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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雪落得悄无声息,像一场迟到了六年的叹息,细细密密地覆盖了整个宁峰市,街角那家名为“云想”的老牌婚纱店,巨大的玻璃橱窗被雪片温柔地亲吻着,模糊了里面陈列的、如同凝固时光般的洁白梦境。
林晚站在试衣间里有点恍惚,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身上那件象牙白缎面婚纱,单肩设计,肩带上细碎的水晶在顶灯下折射出细碎星芒,裙摆如云垂落,后幅迤逦于地。这是尚雨扬——她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如今即将成为新娘的人——硬把她推进来试穿的。
“晚晚,就试试嘛!你穿肯定美炸了!试试又不花钱!”尚雨扬的声音带着即将为人妇的雀跃,隔着帘子还在叽叽喳喳,“那我去里面试这件了,到时候一起看看哪件适合我”。
尚雨扬踩着高跟鞋像上战场一样,进去里面的试衣间,林晚拗不过她,也放弃挣扎任由店员摆弄。
林晚再睁开眼,镜中的自己,长发被造型师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衬得肤色愈发白皙,这身装扮,陌生又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熟悉,她恍惚记起,十七岁放学路上,她和顾沉无数次在这扇橱窗前驻足。那时他指着里面一件相似的款式,少年意气风发,半真半假地单膝点地,拆掉口罩里的钢丝拧成蝴蝶的戒指给她戴上:“等我有钱了,就真的买它来娶你,林晚同学。”
回忆带着微酸的甜意涌上,又被她强行压下,六年了,足够沧海桑田。
林晚收拾了一下表情,拉开丝绒围挡。
“哗啦——”
暖黄的光线瞬间涌入试衣间,也照亮了试衣区外走廊上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是顾沉。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墨蓝色丝绒领结一丝不苟,左肩微斜,左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右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雪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漫进来,恰好落在他眉骨与鼻梁之间,勾出一道冷峻而深刻的轮廓,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林晚记忆里没有的沉稳:“……B3?不对,我刚问过,B3是伴娘间。”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孩清脆又略显急躁的声音:“你快点呀!化妆师说马上要拍全家福了!爸妈都等急了!”
然后,他听见了围挡拉开的声音。
顾沉下意识地转过头。
时间,就在那一瞬被窗外的雪冻结了。
林晚站在试衣间的门口,身上是那件如同凝固月光的婚纱,水晶在她肩头跳跃着细碎的光点,像眼泪未落前的闪烁,她没戴头纱,素净的脸庞在柔光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也带着一丝猝不及防的茫然。
六年的时间。
林晚以为自己早已将他的模样在记忆里模糊、风化,可当目光猝然撞进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时,所有被时间强行封存的碎片轰然炸开,带着尖锐的棱角刺穿心脏:大火里,他用尽全力将自己从灰烬中拽出来;毕业晚会后台,他抱着吉他,额发微湿,在喧嚣的人声里,目光穿过人群直直锁住她,唱那句“书里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傍晚”,眼神滚烫得让她几乎要燃烧起来;还有那个雪夜,他固执地等在楼下,只为塞给她一盒刚出炉的糖炒栗子,指尖冻得通红……
那些以为早已遗忘的细节,此刻清晰得如同昨日。
顾沉完全怔住了,手机还贴在耳边,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强光刺到,又像是看到了一个绝不该在此刻出现的幻影,他握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死死地钉在她身上,从她挽起的发髻,到肩头的水晶,再到那迤逦的裙摆,每一寸都带着审视和难以置信的震动。
她也望着他,视线先是落在他脸上,熟悉的轮廓被岁月打磨得更加棱角分明,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成熟男人的内敛与深沉,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然后,她的目光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不受控制地、缓缓地滑向他的左手——
无名指上,一枚素圈铂金戒指,在顶灯下折射出冰冷、坚硬、不容错辨的光芒。
那光芒像一根烧红的针,瞬间刺穿了林晚强撑的镇定。她的心猛地向无底深渊沉坠,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窒息感汹涌而至,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他……结婚了?
电话那头的催促还在继续:“顾大少爷!你人呢?说话呀!”
顾沉像是被这声音从一场大梦中惊醒,他猛地回神,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对着手机低声说:“知道了,马上过去。”随即挂断。指尖却仍停留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仿佛需要这点真实的触感来确认眼前并非虚幻。
两人就这样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站着,婚纱店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空气里浮动着香薰蜡烛甜腻的气息,背景是轻柔的钢琴曲。然而在他们之间,只有一片死寂的真空,沉重得能压垮呼吸。窗外,雪花无声地扑在玻璃上,又缓缓滑落,模糊了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
“你……”顾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试探和某种沉甸甸的东西,“要结婚了?”
这三个字,像三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破了林晚摇摇欲坠的伪装,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明白的从六年前她知道真相的那个夜晚,她们就不可能了。
那枚戒指,更像是击溃她的最后一堵墙,横亘在他们之间,也横亘在她的尊严之上。
她不能暴露自己哪怕一丝一毫的狼狈与未曾愈合的旧伤。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林晚!”程远探出头,他穿着厚实的黑色羽绒服,帽檐和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花,手里拎着两杯热咖啡,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明朗,“阿姨刚打电话,说晚上家宴别迟到,她炖了你爱喝的汤……咦?你真试这件了?好看!”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的婚纱,由衷地赞叹。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可能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自保本能,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程远的手腕,将他用力拉到自己身边,羽绒服冰凉的拉链头硌了一下她的手背,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瞬。
她抬高声音,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虚假的轻快,像是在对全世界宣告,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嗯,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程远。”她甚至努力弯了弯嘴角,眼神却死死盯着脚下光洁如镜的地砖,不敢看顾沉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程远被她突然的动作和介绍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想开口解释“我是她弟”,但目光触及林晚瞬间苍白如纸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指尖,他猛地顿住了,他太熟悉林晚这种情绪了,那是她竖起所有尖刺保护自己时才会有的样子,他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转而看向顾沉,脸上露出一个略显生硬但还算得体的微笑,算是默认。
空气骤然凝滞,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顾沉的目光在程远年轻俊朗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审视和一种冰冷的评估,随即,目光又缓缓移回林晚脸上,他眼底深处那最初的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震动,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沉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隐痛。那是一种失去了所有立场和资格的沉默,像深夜里独自燃烧到尽头、只剩灰烬余温的火堆,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直线。
他没说话。
可林晚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定以为她早已开始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爱人,但他永远不会知道,眼前这个被她称为“男朋友”的程远,是她母亲再婚后,继父带来的儿子,比她小三岁,他们之间,只有名义上的姐弟关系。
“先生?”一位穿着制服的服务员适时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打破了这片令人心碎的沉默,“新娘那边在催了,摄影师已经准备好拍全家福了,请您尽快过去。”
顾沉的目光最后落在林晚脸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有未散的震惊,有沉痛的隐忍,或许还有一丝林晚不敢深究的、转瞬即逝的痛楚。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只化作一句极轻、极淡,却又重若千钧的:
“再见。”
他转身,步伐依旧沉稳,背影挺直如松,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克制,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或留恋,径直走向楼梯转角。
林晚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手指紧紧攥着昂贵的缎面裙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红痕,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只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跳动,咚,咚,咚……如同雪夜里一座孤寂老钟的摆锤,每一次摆动都耗尽力气。
直到那抹熟悉的、曾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魇和回忆里的黑色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下方,她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紧握裙摆的手,指尖冰凉,带着一种死寂的麻木。
“林晚,”程远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你……没事吧?”
林晚没有回答。她只是怔怔地低下头,看着光洁如镜的深色地板上,自己穿着婚纱的倒影——那影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华美,却空洞,像一场无人观礼、无人祝福、也永远无法完成的仪式,被遗弃在时光的角落。
“这件我觉得还行,这个裙摆我喜欢”尚雨养的声音夹杂着兴奋一下子涌入耳朵。
林晚沉默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试衣间,冰凉的丝绒帘子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尚雨扬兴奋的询问和程远担忧的目光,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自己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指颤抖着,摸索着去解背后繁复的盘扣,象牙白的缎子从肩头滑落,堆叠在脚边,像一片失去生命的月光。她换回自己那件普通的驼色羊绒大衣,将身体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仿佛这层柔软的织物能给她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走出试衣间时,尚雨扬正拿着两条头纱比划,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幸福:“晚晚,快帮我看看,是这条珍珠的好,还是这条蕾丝镶水钻的?” 林晚努力牵动嘴角,挤出一个平静得近乎完美的微笑,语气轻快:“珍珠的吧,更衬你气质。” 她甚至还能就头纱的款式发表几句“专业”意见。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毁灭性的八级地震,余震仍在四肢百骸里疯狂肆虐。
试妆镜前,明亮的灯光毫无保留地照射着她的脸,妆师拿着美瞳盒,轻声询问:“林小姐,需要戴一副自然款的美瞳吗?会让眼睛更有神哦。”
林晚看着镜中自己那双明显泛红、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空洞的眼睛,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不用了,就这样吧。” 她不想伪装,不想让镜子里映出一张过于精致、过于“幸福”的假面。她害怕那虚假的笑容,会彻底击垮她此刻摇摇欲坠的神经。
等待尚雨扬拍照的间隙,她独自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将世界染成一片混沌的灰白。楼下停车位,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亮起了尾灯,缓缓启动。副驾驶的车窗半开着,她清晰地看到顾沉的侧脸,线条冷硬。后座,坐着一位穿着华丽主纱、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正笑着和旁边一对气质雍容的中年夫妇说着什么——那是他妈妈,林晚很早之前就见过,车子平稳地驶出车位,很快便汇入街道缓慢移动的车流,尾灯在雪幕中晕开两团模糊的红光。
林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光死死追随着那两团红光,直到它们彻底消失在街道拐角,被漫天风雪吞噬。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雪花扑簌簌落在玻璃上的声音。
终于,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挣脱了眼眶的束缚,顺着冰凉的脸颊急速滑落,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汹涌得无法遏制。她猛地抬手捂住嘴,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呜咽死死堵在喉咙深处,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像寒风中一片凋零的叶,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早该知道的——与顾沉的重逢,从开始就注定和“再见”写在同一页纸上,墨迹淋漓,无法更改。
她曾天真地以为,六年的光阴足够漫长,漫长到足以将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恋与痛楚都冲刷成模糊的沙画,让她能带着平静的微笑,坦然面对任何可能的相遇,可当他真的在漫天风雪中,带着那枚冰冷的婚戒,决绝地转身离去时,那瞬间席卷而来的、几乎将她灵魂撕裂的剧痛,才让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有些感情,从未真正结束。它们只是被时间强行掩埋,深藏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成了两座无法逾越的、沉默的碑。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在泪眼朦胧中有些刺目,指尖在通讯录里机械地滑动,掠过一个个名字,最终停留在最深处那个尘封的角落,那个名字静静地躺在那里,备注还是当年他最喜欢的歌名——《慢慢喜欢你》。她盯着那四个字,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那个在毕业晚会后台,抱着吉他,目光灼灼只为她一人的少年。
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久久未落。最终,她闭上眼,狠狠心,按了下去。
“确认删除联系人‘慢慢喜欢你’?”
冰冷的系统提示跳了出来。她指尖颤抖着,按下了“确认”。
屏幕闪烁了一下,那个名字,连同那个早已注销的号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删掉的,真的只是一个名字,一串数字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场不期而遇的大雪,下得太过巧合,太过残忍,像命运之神高高在上,精心安排的一场冰冷审判,审判她这些年是否真的学会了遗忘,审判他是否早已将她从生命的书页中彻底撕去,不留一丝痕迹。
冰冷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她泪痕狼藉、苍白如鬼的脸。窗外,雪落无声,覆盖着城市,也覆盖着那些未曾言说便已腐烂的过往。
这是新开的文,我第一次写这种长剧情的希望大家多给意见,校园篇会在后面回忆,不用投礼物,多评论就好,写的不好的地方大家多提意见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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