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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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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梃看着岑榷坐上车离开,朝着远去的车辆发了好久的呆,许久才回过神来,便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这会已经将近十一点,街道上没什么人,很快打到了车,坐上车后,师傅跟他核对了下手机尾号,陆梃今晚喝了酒,刚刚还又哭又笑的,输出了太多情绪,再加上被冷风吹了好久,他便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倾斜着,头靠着车窗玻璃。
车厢内空间小,再加上开了空调,陆梃身上的酒味很快就扩散开来,司机师傅闻到后,看了眼后视镜,年轻人情绪好似不太对劲,便主动跟他搭话,“小伙子,是出来聚餐的?你是不是喝醉了?”
陆梃本想着闭眼睡会,听到司机的话,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回道:“没,我没醉,师傅。”隔了一会,又接着说:“就是感觉有点累。”
司机确实看出了些不对劲,他能理解,现在年轻人压力确实很大,安慰道:“哎,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有什么事要不跟我说说,反正这段路还挺长的,咱俩聊聊天,反正咱们无缘的话,以后估计也不会见面了,就当是发泄下,怎么样?”
陆梃想着也是,他实在是憋得太难受了,便开始一股脑的往外说:“好,我实在不知道能跟谁说了,您就当个笑话听吧。”
“我呢,有一个朋友,我喜欢他快十年了,却什么都不敢跟他说,呵……”陆梃顿了顿,像是在想合适的措辞,“他呢,马上要结婚了,我知道他幸福就好,我也希望他能幸福,但是我偶尔也会自私的想,如果我早点说出来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司机只耐心的听着,没有打断他,但心里却感到些许无奈。
陆梃继续低声道:“我明知道没机会,明知道他对我没有那种感觉,哎……他对我真的太好了。”他苦笑了一下,“我不该这样的。”
陆梃靠在座椅上,车内暖气太足,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看着车窗的霓虹灯一闪而过,接着说:“我刚上大学那会,冬天实在是太冷了,手冻得都生了冻疮,又实在没多余的钱买手套。
有一次洗衣服的时候,被他看见了,他问我,怎么不带个橡胶手套。我不好意思说没钱买,只跟他说了句,没事,戴手套洗不太方便,他听完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然后第二天呢,就看到我的桌子上有两幅手套,一副橡胶手套,一副毛绒手套。他没主动跟我说什么,但我知道那是他送的,那年冬天我觉得特别幸福。”
“我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过过生日,我是冬天出生的,父母在我十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十岁前他们就经常吵架,小时候的我不明白,只觉得一直吵架为什么还要生活在一起呢,没有人能告诉我。后来,他俩终于离婚了。说实话,我松了一口气,心里想,我们家三个人总算全都能解脱了,我终于不用再面对他们一次次的争吵了,我最终被判给了父亲。”
“父亲在我十岁的时候再婚了,新妈妈对我不好也不坏,我都理解。毕竟我也不是人家生的,只要不打骂我,对我怎样都算是正常的。父亲也不管我,觉得能给我一个住的地方,我都应该感谢他了,对于我的生日,他更是不可能在意。他俩结婚不到一年,我的弟弟就出生了,那是个夏天。”
“所以我都会在夏天吃上弟弟的生日蛋糕,我父亲跟我说,吃过就当我也过完生日了,说不在意肯定都是假的,我心里还是很难受。但作为一个外人,我又能说些什么呢,我没反驳也没回复他,被他当作是默认了。”
陆梃说着说着,脑子里便回忆到了那年夏天。
——
大一刚入学第三周的周六,是岑榷的生日,他张罗着要请宿舍的人一起吃饭。
他性格很好,刚入学就跟舍友们打成一片了,除了陆梃。主要还是因为陆梃性格内向,不愿跟人过多接触。
陆梃刚入学时,觉得只要学好专业,努力赚钱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对于人际关系,并不在意。
宿舍是四人间,其他两人立马就答应了,陆梃犹豫不决,想着到底要不要拒绝,因为他当时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给岑榷买礼物,白吃人家一顿饭也不好意思。
岑榷看着陆梃一直没说话,只盯着自己看,立马看向其他两人说:“欸,就当我请你们吃饭,千万别带礼物,我什么都有,要是带了就不是兄弟了。”
说完视线又回到陆梃身上:“梃子,你也来吧,刚开学没多久,咱们去吃顿饭就当熟悉熟悉了。”陆梃听到岑榷这样说,实在无法推辞,感觉再拒绝也太让人扫兴了,便答应了。
梃子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呢,报道第一天,陆梃到宿舍的时候岑榷已经在了。
岑榷见陆梃进了宿舍,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你好啊,我叫岑榷,山今岑,商榷的榷,你叫什么?”
陆梃看人家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也冲他笑了下回复道:“你好,我叫陆梃。”话音刚落,岑榷就好奇的问:“哪个梃啊,亭子的亭吗?”
陆梃回他:“不是不是,是木字旁加个宫廷的梃。”
“哈哈不是亭子的亭啊,抱歉,那我以后就叫你梃子吧。”岑榷笑着说道。
陆梃其实无所谓,就随他去了。此时,两人已经互相自我介绍完毕,陆梃以为自己可以收拾床铺了,谁知岑榷像是自来熟一般,又接着说:“我小时候不愿意上学,跟我爸妈撒泼打滚地闹了好几天,我爸妈拗不过我,就让我晚上一年的学了,应该比你们都大,叫我榷哥就行,亲切。”
后来另外两个室友许桐阳,章磊依次来了,岑榷自我介绍完,就主动开始介绍陆梃,“他叫陆梃,叫他梃子也行。”
许桐阳听完满眼好奇,“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不认识,这样叫显得亲切些。”后来大家就跟着岑榷这样叫陆梃了。
——
生日饭局快结束的时候,上了蛋糕,是陆梃和许桐阳,章磊,三人商量合伙买的。
岑榷看到服务生把蛋糕送进来的时候,看上去很开心,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照顾陆梃,第一块切给了陆梃。
还顺口问:“梃子,你生日什么时候,到时候给你也过生日。”
陆梃赶忙回道:“没事,榷哥,我不用,吃了你的生日蛋糕就当过完了。”
岑榷反对,“不行,哪有过生日吃别人的蛋糕的。”
岑榷过于热情了,陆梃拗不过他,“11月28号。”说实话,要不是岑榷问,陆梃都快忘了自己的生日了。
陆梃接着说:“到时候我请大家一起吃饭。”岑榷开心地说:“好啊,到时候又能下馆子了。”
其他两人也笑着附和,这会儿,陆梃心里拧着的结才稍微松开了点。
后来陆梃跟岑榷关系好些了,便问岑榷,为什么刚入学就对自己那么好。
岑榷回复他的是,“你刚进宿舍那会,我就觉得你有些内向。刚入学没多久,你就经常去兼职,每天都很晚才回来,平时看着心里也藏着一堆事。你也不和我们说,我们也不好太过问你,只想着对你好点,起码在宿舍,你能稍微开心些就好了。”
陆梃听后很是感动,很久没人这么照顾自己的情绪了,时间久了,他便独来独往惯了,突然有人对自己这样好,难免产生一些别样的情愫。
慢慢就这样喜欢上岑榷了,这种感情超越了友情,陆梃只敢藏在心底,跟他相处也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只觉得能和他当朋友已经是太幸运的一件事情。
毕业后陆梃找到了稳定的工作,生活也稍微好起来点了。开始为自己庆生,但每年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岑榷一切都好。
“他今年就要结婚了,我更多的是为他开心,他能找到一个爱他的和他爱的人真的太好了,我衷心的祝愿他好,所以今年会有第二个愿望了,希望我自己也一切都好。”
就这样说着说着,很快就到了家楼下。车停稳后,师傅回头看他,看着这个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安慰道:“没什么过不去的孩子,你还年轻,总会再遇到对你好的人,日子正常过下去就行,缘分总会来的。”
陆梃付了车费,跟师傅道了谢便下车了,听没听进去,他自己都无法确定……
——
最终,陆梃还是食言了,他没去参加岑榷的婚礼。
起初,他确实答应了会去。那时候陆梃想,总要去见证他的幸福时刻的,抛开其他的不说,毕竟岑榷是他最好的朋友。
可是随着婚礼日期临近,陆梃的心情越来越复杂,每次幻想到那样的场景,婚礼场地的鲜花,宾客们的祝福,那些幸福的瞬间,都让他不自觉的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
陆梃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直到婚礼前三天,陆梃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婚礼邀请”的提醒许久,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给岑榷发了一条信息。
陆梃胡乱找了个借口,表示公司这段时间有个海外项目,自己有幸可以去参与,大概率没时间去参加他的婚礼了。
随后转了笔祝福红包过去,岑榷收到消息后,也没多问,只让陆梃在外照顾好自己,说有机会单独请他吃饭。
陆梃看到回复后,并不觉得沉重,也不觉得轻松,只觉得自己做了件该做的事情,心里倒有些轻松的释然,而他,也是时候寻找自己的人生方向了。
−−完−−
2025.12.28