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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跟孩子计较什么 ...

  •   “吵什么!成何体统!”一道威严又带着疲惫的声音响起。
      余侯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他刚安抚好府里的亲戚,就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看到眼前混乱的场面,他怒不可遏,脸色铁青。
      余一锦看到余侯,像是找到了靠山,立刻撒开嬷嬷,扑到余侯怀里,哭哭啼啼地告状:“爹爹!二兄欺负我!他把我拎起来了!还有那个女人,她也骂我,她说要下毒害我!”
      余侯将余一锦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宽慰道:“好了好了,锦儿不哭了,爹爹在呢。”
      安抚完余一锦,他抬眼看向余一白和叶羡,眼神充满着不悦。
      “一白,叶羡,”他皱了皱眉,“锦儿还小,不懂事,你们怎么能跟一个孩子计较?”
      听这语气,竟是想把责任全推到二人身上。
      余一锦得到了余侯的撑腰,哭得更厉害了,还不忘添油加醋:“爹爹,她说要毒死我!你快把她赶出去!她是个恶毒的女人!”
      这时李氏也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匆匆赶了过来。
      她一听到余一锦说叶羡要下毒杀他,当即气得浑身发抖,眼神凶狠地瞪着叶羡,扬手就要往她脸上打去。
      “你这个毒妇!竟然还想害我的锦儿!我打死你!”
      叶羡却是早有防备,在李氏的巴掌落下之前,猛地侧身一躲,堪堪避开了这一巴掌。
      李氏的巴掌落了空,差点因为惯性摔倒。
      叶羡站稳身子,神色平静地看着李氏,缓缓开口道:“母亲,儿媳也只比锦儿大五岁,您跟我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
      她本不愿撕破脸,可李氏步步紧逼,当真以为她是泥捏的不成。
      李氏一时间愣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竟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灵堂外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叶羡身上。
      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温顺柔弱的少夫人,竟然敢这样跟主母顶嘴。
      余一白站在一旁,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他原以为叶羡性子软懦,面对李氏的盛怒只会逆来顺受,却没料到她竟能说出这般不卑不亢的话来,硬生生将李氏的怒火堵了回去。
      不过也确实,她今年刚满十五,论年纪,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李氏若真要揪着这句气话不放,反倒显得自己小题大做,失了主母的体面。
      李氏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还在气头上,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将目光投向余侯。
      余侯脸色更沉,冷声道:“休得胡言!你是长嫂,本该让着幼弟,纵是他有错,你也该好生规劝,怎可动辄就说下毒咒人的浑话?传出去,丢的是我们余府的脸面!”
      叶羡抬眸,言辞恳切道:“爹爹明鉴,方才灵堂之内,锦儿先是哭闹不休,打翻了给夫君供奉的祭品,我好言相劝,他却抬脚踹我心窝。儿媳也是血肉之躯,疼极了才脱口说了气话,若当真要论对错,总不能只许他欺辱我,不许我辩驳一句吧?”
      余一锦没料到叶羡会如此胡扯,忙辩解道:"我没有……"
      话音未落,一旁的余一白又慢悠悠地开了口。
      只见他倚着廊柱,单手把玩着腰间的铜铃,语气漫不经心:“父亲这话就偏颇了。方才儿子也在灵堂,亲眼瞧见锦儿先是摔了阿兄的牌位前的香炉,又对长嫂拳打脚踢。叶羡那话,不过是被逼急了的气话,倒是锦儿,小小年纪就懂得颠倒黑白,若不严加管教,来日怕是要闯出更大的祸事。”
      他抬眼,黑沉沉的眸子掠过余侯铁青的脸,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再说了,阿兄尸骨未寒,灵堂之上本该肃穆,锦儿这般大闹,惊扰了阿兄的在天之灵,这笔账,又该算在谁头上?”
      这话一出,余侯顿时语塞。
      他本想偏袒幼子,却没料到素来对府中事漠不关心的余一白,竟会开口为叶羡说话,还堵得他无从反驳。
      李氏却不肯善罢甘休,尖声道:“一白!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她一个妇道人家,竟敢顶撞长辈,就是……”
      “母亲。”余一白打断她的话,语气严肃了几分,“叶羡是余府的大少夫人,是自家人,何来外人一说?倒是母亲,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动手打人,传出去,怕是要让人说余府主母蛮横,容不下儿媳。”
      灵堂外,再次陷入了死寂。
      周遭的下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叶羡和余一白身上,眼底满是震惊和探究。
      谁也没想到,这素日并无交集的大少夫人和二公子,今日竟会这般一唱一和,将主母和侯爷都堵得哑口无言。
      叶羡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余一白,心中疑惑。
      这余一白素来是府里的闲人,除了余一墨外对谁都淡淡的,今日竟会开口帮她?
      方才他那几句不软不硬的话,听着像是劝和,实则句句都在点醒余侯,余一锦年纪虽小,但她叶羡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若真计较起来,锦儿讨不到半分便宜。
      叶羡又思索着,他这般帮衬,莫不是想看她和李氏、余一锦斗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余一白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过来,眉梢微挑,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眼神里的戏谑,像极了看好戏的模样。
      叶羡立刻收回目光,心里冷哼一声:果然没安好心。
      那头余一锦见势头不对,哭得更凶了,扯着余侯的衣袖嚎啕:“爹爹!他们欺负我!你快替我做主啊!”
      余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余一白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最终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灵堂之上,成何体统!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
      李氏气得浑身发抖,却被余一白那凉飕飕的眼神一扫,硬生生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狠狠瞪了叶羡一眼,最终只能“哼”了一声,甩着袖子愤愤离去。
      余侯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他抱着还在抽噎的余一锦,转身身跟着李氏离开了。
      周围围观的下人见状,也纷纷低下头,蹑手蹑脚地散去,生怕惹祸上身。
      喧闹散去,灵堂外又只剩下叶羡和余一白两人。
      冷风卷着纸钱的灰烬飘过,带着几分萧瑟。
      叶羡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再也没有旁人的身影,才快步走到余一白身边,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拽着他往灵堂里走。
      进了灵堂,她才松开手,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你刚刚在里面说的‘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对余府的了解,终究只流于表面。上一世匆匆离世,这一世又一心只想着护住余一墨,从未深究过府里的暗流涌动。
      如今余一墨死得不明不白,她要自证清白,就必须找到真凶。
      而余一白,显然是府里最有可能知晓内情的人。
      可余一白却像是没听见她的急切似的,轻轻掸了掸被她拉过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我看刚刚叶姑娘牙尖嘴利的,倒是比我想象中厉害得多。既然这么有本事,查凶手这事,靠你自己想必也能成。”
      “不是,我那是权宜之计,单靠我哪成啊。”叶羡急忙回道。
      余一白拢了拢袖口,轻飘飘道:“叶姑娘只管去查,我相信府中众人,是不会跟你一个孩子计较什么的。”
      这话听着像是提点,又像是嘲讽,分明是把她方才堵李氏的话原封不动地抛了回来。
      他避开叶羡追问的目光,补充了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你这人……”叶羡看着他转身就走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
      可刚翻到一半,又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余一墨的灵堂,这般轻浮的举动实在不合时宜。
      她连忙收敛神色,重新跪回蒲团上,拿起一旁的冥纸,一张张仔细地往火盆里添。
      余一白这明显是故意吊她胃口,可她偏偏没什么办法。
      火光明明灭灭,将叶羡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而方才众人的神色,像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里转。
      余侯对余一白那疏离的眼神,不像是对亲生儿子,反倒像对着一个不得不容下的外人。
      李氏更是连正眼都懒得给余一白,方才闹得那般凶,竟从头到尾没帮他说过一句话。
      还有余一锦那句童言无忌的话。
      “他不是余家的人”。
      稚子口无遮拦,往往最是戳心。
      叶羡掰着指头算府中几位公子的年岁,大公子余一墨二十有一,二公子余一白与庶子余桓同岁,皆是十七,小公子余一锦十岁。
      单看年纪,倒像是按着顺序来的,挑不出半分错处。
      可样貌呢?
      她猛地想起往日里撞见的光景。
      余一墨的眉眼,像极了余侯年轻时的画像,余一锦那张圆脸蛋,更是跟李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庶出的余桓,鼻尖那颗痣都和余侯如出一辙。
      唯独余一白。
      他的眉眼清隽冷峭,鼻梁高挺,唇线利落,浑身上下竟找不出半分余侯的影子,更别提李氏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吓得叶羡浑身一颤,手里的冥纸“啪”地掉进火盆,溅起一串火星。
      她扼腕长叹,自己的安稳命没了不说,还被卷入了这么复杂的一个家族。
      叶羡怔怔地望着灵位上“故余府大郎一墨之位”那几个字,默念道:“夫君……你若泉下有知,可一定要保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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