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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要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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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虽然没有再给花木兰叫进去当替身，魏天成也完全没有睡好。肩膀一直疼，小心脏也一直悬在嗓子眼，好几次刚睡着又惊醒。
迷糊中听见闹铃响，直接关掉。
还想着暂时不去古籍部，躲两天也许就能躲过去呢。
迷糊中又听见舍友接导师电话，直接惊坐起。
舍友他居然一声不吭写出修改稿，还偷偷摸摸发给导师审定。虽然被导师骂得七窍生烟，还得大改特改。
人家抢先拿出了成果，你还停留在查资料的阶段，处境被动，前景堪忧。务必在导师打来夺命电话前，把论文改出来啊。
想到导师威严的老脸，穿书的危险顿时就变得不那么危险，魏天成翻身下床。
去往图书馆的途中，地铁广播预告下一站永宁寺。
不由得灵机一动，丢掉连环画没用，烧香拜佛能不能发挥作用？
果断下车，买票进寺，一尊佛像也不漏下地虔诚叩拜，保佑我不再穿书当替身。
临走扫码捐款一百元，如愿求得一支上上签。
喜笑颜开地拿去找师傅求解。
师傅解释，“签文曰宛如仙鹤出樊笼，脱得樊笼处处空，南北东西无障碍，任君直上九霄宫。”
“那就是说我能解除不平等条约，恢复自由身？”
师傅摇头，“这支签说的是你最近要出远门，不过出门期间一切顺利。”
所谓出远门该不会就是穿书吧。魏天成求助，“我能不能重新求一次。”
“今日再求就不灵验，小伙子不要慌，过一个月再来。”
现实世界的一个月，连环画里不知道要过去好几个月，更加不知道我还得当多少次替身。
为什么上上签都能带来坏消息啊。
浑身是怨地来到图书馆。
不料刚过安检，又迎来新的打击。
保安大爷笑着递过来连环画，“粗心了吧大意了吧，自己的书丢了一整天还不知道吧。”
救命，谁允许你把它捡回来的。魏天成镇定地说，“这不是我的书。”
保安大爷眼睛瞪得像铜铃，“是你、是你、就是你。”
“不是、不是、真不是。”
保安大爷气得啪地摔过来一张监控截图，“你自己看！”
早说啊，图书馆的监控这么高清，都能清晰截到我帅气的脸。
正要认栽收下连环画，灵机又一动。
之前老头把连环画送给我，我变成花木兰的替身。那么我把连环画送给保安大爷，是不是就轮到他……
魏天成马上热情（邪恶）地说，“不好意思我近视没有看清楚，这书我已经看完了，特别好看，送给大爷您看着玩。”
不料这话精准踩中保安大爷的痛点，“你什么眼神，你叫谁大爷，我是八零后，刚满四十四岁，谁要看你的破书，赶紧拿走。”
阴谋落空，连环画沉甸甸重回手中。
然而麻烦还没完，跨进古籍部，大姐又气冲冲追上来，“好哇，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脖子都长了，你给我过来说清楚。”
大姐把魏天成拽到座位，“你老实交代昨天是不是带了水进来喝，把地毯都弄湿了，害得我又是闻又是摸又是……嗯，还好是纯净水不含糖。”
所以大姐你……不过古代的雨水应该能算作纯净水吧。
魏天成顺着她的话赔礼道歉，保证没有下次。
环顾四周，古籍部里只有大姐跟自己。
那个歹毒老头真的是把连环画脱手就逃之夭夭，再也不来了。
再跟着大姐去服务台借书，回来座位，瞄一眼桌上的连环画，魏天成“嗷”地叫出来。
自从进门，古籍部没有来过别人。但是连环画变成了“第三册”！
所以说，它昨天也不是被老头替换，而是会在古籍部自动更新？
这连环画丢不掉，送不走，还能自己往下写，实在是斗不过啊斗不过。
魏天成几乎就要绝望，灵机最后一动。
既然连环画是在同一本书里面反复更新，那我把它粉碎，让它无书可更。故事没了后续，替身我总能脱身了吧。
虽然效果还有待验证，感觉胜券已经在握。
魏天成带着置身事外的轻松翻开第三册。
故事从将军紧急召见浓眉毛讲起。
算是对大家这段时间训练成果的全面检验，将军命浓眉毛带领全体斥候夜袭附近的高峰杀虎山，一探敌军动向。
话说众斥候换上夜行衣，天黑就出发。一路快马加鞭，披荆斩棘，击退狼群，艰难攀援至山顶，探明敌营情况，绘制地形图，顺利完成任务。
然而这样意义重大的第一次任务，连环画肯定不能让斥候们轻松交差。
于是乎葫芦瓢再次上线。
一计不成，葫芦瓢又生一计。
既然花木兰是花家独子，如果他英勇牺牲，自己继承花家产业的机会不是照样有。
按照这个思路，葫芦瓢派心腹埋伏在斥候队必经的险要山路，只等他们归来就嗖嗖放出燃烧着的冷箭。
花木兰有主角光环保护，安然无事。
另一个路人战友的马匹受惊，连人带马冲出山崖。
花木兰也是逞能，明知自己性别女还敢冲上去拦截。
结果拦截失败，双双跌落悬崖。
马是肯定没了，人侥幸给树枝挂住，估计也摔出了脑震荡，当场昏迷。
全靠浓眉毛组织胖子等人，结绳下去把二人救回。
战友很快恢复意识，花木兰迟迟不醒。
胖子提议解开花木兰衣衫，查验是不是有别的地方受伤。
魏天成看到这里，正想说我该不会又要进去营业吧，脑袋就疼得像是裂开。
与此同时，浓眉毛和胖子的脸跃然眼前。
胖子说，“小兰兰，你总算醒了，急煞我也。”
再低头一看，花木兰的长衫又给脱掉，我洁白的上半身又露了出来。
魏天成害羞地翻身坐起。
明明是花木兰摔晕，怎么我稍微一动也头晕，恶心，还呃呃干呕。
浓眉毛说着不要动，把魏天成揽入怀中。
印象中这些纸片人个个臭不可闻，这会靠在浓眉毛怀中，意外嗅到一股清香。
听见浓眉毛问，“花兄感觉如何。”
我那都是怕你担心才说还好啦没事啦。
浓眉毛听说这话，马上就要帮我穿衣服，手指划过胸口，留下冰凉触感。
魏天成一个激灵，紧紧抓住浓眉毛的手，“你你你……我我我……我头晕得厉害，李队先别动，让我休息一会。”
其实是按照规则，衣服穿好，我就要被弹出去。今天可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就让我在你怀里多待几分钟吧。
浓眉毛不知中计，说给其他人，“此地危险，不宜久留，大家先去与陈兄汇合，某与花兄随后跟上。”
哎呀肯定不要紧啦，你和花木兰可是连环画的男女主角，就算逢凶也必然化吉。
倒是刚才被大家热热闹闹围着，不觉得什么。
这会只剩下浓眉毛和自己，耳畔陡地静下来，都听得见彼此咚咚的心跳，气氛变得暧昧。
浓眉毛估计也是同感，把腰挺得笔直，煞有介事地说，“花兄曾说不通诗词，上次山中遇雨，为何佳作连出。”
“我纯属即兴发挥。”
浓眉毛追问，“花兄那第二首词可有作完？”
不是吧，最后一次当替身还要被抽背。魏天成正要说没有。
浓眉毛兀自念起来，“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魏天成听得一愣，“你作的词怎么跟苏苏苏、跟我书写的草稿一模一样。”
今晚没有月光，浓眉毛的脸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只听见他把整首词小声重复一遍，两只丹凤眼慢慢变得晶莹。
背诗而已，这也能热泪盈眶，简直激萌。
不过，看见浓眉毛感动落泪，魏天成忽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之前光顾着自己，完全没有替纸片人考虑。
连环画粉碎以后，浓眉毛他们会是什么情况，变成静止不动的木头人，还是书里的整个世界灰飞烟灭？
怔忡中不提防有什么东西簌簌掉下，吓得魏天成一个哆嗦。
浓眉毛安慰，“花兄勿要担心，不过是皂角落下。”
原来我们坐在一棵皂角树下。
倒像是为了回避眼前的难题——粉碎连环画会不会把纸片人团灭？
魏天成起身攀折皂角树。既然能带雨水树叶回去，应该也能带点皂角回去送大姐，弥补我弄湿她地毯的过失。
然而防不胜防，我正够着手摘皂角。
浓眉毛就追过来帮我穿衣服。
可怜我刚摘下三个皂角，一句再见也没来得及说，就在桌上醒来。
想着摘都摘了，把皂角拿去送大姐。
大姐当场吓坏，“你怎么把皂角带进来了，被主任发现我要挨批评的。”
大姐又当场乐坏，“这皂角好大好饱满，比我网购的好十倍，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不用了，我在学校摘的，没花钱。”
再回来座位，看见桌上还没看完的第三册，魏天成叫出一声糟糕。
刚刚在书中沉溺于浓眉毛的美色，忘记提醒他小心葫芦瓢，斥候队该不会还有什么危险吧。
赶紧往下看。
替身我跟浓眉毛在皂角树下搂搂抱抱、吟诗作词的戏份一剪没。
连环画讲的是斥候队兵分两路。就在浓眉毛带人救回花木兰和战友的同时，给子哥带队追击放冷箭的歹人。
精英侦察兵的实力不容小觑。
给子哥顺利逮到对方，又让对方供出了葫芦瓢。
给子哥郑重警告，“这次谅在初犯，暂且按下。回去告诉欧阳幢将，若有下次，看将军砍不砍你们脑袋。”
第三册结束在斥候队顺利回营的画面。
魏天成长长松一口气。
跟着才想，连环画就要被你粉碎，所有的人都将变成纸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走神被大姐打断，“吃饭了，十二点了。”
听说这话，学习的紧迫感回来。
今天来得晚，又一直在看连环画。借的书是一页没翻，还是先担心自己的论文吧。
午饭、午觉统统免了，魏天成出去灌两杯咖啡，一鼓作气翻完书，找到好几条可能有用的文献。
正埋头抄写，听见悠扬的闭馆广播。
自然是看在皂角的面子，大姐没有提前撵人。
魏天成收拾离开。
地铁转共享单车，习惯性骑到了宿舍楼下，才想起来应该先去导师办公室粉碎连环画。
要不然明天再粉？
那你就不怕今晚又进去肩负重伤。
可是……
别可是了，浓眉毛只当你是花木兰，压根不认识什么魏天成。
但是……
别但是了，任由连环画更新，花木兰迟早要上阵杀敌，你敢在枪林箭雨的战场当替身？
魏天成马上调头骑向办公楼。
然而推开办公室的门，瞬间石化——老登也在！
老登只问一句“论文呢”，立即发起全方位无死角环绕式的批斗。
魏天成也紧急启动大脑宕机模式，千攻万击全不听，任尔东西南北骂。回过神来，老登已经说到他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四个老人的儿子还要坚持学术研究多么不容易多么累，预告着本次批斗接近尾声。
考虑到关系不能搞僵，必须顺着他，讨好他，好让他把我送毕业。
魏天成卖弄地从书包里掏出笔记，“这是我在古籍部摘抄的文献，还请老师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内容。”
老登一边翻，一边叹气，“这都是什么玩意，这能有什么用。”
但是，翻着翻着，突然停下，往笔记本上一指，“这个图案的出处在哪里？”
魏天成凑过去一看，我那么多精挑细抄的文献你不看，唯独看中了昨天穿书回来随手描画的八角形药盒。
见魏天成结结巴巴答不上话，老登又勃然发作，“你抄了十几天的书，唯一有用的一条的反而没抄全，真是恨不得甩你两巴掌。赶紧滚吧，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交修改稿。”
这下碎纸机是没法再用，胆敢当着老登的面掏出一本连环画，后果不敢想象。
魏天成灰头土脸离开办公室。
还想着今晚务必把论文过一遍，凑出一篇勉强能看的修改稿。
莫非是中暑，加上中午没有休息，回到宿澡没洗饭没吃就昏睡过去。
睡梦中听见胖子叫快醒醒，不禁叫苦我怎么又穿书。
睁眼一看，还好，眼前人是舍友。
舍友说，“你怎么回事，睡这么久。”
摸过来手机一看，下午两点。刚睡醒的脑子还有点糊，以为是睡了个午觉，那也没有很久吧。
不料舍友说，“你不吃不喝睡了足足十几个小时，我早晨叫，中午叫，你怎么都不醒。”
所以我这是从昨晚一口气睡到现在？！
想着冲个凉清醒一下，挣扎着爬下床，又是一阵头晕、干呕，跟在山中的症状一模一样。
难道我还真的受了伤？
考虑到小命要紧，魏天成直奔校医院。
排队，挂号，候诊，医生开出检查单，让去拍片。四处走动着还好，刚坐下来又昏睡过去。
最后是被护士叫醒。把片子拿去给医生看，医生说，“你这是典型的脑震荡，最近可得多卧床休息。”
按说不应该呀，花木兰摔晕的时候胖子还没脱她衣服，我都没有穿书，怎么会得脑震荡。
莫非，我跟她之间除了替身，还建立起某种类似“通感”的关系？
难怪抬木头的是我，花木兰的肩膀也跟着受伤。
又难怪花木兰把她的脑震荡震到我头上。
得出这个结论，魏天成倒吸一大口凉气——幸好昨天被导师吓退，否则花木兰被粉碎，我搞不好也会变成植物人。
又想起来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半。
虽然头晕、乏力，还是打车赶往图书馆，得尽快更新连环画，看看花木兰那边什么情况。
来到古籍部，大姐已经关灯，正在锁门。
魏天成连忙招呼“大姐稍等”，就从书包里掏出连环画，伸进古籍部。
“第四册”三个大字成功出现在封面。
一直晕乎乎的脑袋瞬间变得清醒。
大姐也注意到连环画编号改变，打听，“你这套连环画一共有几本？”
魏天成刚说不知道，灵光乍现——既然是连环画，肯定有它完结的最终册。
记得语文老师强调，乐府诗里的“同行十二年”“壮士十年归”都是约数，表达多年的意思，不是确指。
花木兰究竟从军多少年，没人知道。
那么，只要我帮助花木兰加快进程，早日获胜，早日退役。
连环画圆满完结，替身我光荣下岗，浓眉毛和书里的大家都安然无恙，岂不是皆大欢喜。
虽然具体要怎么加快，暂时没有头绪。
心中大石总算落下。
所以说嘛，变成替身不要慌，帮助花木兰早日退役就可以得解放。趁此机会，我也能多见几次心爱的浓眉毛，何乐而不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