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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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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见于牧,是在一场艺术展上。
那是学校几个专业联合举办的创意比赛,路清清所在的团队拿了第一名,展厅里灯光柔和,作品错落陈列,空气中飘着咖啡和松节油的味道,可就在颁奖刚结束时,输掉的一组人开始阴阳怪气地挑衅,话越说越难听,甚至有人故意撞了她一下。
"中国学生作弊!"金发女孩将红酒泼向展台,"你们根本不懂解构主义!"路清清根本听不懂法语,只能不停的解释。
正当局面僵持不下时,于牧出现在了人群外,他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工作服,手里提着外卖箱,看到被围在中间的路清清,他想都没想,放下箱子就冲了进去。
冲突很快升级成了肉搏,眼看于牧和对方扭打在一起,路清清急出了一身冷汗,她拨开混乱的人群,大喊着“住手”,颤抖着手打开手机翻译器。
“今天的投票结果由导师全权负责,我已经联系了教授,如果你们想在这里把事情闹大,我不介意惊动校警。”
翻译器里标准的法语外放出来,透着一种冷硬的威慑力,对方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终究不想在开学头几天就背上处分,骂骂咧咧地散了。
风波平息。
路清清拉起于牧的手腕,将他带出展厅,外面天色灰蓝,秋风卷着落叶贴地打转。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他站在台阶下,低着头,嘴角和鼻梁都有血迹,卫衣袖口也被扯破了一角。可他只是淡淡回了句:“没事。”
“等我去给你买点药!”她说着就要往便利店跑。
“不用,我家有。”他拦住她。
“你经常受伤吗?”她停下脚步,皱眉看他,“送外卖这么危险?”
“嗯?”他没明白。
“你不是说‘我家有’嘛……意思是,你经常受伤?”
她话音未落,手机响了,于牧接起电话,语气简短地应了几句,挂断后抬头看她:“你快去上课吧,我回家了。”
不等她回应,他转身就走,背影决绝得像一道关上的门。
下午放学后,路清清越想越不放心。
她还是去了那条街,垃圾味、潮湿的墙、嘈杂的说笑声都跟第一次一样让她不适,她却硬着头皮走进去,站在最外侧那家小商店门口,拿着手机翻译,对前台问:“你好,你认识于牧吗?”
前台是个二十来岁的法国小伙,染着一头黄发,叼着烟,打量她一眼:“你找于牧?”
路清清还没来得及点头,身后忽然传来于牧的声音——冷得像被雨淋过。
“你怎么在这?”
于牧刚从楼里下来,转个弯就撞见她,脸色当场沉下去。
黄毛一乐,用法语冲他起哄:“阿牧,你女朋友啊?”
于牧看都没看路清清,语气淡得刺人:“不是,来问我要债的。”
他们说的是法语,路清清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觉得前台那人笑得暧昧,而于牧的脸色更难看。
于牧转身就走,路清清咬牙跟上,一直跟到出了那条街,拐进一条安静的小巷。
于牧终于停下,压着火气:“不是跟你说过,离那条街远点?这是国外,没那么安全。”
“我知道。”路清清把声音放软,“我就是有点担心你,我买了药。”
她从包里拿出刚在学校药房买的消毒棉和药膏,递到他面前,手心还带着汗。
“我说了,我家有。”
“我担心你。”
于牧皱眉:“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空气一下被这句“没关系”切开。
路清清抬起头,直直看着他,眼眶发热,声音却硬撑着不抖:“我喜欢你,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担心你,可以吗?”
她喊出来的那一瞬间,于牧明显愣住了,路清清自己也被自己吓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掉下来,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直接说出心意。
于牧沉默两秒,像在找一个最不伤人的出口:“好,我会涂药的。你可以回家了吗?”
路清清不肯退:“所以你是当没听见我喜欢你?”
“你还小。”于牧语气放缓,却仍然冷静,“你可能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我不小了,我十七了。”她带着哭腔,像在替自己争一口气。
于牧看着她,叹了口气,耐心却很克制:“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才见过几次,你确定这真的是喜欢,不是因为我帮过你几次产生的错觉?或者只是朦胧的好感,又或者,是在异国他乡遇到一个同胞的亲切感。”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清清,你现在首要的是学习,懂吗?谈恋爱的事,等你毕业了再说。”
路清清还想说“可是”,于牧抬手打断:“走吧,我送你回去,以后这种地方别来了,你法语又不好,真出事怎么办?”
路清清吸了吸鼻子,忽然眼睛一亮,像抓住了新的突破口:“那于牧,你能不能教我法语呀?”
她第一次认真地叫他的名字。
于牧怔了一下,像被那两个字轻轻撞了下心口。
路清清趁热打铁:“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于牧回过神,避开她的目光,抬脚往巷口走:“法语不好,干嘛跑来这边留学。”
路清清追上去,边走边说:“我爸妈离婚了,争我的抚养权,我妈想带我去北京,我爸想把我留在苏州……我谁都不想选,跟他们商量了下,就来了。”
于牧走在前面,声音仍然平:“没请老师教你语言?不是过了语言考试才能上学吗?”
路清清笑得有点自嘲:“当你有钱,就会知道钱可以摆平很多事。”
于牧脚步一停,回头看她,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
路清清赶紧补充:“家里请了保姆和家教陪我过来的……但法语真的好难,我一听就想睡觉。”
她走到他前面,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却很认真:“可于牧,你说法语真的很好听,你能不能教我?”
于牧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我微信教你。”
“不能当面上课吗?面对面的那种。”
于牧停了一下,语气终于沉下来:“路清清,和我牵扯太深,不是什么好事。”
“可我遇到你三次,次次都是你帮我。”她不服气,“这都不算好事,那什么算是好事?”
于牧没再接,他发现跟路清清讲道理没用,她总能绕出自己的逻辑,把人逼到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