇定，去按紧急呼叫按钮。

　　对讲器滋啦一声，传来模糊人声：“您好，物业中心，请问什么可以帮您”
　　“电梯卡在……1楼和B1之间，三栋最右边的电梯”陆星澜觉到指尖发冷。
　　“三栋……&*^$…两人……”电话里闯入许多噪音，一点点抽走了陆星澜站立的力气，她不得不去握紧扶手，好让自己不至于瘫软在地。

　　“……不行。”她喃喃，指甲掐进掌心。

　　呼吸开始失控，急促、浅薄，像被塞进一个不断缩小的盒子。

　　“我们已经通知了维保公司，预计半小时内可以……”连续的人声再次响起，但陆星澜已经无力回应。

　　觉到陆星澜的异样，沈行安移步到陆星澜身侧，和物业沟通确认。

　　沈行安轻握住陆星澜的双臂：“检修人员会在半小时内抵达，这是行业硬性规定；这台电梯是去年更换的，有紧急抱死装置，我们很安全。”

　　可他的声音像是从盒子外面传来，模糊、遥远。她看见他嘴唇在动，却听不清词句，盒子把她装在里面，而沈行安在外面。

　　陆星澜紧紧盯着沈行安的眼睛，大口喘息，她想解释两句，但大脑一片空白，语言被盒子吞掉了。

　　沈行安眉头微皱，手举起又放下，无助的摆动。

　　陆星澜似乎终于找到了缺口，一把抓住了沈行安的手。

　　沈行安浑身一颤。

　　沈行安的手温热、干燥，像一颗蜡烛。陆星澜两手紧握着沈行安的手，他的脉搏传进她的掌心，盒子碎开了一角。

　　光从盒子碎开的角落进来，照醒了陆星澜，她捡回了四肢，找回了呼吸。

　　“抱歉，吓到你了吧。”陆星澜终于打破了那个盒子。

　　电梯门顺利打开，两人重见天日。门前早早站着急了一脑门子汗的物业经理，即刻拿起对讲机：“三栋安全，电梯里的人都出来了。”

　　“收到&*%，物业中心+-@#”对讲机发出电流的滋啦声，彻底把陆星澜拉回现实世界。

　　陆星澜拧开门锁，想起沈行安还在身后。
　　“昨天新到了茶叶，要不要来试试茶？”沈行安斟酌道。
　　"谢谢你，但我想一个人呆一会。“陆星澜垂下眼，并不去看沈行安。走进门，弯腰，拿起拖鞋，回身坐到换鞋凳上。
　　沈行安今天穿了藏蓝色的休闲裤，柔顺，像是无风时候的湖心。
　　”一会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晚饭。“陆星澜将头略微偏过，脸颊斜对上沈行安手拎着的塑料袋。
　　”可以。“沈行安几乎立刻答应下来。
　　陆星澜点头回应：”那一会见了，沈先生。“她扯出一个微笑，换好拖鞋，站起身，扶上门把手，虚盯着沈行安的裤腿，缓慢地关上了门。

　　陆星澜把散落在床的四处的玩偶一起收拢到飘窗上，按颜色排好，选出淡蓝色的一只史迪仔，带到床角，端手凝望片刻，又拿了一只深蓝色的鳐鱼，放到史迪仔身侧。

　　起身，掖好被角，取来一只香水，在史迪仔和鳐鱼头顶喷撒许多下。

　　在前调散去之后，陆星澜连上蓝牙音响，向下翻了许久，放出一个歌单，抱着枕头钻进被子里发了很久一会呆。

　　”沈先生，五点出门，方便吗？“终于缓过神来的时候，陆星澜深吸一口气，给沈行安发去了消息。

　　车内很静，只有空调低鸣。
　　陆星澜盯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忽然开口：“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装饰，车里和家里都好空。”
　　沈行安目视前方：““嗯。东西少一点，生活简单。”

　　“哦。”她点点头，手指无意识摩挲安全带扣，“我到哪里都有很多东西，把自己埋在东西里才有安全感。”
　　他瞥了她一眼：“资源浪费。”
　　陆星澜来回拨弄糖盒：“哎呀，忘记了坐的是沈大会计的车，那划成招待经费嘛。”
　　沈行安浅笑出声。

　　红灯亮起，陆星澜打开糖盒：”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右手吗？“
　　沈行安转头瞥了一瞬，左手搭上方向盘，右手伸过来。金属盒子晃荡两声，两颗薄荷糖落进沈行安手心。
　　沈行安再次转头，扫描两眼，把薄荷糖尽数收下。

　　雨刮器划开一片清晰视野，沈行安握方向盘的手绷紧了些许。
　　眼见沈行安含上薄荷糖，陆星澜不再摇晃糖罐：“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益达无糖口香糖提醒您，现在是晚上七点整。”
　　趁着红灯，沈行安轮番活动两侧肩膀，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手轻敲两下方向盘。

　　周末的商场，车位一向抢手，两人在车库里兜了两圈半，终于在薄荷彻底消散之前，从一个尾灯后边抢下一个车位。

　　陆星澜解开安全带，忽然倾身，在沈行安右脸颊飞快亲了一下，她今天涂了唇釉，留下淡淡的一圈唇形。
　　沈行安僵在驾驶座上，长睫毛扑闪几下，去够门把手。
　　“钥匙可能被遗留在车内”冰冷的机械声提醒道。
　　沈行安收回手，想打开手套箱，但手忙脚乱的摁了一圈，手套箱仍纹丝不动。
　　陆星澜拿起充电口上遗落的车钥匙：“在这里呢，沈先生。”
　　沈行安缓慢的收回自己，没有抬头，也没有伸手。
　　陆星澜手握钥匙，悬在半空。

　　最终是陆星澜先打开了车门，钥匙抛给了沈行安，撂下一句：“你现在不愿意的话，就忘记吧。”
　　陆星澜走到车位前，隔着车窗玻璃往里看。沈行安仍旧坐在车里，低着头。

　　陆星澜等的有些无聊，踢踢脚，拿出手机，想刷刷视频，奈何身处地下车库，信号比沈行安还要内敛，左滑右滑翻遍整个手机，也没找到无需联网的小游戏。

　　两个人一同选择忘记，通红的脸颊和淡绿的薄荷都被留在了地下二层。陆星澜一时疲惫，想不出新鲜的话头，沈行安倒是把方才的僵硬带到了地面之上。

　　电话铃适时响起，神兵天降一般拯救了沈行安。
　　接起电话，沈行安沉默的听了许久，同时以恒定的步速前进，而陆星澜想再游走一会，于是拍拍沈行安的肩膀，向右示意，沈行安点头，背身到门框之外。
　　“王总，安星20年第三季度的那笔咨询费吗？当时我们有提出过疑问，安星给的解释是唐总的家事，让我们帮忙做好合规就好……”
　　等到沈行安的电话结束，陆星澜已经从东区转到西区。
　　沈行安站在店门口，隔空核对完店里的每一张人脸，取出手机，打开陆星澜的聊天框。

　　“我随便逛逛，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用户鱼丸拉面分享了歌曲：《胆小鬼》

　　沈行安望着聊天框呆了许久，车里的薄荷味像爬山虎一样蔓延上来，箍住他的神思。
　　”她会讨厌我吗？“
　　”我刚才的表现是否太过怯懦，今天这顿饭还能吃上吗？“
　　”我凭什么……“针扎一样的念头涌上来，沈行安一时间无措。

　　”我在星巴克对面那家彩妆店里，试个妆，你直接来店里找我吧。“陆星澜附上一张门头logo。
　　破除了直面电话的魔咒，沈行安很快找回了方向，大步快速走向陆星澜的方向。

　　这边陆星澜也没闲着，这会功夫已经拎上三五个购物袋，和导购切磋起技艺来。
　　”不好意思，刚才是工作上的电话。“沈行安终于赶到，站到化妆台斜前方。
　　”不打紧，本来也是闲逛。正好换你等回我了，这里还要几分钟。“陆星澜轻笑道。
　　陆星澜这一笑，一下子扎在沈行安手上，那手无比的烫，垂在身侧烫坏了裤子，放在柜台上又怕烫坏了桌子。他自是没有盯着陆星澜看的道理的，可背过身去等待，也是不属于目前的礼仪序列的。
　　”你先看看餐厅吧，今天周末人多，提前排个号。“陆星澜看出沈行安的局促，为他指出逃生之路。

　　”好的，我先看看，等你。“沈行安仍旧站在原处。
　　” 先生先在这里坐一下吧。“导购小姐为沈行安拉开身侧的高脚凳。
　　隔着镜子的庇佑，又有了手机做掩护，沈行安找回少许安宁，得以平稳运行等待进程。

　　少许，陆星澜结好账，所有的购物袋都去往沈行安处集结。
　　”刚才你有选好想吃的店么？“陆星澜问，
　　沈行安摇摇头：“你选吧，我都可以的。”
　　陆星澜挽上了沈行安：“那怎么行呢，说好的我答谢你，当然是你挑地方。”
　　谈笑间，两人走上了扶手电梯，陆星澜将胳膊抽回来，站到更前一格。
　　“安徽菜、日料、烤鸭，这里这么多菜，没有你想吃的么？”陆星澜循着中庭悬挂的广告报起了菜名。
　　”电梯快到了，小心。“沈行安虚护住陆星澜。
　　陆星澜也没客气，左手握住沈行安护上来的胳膊，迅捷地转回身去。

　　行至中庭，陆星澜停下问道：”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想吃什么，这么挑剔么，沈先生？“
　　沈行安也随她停下，低头看了好一会栏杆：”我选不出来，你选就好了。“
　　陆星澜：”你是有选择困难症吗？"
　　沈行安：”可以这么说。“
　　陆星澜：”那你是怎么决定每周的菜谱的？“
　　沈行安叹了口气，睫毛轻闪：”我有一个罐子，装着写有菜名的小纸条，每个星期六，我会抓阄决定下一周的菜谱。“
　　”哇，那你怎么选的房子啊？“陆星澜追剿的劲儿又上来了。
　　”公司同事推荐的这里，我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租了。“沈行安微笑道。
　　陆星澜上下打量沈行安，她突然觉到这个男人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你等我一下啊，我有办法了。“
　　”寿喜烧可以吗？“
　　”可以。“
　　”海底捞可以吗？“
　　”可以。“
　　”粤菜可以吗？“
　　”可以。“
　　”烤肉可以吗？“
　　”可以。“
　　”江浙菜可以吗？“
　　”可以。“
　　”新加坡菜可以吗？“
　　”可以。“
　　陆星澜拿出手机，调到他们两个的对话框，点开表情包页面：”好了，六个面齐了，凑好一个骰子，你选吧。“

　　骰子在空中转了三五圈，安安稳稳的落进屏幕里。
　　”2代表什么？“沈行安将手机递还给陆星澜。
　　”2是海底捞，沈先生和骰子缘分未尽啊，等会选锅底还可以再转一次。“陆星澜存了几分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