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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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清清第一次遇见于牧，是来法国路易大帝高中读高三的第一天。
导航出了错，把她引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前，铁门紧闭，用粗重的铁链锁着，像一道被遗忘的边界，门外堆着发霉的纸箱还有垃圾袋，墙角散落着烟头和破碎的玻璃瓶，风吹过时，卷起一张泛黄的传单，在空中打了个旋，又贴回地面。
这条街并不欢迎陌生人，而路清清还不知道。
她站在门口，手机反复刷新地图，眉头微蹙，她站在门前犹豫着，手下意识去摸胸前的护身符——却摸了个空。
心口一沉，她低头在包里翻找，越翻越慌，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磁性嗓音在身后响起。
“请问，这个护身符是你的吗？”
来法国三天，这是路清清第一次听到如此标准的中文，在那一刻，异乡的孤寂感被这把声音瞬间抚平。
路清清猛地回头。
说话的男生很高，站在阴影里也压得人忍不住抬眼看，他的下颚有一道不算长的疤，五官很周正，眉眼却深，像雨后更暗的天，手指骨节分明，掌心托着她的护身符。
“谢谢……”路清清接过护身符，目光划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那一刻，路清清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回响。
“你是学生吧？”他指向巷子尽头，“这个门从来不开，从这出去，第一个路口左转五百米就是学校正门。”
路清清甚至来不及问他的名字，他已转身离去，背影融进巴黎九月微凉的晨雾里。
第二次相遇发生在半个月后的雨夜。
路清清在图书馆待到闭馆，出来时才发现雨幕笼罩了整个街区，打车软件卡在加载界面，她只好蜷在咖啡馆的屋檐下，看着积水倒映的霓虹发呆。
忽然，头顶的雨停了。
一把黑色的伞撑了过来，灰卫衣的身影出现在身旁。
“需要帮忙吗？”
她猛地抬头——是他。
“是你！”她惊喜地站起来，腿却因久蹲而发麻，一个踉跄向前倾去，他反应极快，一手扶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稳稳撑住伞。
“上次……是你捡到了我的护身符。”她站稳后仍有些恍惚，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记得你。”
他没接这话，只是问：“你家远吗？我送你。”
或许是乡音作祟，或许是那枚护身符带来的安全感，路清清竟没有半分犹豫：“差不多两站路。”
“走吧。”他说完，把伞往她那边偏了大半。
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路灯在水面上投下摇晃的光，他的左肩早已湿透，灰色卫衣颜色更深了一块。
“我叫路清清。”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轻快，“你叫什么名字？”
“于牧。”
“榆木？榆木脑袋！”她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嘴比脑子快……”她慌忙低头，脸颊滚烫。
他轻笑了一声：“于是的于，牧师的牧。”
“你是中国人？还是学的中文？”
“中国人，从小在巴黎长大。”
“奥，我是江苏人，来这里读高中。”她顿了顿，试图延续话题，“上次真的谢谢你……那个护身符对我很重要。”
他侧头看她一眼，“很重要？”
她下意识握住胸前的铜牌：“小时候遇到一场事故，是个大叔救了我，临走前给的，上面有个‘沐’字，我一直不知道什么意思。”
“可能是姓氏，也可能是名字，或者五行缺水。”他语气平静，却说得认真。
“你还懂这些？”她惊讶。
“我堂哥喜欢研究中国文化。”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以前和他一起住，但他……几年前去世了。”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雨声清晰可闻。
“对不起……”她低声说，觉得自己像个笨拙的闯入者，总在揭开别人的伤疤。
“不用道歉，”他看着前方，“又不是你的错。”
话音刚落，他突然伸手拉了她一把——她光顾着低头说话，差点踩进路边的水坑。
“小心点。”他说。
她怔住，心跳漏了一拍。
“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她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送外卖。”
“啊？”她咧嘴一笑，“那你该去中国送啊，那边骑手可挣钱了！”
他笑了，第一次，她看见他左脸浮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像月牙落在阴影里。
“能养活自己就行。”他说。
“那你住哪儿？送我回去，你自己怎么办？”
“不远，就在上次你迷路那条街。”
她皱眉：“那里也能住人？垃圾遍地，连路灯都不亮……”路清清从小就有洁癖。
“房租便宜。”他淡淡道，“但人杂，你以后少去。”
“哦……好。”她点点头。
很快到了她住的公寓楼下，暖黄的灯光从门厅洒出，像一道分界线，隔开了两个世界。
“我到了，谢谢你。”她转身，又迟疑地停下。
于牧正要离开，忽然感觉衣角被人轻轻拽住，他回头。
“加个微信吧。”她仰头看他，声音不大，却故意提高了几分，“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我放心，你不是说那边人杂吗？不能因为你送我一趟，我就整晚担心吧？”
她说得理直气壮，可耳根早已红透，像熟透的苹果坠在晚风里。
他静静看了她几秒，嘴角微微扬起，终于点了点头。
接过她的手机，他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
【到了】
半小时后，手机震动。
【好的，今天谢谢你】
【早点睡吧】
她盯着屏幕傻笑，手指飞快地点开他的联系方式，把备注改成：榆木脑袋。
改完还偷偷笑了好久，她确定，自己喜欢上于牧了。
而巴黎的秋天，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