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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龙生九子 ...

  •   好一会儿后蔓蓉才镇静下来,拭净眼角的泪滴,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上扬做了个习惯性的微笑,正要抬脚进去,刚好端茶送水的小丫头不见蔓蓉来吩咐,已经出来找她了,望了她一眼便越过她,直接向后面福下身子说:“四爷吉祥。”蔓蓉吃惊地回头,果然四阿哥站在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老天!他什么时候倒回来的!”蔓蓉惊讶于自己的后知后觉,竟忘了行礼,一时间二人立在原处两两相望,蔓蓉在四阿哥的眼睛里隐隐看到自己的身影,只觉得自己就溺在那滩深邃的湖水里出不来了。
      茶水那丫头也是察言观色惯了的,忙悄声退下了。蔓蓉发呆间,忽觉四阿哥眼眸放大,不知什么时候人就到了眼前。四阿哥抬起手,犹豫地伸到蔓蓉脸前顿住,终于还是无力地垂下了,蔓蓉心里被掏空般失落,鼻头很酸,眼泪却全部倒流回肚子去了,一张口嘴里都泛着酸:“不知四爷找奴婢有何吩咐?”
      四阿哥低下头片刻,再抬头时脸色已平静如水,缓缓说:“皇阿玛连番受激,我怕他承受不住。你常在御前伴驾,要多帮他散散心,解解闷。”
      蔓蓉看看四阿哥的眼神,并无虚假,于是说:“四爷放心,这是奴婢份内的事。”
      四阿哥点点头说:“下次你去书库,多找些有趣的。还有,以前皇阿玛最喜欢讲三国的故事,也喜欢三国里的人物……”忽然停下来,看了蔓蓉一眼,蔓蓉领悟到那次收到的三国根雕人物,不由得心头一阵乱跳。四阿哥也有几分尴尬,又说了几句,就说:“我走了。你快去做事吧。”
      蔓蓉忽然脱口而出说:“四爷,刚才十四……”
      “知道了,我信你。”
      蔓蓉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又酸又甜,一面懊悔自己为何要解释,一面为他这句话心里不觉有一丝丝喜悦。
      过后几天,十四阿哥似乎觉悟过来,主动找康熙认了错,早晚都去请安,父子俩似乎霎时融洽起来。蔓蓉再细看十四阿哥,已不复拥有以前那份单纯,暗叹十四终于成熟了。
      张明徳一案本没什么可查的,就看怎么判罢了。张明徳情罪可恶,判凌迟处死。八阿哥闻狂言而不报,又加上凌普一案有贪污之嫌,判革去贝勒,降为闲散宗室。
      八阿哥接连受到斥责,八爷党为了巩固势力,更积极邀结党羽,打击所有与夺嫡相关的人。也是八爷党神通广大,多方查探得知大阿哥与蒙古喇嘛勾结,以镇魇之术咒诅废太子。九阿哥一听,兴奋地说:“八哥,咱这就告诉老头子去,看他怎么收拾老大。”
      八阿哥摆手说:“不可,皇阿玛现下对我们都不信任,由我们去说,不但不起作用,反而让他更疑心我们。”
      几个人觉得有理,都沉寂下来,这时坐在一旁的鲍尤开口说:“奴才以为有一人可胜任,不但能使皇上信,也能转移一下皇上对咱的注意力。”见大家都看着他,鲍尤得意地继续说:“三爷。主子以为如何?”
      “妙啊。”八阿哥拍手道,“果然好计。只是,如何让老三去开这个口,恐怕还要斟酌斟酌。”
      鲍尤自信满满道:“都包在奴才身上。以前主子放在三爷府里那枚棋子如今可以用上了。”
      “是周海?好啊,那你就全权处理这事吧。”
      鲍尤果然不是吹嘘,第二日便找到周海如此这般说得头头是道。周海回到府里,忧心忡忡地跟三爷说:“奴才在爷门下多年,蒙爷厚爱,不能报主子大恩于万一。如今太子被废,皇子多有立储之心,三爷与世无争,令人钦佩,然而兄弟夺位,自古无情,爷即便如今不争,难保他日不受排挤。三爷若想保生家性命安然无恙,恐怕不得不争。何况爷天资聪颖,深得皇上垂青,若是争取,必有胜算。”
      三阿哥沉吟了很久说:“皇阿玛虽然喜欢我,却常说我是书呆子,参预不了朝中大事。”
      周海神秘一笑,说:“爷,奴才得了个可靠的消息……”做势凑近三阿哥,将大阿哥镇魇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三阿哥惊讶地说:“大哥怎能如此大逆不道?”
      周海说:“皇上说废太子是疯子,我看这事蹊跷。没准跟这有关。皇上对大阿哥早有嫌恶之心。您若趁机将此事禀报皇上,不但可以除了大阿哥,也能让皇上对您更加信任啊。”
      三爷果然听信周海,报了康熙。康熙遣一干侍卫锁拿蒙古喇嘛,蒙古喇嘛供认不讳,又从大阿哥府邸及附近搜出掘山镇魇物件十几处,人证物证俱在,大阿哥只得招供。
      上书房,大阿哥跪地饮泣,“皇阿玛,儿臣对您实是至孝。可太子暴戾荒淫,宫中谁人不知,儿臣并没有夺储之心,只想着为皇阿玛分忧啊。”
      “一派胡言,无耻之极。既是为朕分忧,朕现在就取你性命,免得你再祸害宫闱。”康熙大怒。
      几个阿哥都跪地不吭声,这时候谁都不知道是求情好还是不求情好,都选择静观其变。海子进来说:“皇上,惠妃娘娘求见。”惠妃是大阿哥的生母,又是八阿哥的养母,在宫中地位极高,康熙沉吟片刻即让她进来。
      没有想象中的蓬头垢面、凄楚哀怜,惠妃穿得很得体,表情也很淡定,进来后并不看大阿哥,径直跪下道:“臣妾有一事相求。”众人想她为大阿哥求情,皇上必是应允的,于是都准备跟着求两句,不想惠妃却继续说:“胤禔为皇上长子,理应尽心辅佐皇上,辅佐储君,如今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令皇室蒙羞,实在天理不容。大清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敢多言,只求皇上除去此等不孝之人。”
      众人都错愕了片刻,大阿哥磕头道:“皇阿玛,额娘,孩儿不孝,如今悔恨不已,皇阿玛要杀便杀,儿臣绝无怨言。”此时康熙的怒气倒减了一大半,叹气说:“惠妃实是贤德之人,胤禔如此丧心病狂,是朕教导无方。罢了,朕也不杀你,但也不能放你出来行事,从此你便在府中思过吧。”于是革去胤禔王爵,幽禁于府内,撤去所属佐领,将上三旗的佐领全划给了十四阿哥。
      众人暗赞惠妃的这招以退为进,却都不解十四阿哥的忽然发迹。
      所幸已除去大阿哥这个关键人物,剩下的在朝中有声望的阿哥就属八爷了,如果走群众路线,八爷可谓登峰造极。三阿哥虽然学富五车,深得皇上欢心,但康熙是有作为的皇帝,不会将皇位传给一个书呆子;四阿哥冷面无私,在朝中口碑极差,追讨国库银子得罪一帮老臣重臣,深为朝野上下不齿,康熙若将他立储,要顶住的压力是不小的,况且康熙常批评他喜怒不定,过于暴躁,也不是合理人选;五阿哥和七阿哥等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主,也不在考虑范围内。其他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是八爷党的,可谓一荣俱荣。那么剩下最大的敌人便是康熙眼中的千里良驹十三阿哥了。这几年来,每逢康熙龙体抱恙或是郁闷难解,必定会传十三阿哥胤祥到乾清宫侍驾。十三阿哥深明大义,宽怀待人,平日事事顺着康熙的意愿,关键时刻能为康熙分忧,实在是难得的人选。八爷党安插在十三府内的眼线可谓不计其数,可却半点毛病没挑出来。
      几人在八阿哥府里议事,说到这里,九阿哥握拳说:“实在不行,就出狠招。我记得老十三还中过毒,总有一阵没一阵地传太医去看着,这样如果中个慢性的毒,也没人会起疑心。”
      十四阿哥听了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往常八爷党贪污舞弊,有些他也是知道的,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在他心目中,八阿哥一直是个贤德的人,能成大事。上次查大阿哥的事,也确实是大阿哥的不是,可十三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难道就为了王位就……,他想起了蔓蓉的话,八阿哥是个精明的人,是啊,他们够精明,他们跟皇阿玛玩猫捉老鼠,那自己算什么?十四忽然觉得一种强烈的被欺骗感,他笼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紧,面上不动声色。
      待风声平定下来,朝中大臣开始奏请另择储君以安天下。康熙民主地说:“朕这次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各人推举一人,各书一纸,但不可互通消息。朕的这些阿哥们,除了大阿哥实不可恕,其余的不论长幼,都可举荐。”
      康熙知道八阿哥在朝中势力颇大,但绝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竟在八阿哥公开被斥责,又降为闲散宗室后,还有这么多人保举他!此次民主投票的结果正如八爷党所料,廷臣纷纷保举八阿哥,唯有几个阿哥各自的后台零星投了几票。康熙极为不满,因有言在先,又不好发作,只传谕说:“立储之事事关重大,不可草率行事,八阿哥未曾更事,近又罹罪,且其生母乃辛者库贱奴,若立他为太子,恐有辱国体。”
      群臣不敢再议,八爷党遭受打击,都忿忿不平,怂恿八旗子弟到民间四散消息,说康熙不舍得王位,撤了二皇子,又妒忌八阿哥才能,不许大臣拥立八皇子,越传越浑浊,很快大江南北都在议论康熙立储之事,消息传到皇宫,康熙冷笑道:“朕倒低估了他。”于是释放废太子胤礽,不久又复封八阿哥为贝勒。八爷党大喜,继续利用民间舆论向朝廷施加压力。另一方面加紧对其他皇子的打压。十三阿哥的身子越来越差,丰尘诊断的结果是余毒未清,需要再调养,丰尘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但下毒者在剂量上下足了工夫,虽对人体无害,却足以诱导出体内的残毒。直到有一日,十四阿哥秘密见了康熙,这个丑陋的内幕才得以重见天日。
      此时风声甚紧,又没有证据指证凶手,康熙忍了下来,命十四阿哥不许再提此事,包括十三阿哥自己。又把十三阿哥和可琳接到宫里养病,命蔓蓉安排可靠的人料理起居。
      八爷党轰轰烈烈的夺嫡行动开展了整个冬天,除了蔓蓉,宫内上下都预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第二年春天,康熙重责带头举荐八阿哥为皇太子的佟国维、马齐等人,又复立胤礽为太子,昭告宗庙,颁诏天下。同年,康熙册封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为亲王,封七阿哥胤祐、十阿哥胤俄、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祹、十四阿哥胤禵为贝子。又在畅春园之北建圆明园,赐予四阿哥居住。
      四阿哥进宫谢恩,恳切地对康熙说:“皇阿玛,儿臣未建功业,受之有愧。而十三弟护驾有功,至今尚未册封。儿臣恳请皇阿玛赐予十三弟一个封号。”
      康熙摆手说:“胤祥年纪尚轻,过几年再受封不迟。不必再说了,朕意已决。”
      四阿哥跪地说:“皇阿玛……”,刚要说什么,却见康熙满脸愁云,忙顿住不说,问:“皇阿玛怎么了?”
      康熙招手让四阿哥上前,叹气说:“朕素来知道你的秉性,往后你要多照顾胤祥。朕只愿他平平安安地活着。”
      四阿哥有所触动,饮泣道:“皇阿玛的苦心,儿臣明白了。”
      四阿哥辞了康熙,去探视十三阿哥,一进去,见胤祥躺在卧榻上,可琳坐在床沿上托着果盘喂他水果,蔓蓉则在一旁亲手削着苹果,一边编笑话惹他二人大笑。四阿哥见这情形不由心头一暖,心情好了很多。
      于是抬脚进去问:“十三弟好自在,有什么笑话说来我也乐乐。”
      蔓蓉忙放下苹果行礼道:“奴婢给雍亲王请安。”听到蔓蓉称呼变了,十三阿哥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亲王听起来怪别扭的,不过威风了许多。”
      四阿哥有些不自在,忙说:“这都是个虚号,皇阿玛说以后要给你个大封号。”
      十三阿哥毫不在意地爽朗大笑说:“四哥知道我不在乎这些个的,只要能时不时跟四哥讨些彩头,我就心满意足了。”
      蔓蓉见二人相见欢,便想告辞,四阿哥却伸手一挡说:“怎么我来了你就跑了,就这么怕我?刚才说的什么笑话,都不舍得说给我听?”
      十三阿哥见四阿哥忽然这么随便,有片刻诧异,随即会意地一笑,跟着说:“蔓蓉,你走了,四哥也呆不住了,我这一下就冷清了。不如大家都坐下来说说笑。”
      蔓蓉脸上微微一红,露出少有的女儿态说:“十三阿哥真会说笑,奴婢的笑话不过班门弄斧罢了。”但还是住了脚,专心对付那个没削完的苹果。
      四阿哥艰难地把目光从她红扑扑的脸上移开,问十三阿哥说:“到底讲的什么笑话?”
      说得可琳都笑了,说:“四哥进门到现在就惦记着蔓蓉姑娘的笑话呢。蔓蓉自己说吧。”
      “是,”蔓蓉已经镇定了下来,抬头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把几个人愣了一下,也没再取笑她,都静静听着她的笑话:
      “有一朝代的公主,她的侍卫名叫梅友仁(‘没有人’)。一日公主被人刺客抓住,刺客得意地说:‘你尽管叫破喉咙吧,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于是公主大喊:‘破喉咙!’,没有人跑出来说:‘公主,没有人救驾来迟,请公主恕罪。’刺客诧异了一会儿说:‘说曹操曹操就到。’,曹操显身问:‘叫我干吗?’刺客吓一跳说:‘天啊,见鬼了!’周围的鬼也现身问:‘谁找我?’刺客吓得摆手说:‘没有人找你。’没有人申辩说:‘不关我的事啊。’于是刺客发疯跑了。”
      虽然笑过一遍,十三阿哥和可琳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四阿哥笑得有些痉挛,背过身去竭力想平静下来,却越憋越忍不住,直笑得满脸通红。
      这时康熙浑厚的声音响起,“何事如此好笑,”大家忙着请安,四阿哥叫了声“皇阿玛”就噗哧一声又笑了出来,觉得失仪了,涨红着脸跑到门外去笑。康熙莫名其妙地看着四阿哥的背影问:“老四今儿怎么了?朕第一次见他这么乐呵。”
      十三阿哥笑着说:“都是蔓蓉搞鬼,编了个笑话,四哥就笑成这样了。”
      康熙呵呵大笑说:“蔓蓉还真是个开心果,说出来朕也跟着笑笑。”蔓蓉有意撒娇说:“皇上,奴婢都讲了两回了,再说就没味道了。十三阿哥也听了两遍,奴婢请皇上恩准让十三阿哥来讲。”
      康熙满脸笑意,看着十三阿哥说:“胤祥啊,小时候朕讲故事给你们听,这下你们都这么大了,该回报一下皇阿玛了。”他这一说,十三阿哥和笑完回来的四阿哥都会心地微笑起来。
      于是胤祥低头努力回忆了一下,就跟着说起来,说了一半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四阿哥已经不敢听直接躲到门外去了,可琳笑嘻嘻地把后面的补全了。康熙大笑起来,笑完说:“这讲笑话嘛,讲的人越严肃越好,你们俩笑成这样,可不适合讲故事。”
      十三笑着说:“还是蔓蓉称职,刚才皇阿玛没听她讲,有声有色的,那才叫生动呢。”于是康熙说:“别尽夸她,都夸上天了,赶明儿朕都不知怎么给她找婆家了。”
      蔓蓉忙说:“皇上快别取笑奴婢了。皇上不是老说要跟十三阿哥下棋吗,奴婢这就摆棋盘去,刚好让奴婢也学习学习。”顿时满室笑语宴宴,温馨无比。康熙一时间有了承欢膝下的幸福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龙生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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